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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四海擦擦汗道:“是的,三百六十一行,兄弟也是说他们吞下了三百六十行,另创了一行。来!来!咱们一面喝一面玩儿,宗兄、梁兄、邱侯爷,都是送钱的祖宗,只是他们玩儿时有个毛短病……”
王伦一笑道:“兄弟知道,这几位的赌兴豪、赌品高,但赌得也精,只有美人在侧,红袖添香时,才会心不在焉。兄弟要想赢他们的,一定得准备这一手儿。”
他招招手,邢玉春与牛青儿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来了,大家略作寒喧介绍,就开始入席赌上了。
三位贵公子,每人有一个女的作伴,吕四海似有意似无意直向邢玉春溜眼色,邢玉春本是应酬四个人,王伦见状笑道:“玉春,你就专心侍候海公子吧,看来他对你特别垂青呢!”
吕四海讪然道:“那里,那里,我只是觉得这位碧姑娘不同凡俗,好像特别投缘似的。”
邢玉春今人并没有打扮,而且在年岁上也此其他三人大一点,所以大家都不在意。
王伦笑道:“海公子果然有眼光,春姑娘别有一套水磨功夫,能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你多亲近一下就知道了。”
吕四海把邢玉春拉到身边,开始赌了起来,他们推的是牌九,一翻两瞪眼,不是输就是赢,所以称为强盗赌。
可是这批贵公子赌得比强盗凶,轮流推庄都不过瘾,干脆来个四海一家庄,那就是不论庄闲,一副牌比三家,不限注,押多少算多少,押五十两,就得准备一百五十两输赢。因此资本雄厚的,一注押一万两也没关系,只要另外三家注子不大,只照对方的注码计胜负。
宗贝勒是大户,邱广超是世袭忠义侯,也是大户,只因为有两家大户,他们才不敢太狂,每人都是二百两一注。
梁御史的公子梁祖德外强中干,他老子虽然在朝中是铮铮之臣,可是他最可怜,只是二十两一注小押,连输了三四把,额间就汗水直流,因为他已经输脱了底。
在他身边的坐的牛青儿悄悄塞了一把银票过去,他拿了一看,竟是十张五十两的庄票。
牛青儿又悄声道:“王大爷给您预备的,梁少爷,别放在心上,赌运是跟着胆气走的,狠狠的下他几注。”
有了银子,梁祖德的胆气也壮了,感激地看了王伦一眼,王伦报以一个微笑,眨眨眼睛。
梁祖德果然如牛青儿所言,牌运也转了,居然连进了几副大牌,面前堆满了票子。
王伦自己不赌,他是主人,只管分牌,吕四海于蔡庆、哈铁球合押一门,三个人都各以二十两一注为底,合起来也有六十两,是不大不小的台面,真正对拚的只有宗文兴与邱广超,他们一出一入,没多大输赢,但其余两门都有斩获,等于赢了他们两个人的钱。
吕四海志不在赌,赢了四百两银子时,就推说头有点痛,要出去吹吹风,邢玉春也跟着出来了。
走到园子里,两人找个僻静的地方,邢玉春首先道:“吕兄弟,你真行,昨晚上一闹,不但把太极门两个老的分开了,而且还使吕四海暂时不出面,你这海公子大可以自由自在活动一阵子了。”
吕四海道:“没办法,我要分身应酬王伦,必须要谨慎一点,以免让人看出破碇。王伦是个很精明的人。”
邢玉春道:“不错,王伦对吕四海很注意,但我承认那对水晶如意在我手里,暂时他不会去找吕四海的麻烦了。”
吕四海道:“多亏你了,可是陈世骏怎么办呢?”
邢玉春道:“目前他不知道我在那里,过两天我叫王伦出头去跟他打招呼,谅他还不敢跟清水教冲突。”
吕四海皱着眉道:“这不大好吧,万一他不肯认帐呢?”
邢玉春—满脸杀气道:“就让他们斗去,陈世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对你只有益而无害。”
吕四海正要开口,邢玉春道:“兄弟,是为你昨夜一声大姊才为你背黑锅,你还要我怎么样?假如你不满意,老姊姊只好卖了这倏命,来个一抹脖子,让陈老头死了心。不过老姊姊就舍得这条命,也未必解得了围,陈世骏不找你就找王伦,除非你把东西追回来还给他们。”
吕四海只有一声苦笑。
邢玉春又道:“兄弟你要引王伦入壳,目的是达到了,但后果却相当严重。”
吕四海道:“是的,我晓得,刚才牛青儿塞了一把银票给梁祖德,小梁就算给他套进去了,时日一久,就是宗文与邱广超这些大户,也难免不入圈套。他们纵有万贯家财也经不起摆布,王伦的赌技太精了,他给牌能控制输赢,不过我会想法子。”
邢玉春道:“严重处不在这儿,而是王伦借这个机会,把他的得力手下都慢慢的引了进来,修园子的那些工人,有一半都是清水教中高手。”
吕四海道:“我知道,高朋也跟我商量过,预料到这一点,他准备运用他凤尾帮的长老身分,把凤尾帮与神龙帮中的好手也调集一部份,渗透到工人群中。”
邢玉春道:“瞒得过王伦的耳目吗?”
吕四海道:“大姊,现在是自己人了,兄弟不必瞒你,这批人在京师已经扎了根,土木泥水匠工本来就是江北帮的天下,利用原有的人,引进一些新人,应该没有问题的。我所以要使王伦急急赶工,就是要他急召大批人工,他总不能完全用自己人,所以方便了他,也方便了我们。”
邢玉春道:“这方面既有布置,我就放了一半的心,但还有一个人,你要特别注意。”
吕四海道:“我晓得,是那个叫云娘的女子,但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大姊知道她的底子吗?”
