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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四海道:“那高爷对上面如何交代呢?”
高朋道:“自承过失,就说抓不到她。”
吕四海道:“那对高爷的前程不是有碍吗?”
高朋道:“假如能把王伦的阴谋揭穿,把一场剧变消弭无形,我想这点小过失善铭不会追究的。”
吕四海笑道:“高爷自己难道就不想追究了?”
高朋道:“这是什么话,虽然我在她手里栽过一个跟斗,但那怪我自己疏于防备,何况她是趁我与陈世骏对垒时下的手,谁也不会认为我鹰眼高朋怕了碧眼狐狸。真要有人那样想,我也不在乎,因为我还是真的佩服她,能让我高朋吃亏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吕四海道:“高爷一点都不恨她?”
高朋道:“我恨她干吗?江湖上讲究的心胸磊落,不以胜负论英雄。二十年前,最有名的常败手吕志鹏老英雄,平生与人对搏百余次,没有一次赢过,可是江湖上数英雄人物,此老常名列榜上,从没有因为他的失败而轻视他。”
吕四海哦了一声道:“我倒没听说武林前辈中还有这么一位值得钦敬的同宗。”
高朋笑道:“知道他的不多,是因为他生性散淡,不求闻名,但钦敬他的人却不少。凡是与他交过手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他衷心赞佩的。此老嗜武成癖,天下各大门派的技艺,他都曾涉猎,每次登门求教,都是以对方所擅的技艺要求切磋,当然他所找的,也一定是名家好手,所以每次都以些微之差而落败,因此后来大家公赠他一个外号,叫做天下第二人。”
吕四海道:“他连败百余场,怎能膺此尊号呢?”
高朋笑道:“那就是说他在每一种技艺武学中,都是名列第二,但武学各有所长,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永保第一而不败,他却能门门列第二,实际已精擅百家之学,虽是天下第二人,却是名符其实的第一高手。”
吕四海笑道:“高爷心仪此老,可见胸襟之宏远。”
高朋道:“我只是钦佩他不求名的恬淡胸怀,凡事都留一步路给人家走,他如以对手之短,尽己之长来印证,天下无人能敌,但他偏不这样做,自甘求其次,这才是值得效法之处。
比诸前贤,我又何憾于输给碧眼狐狸呢?”
吕四海一笑道:“好!这番话出于高爷之口,比我转述要可信得多,邢姑娘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远处传来一声娇笑道:“谢谢高前辈,吕大侠,你的耳朵真了不起,妾身衷心钦服,明天见。”
语音渐杳,高朋还想追出去,吕四海含笑拦住道:“这次她真的走远了,让她去吧。”
高朋一叹道:“老弟,难怪你逗我说这些,我实在奇怪你的言论与你的行事有点不合,原来你是要给她听的。不过我也真服了你,你怎么知道她还在附近呢?以耳目之聪而言,高某自承难得有几个人能及得上的。”
吕四海笑了笑道:“高爷修养深厚,在下望尘莫及。”
高朋道:“老弟,你别客气了,碧眼狐狸躲在附近,高某都未能发现,却逃不过你的耳朵,你比我强多了。”
吕四海笑道:“高爷错了,我不是用耳朵听出来的。”
高朋奇道:“不用耳朵,难道是用鼻子闻出来的?”
吕四海笑道:“也不是,我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高朋不信道:“我们在屋里,老弟能透视墙外不成?”
吕四海道:“兄弟无此道行,只是用心眼遥测,想当然耳。她是私自前来的,唯恐为第三者知,高爷猝然前来,她当然不放心,一定要看看来的人是谁。”
高朋叹了一口气道:“老弟察事之明,实在为常人所不及,看来我这份差事让老