邢玉春道:“当然知道,混江湖的人不认识地,江湖就算白闯了,你难道连千手观音的大名都没听过?”
吕四海一惊道:“会是她?千手观音云飘飘?”
邢玉春点头道:“不错,就是她。她还有一个外号叫追命罗刹,一身内外功不说,光是她那一手暗器,就没人能在她的手下逃过活命。”
吕四海愕然道:“她怎么会跟王伦在一堆去了呢?”
邢玉春冷笑道:“江湖上只知道她是红粉煞星,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出身来历。”
“她是什么来历?”
“她是白莲教主徐鸿儒的关门女弟子,是王伦的小师妹,现在你总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了。”
吕四海惊得呆了,这的确是太令人震惊的消息。
千手观音云飘飘是江湖闻名的红粉煞星,为人在半正半邪之间,但万想不到她会是白莲教的门下。
他连说了几个想不到,邢玉春冷冷地道:“你以为她的名声比我碧眼狐狸好得多是不是?
别忘了白莲教在表面上都是好人,他们也打着反清的招牌。”
吕四海沉痛地道:“是的,白莲教起事之初,的确很吸引一批有识之士,因为他们的方法是对的,以符箓治病而吸收教徙,以神道思想稳固民心,的确颇有效用,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愚民心中但知有神鬼,不知有汉夷,只是他们的作风到后来就变了质,成了营私自肥的工具。”
邢玉春道:“兄弟,你别跟我掉文,我可不懂这些。”
吕四海道:“我只是有一点不懂,云飘飘跟王偷混在一起,为的是什么?”
邢玉春道:“他们是师兄妹,还能为什么呢?”
吕四海道:“话不是这么,正因为她也是白莲教出身,对王伦的那一套不会不清楚,她身挟奇技,屈身沦为娼妓,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自甘下流吧?”
邢玉春微感不悦道:“我也混在里面是为了什么呢?”
吕四海笑道:“大姊是为了对王伦报复,也是为了一口气难申,但这些原因在云飘飘身上都不可能成立,所以我很费解。”
邢玉春冷冷地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毫无心肝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些更好的理由吗?”
吕四海笑道:“大姊,这是昨晚上你自己说的。”
邢玉春道:“因为说别的话你不会相信,在你们侠义道的眼中,碧眼狐狸就是这么一个人而已。”
吕四海怔了一怔,以深澈的眸子朝邢玉春望着,邢玉春的目中浮着泪光道:“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生,我的确有一股生不如死的感觉,尤其是知道你的身分之后,我更想振作一下,做一点使自己抬得起头及见得了人的事。可是我不敢说,说了恐怕就离不开你那间小屋子,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声名狼藉的碧眼狐狸会有那种想法。”
吕四海忙伸手紧握住她的手道:“不,大姊,我相信。”
邢玉春没有挣开他的手,反而将身子靠过来道:“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只是口中说说而已。”
吕四海微微一怔,但没有避开她,反而用手揽住她的肩膀道:“大姊,我是真正地相信,你替我承担了水晶如意的事,我就相信了,你说要王伦那儿收回一点你被骗去的财物,我也知道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凭大姊的身手,在那儿都能捞回来,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
邢玉春的身子颤了一颤道:“可是刚才你……”
吕四海笑道:“我那样说,只是希望听你亲口说出你的抱负,使别的人了解大姊的看法。”
邢玉春一怔道:“别人?还有谁在这儿?”
吕四海努努嘴,藏在花树后面的一枝梅蔡庆探头出来道:“海公子,王兄怕你们失踪了,叫我出来找你们呢。”
说着眨眨眼,手朝后面一指,果然王伦也慢慢地掩了过来叫道:“海公子,你倒真会享福,带着知心人偷偷溜到这儿来谈心了,快点回去吧,里面快闹翻天了。”
吕四海哦了一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伦摇摆走了过来:“宗贝勒急了,要写欠条翻本,邱侯爷不肯认帐,两个人掳袖子差点打起来。”
吕四海道:“老宗输了多少?”
王伦道:“约莫三千多两吧!”
吕四海一笑道:“老宗也太小气,才三千多两就发急了,平常他输上个万把两也面不改色呀。”
王伦一笑道:“最近一阵他的手气不好,已经有点闹亏空了,这三千两是南安太妃托他老子放的体己银子的利息,必须今天晚上给送去,所以他才着急。”
吕四海道:“这点小事,王兄就为他们张罗一下好了。”
王伦道:“兄弟是想给他们做个和事佬,而且答应在欠条上做保,可是邱侯爷不答应,认为兄弟的保人不够重。”
吕四海道:“广超的眼皮太浅了,王兄拔根寒毛比他们的腰还粗呢。”
王伦趋前笑道:“海公子,兄弟的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也不敢强出头,因此兄弟只有请蔡兄出来找公子回去。”
蔡庆笑道:“我找到海公子,却因为他们谈得正高兴,不敢打扰,想不到王兄又来了,公子就去排解他们一下吧。”
吕四海皱皱眉道:“这个保人可不好做,广超在银钱上最认真,老宗万一到时黄了,追到我身上,我也垫不起,给家伯父知道了,连我也没得混了!”
王伦笑道:“这个海公子大可放心,宗贝勒能还最好,还不出来,兄弟就为公子补上。”
吕四海道:“那王兄干脆就借老宗三千两算了,又何必搭上我一份,分担这个人情呢?”
王伦压低声音道:“海公子,这个人情兄弟宁可卖在你头上,宗贝勒这个贝勒只是大家叫叫而已,实际上他在那儿也伸不直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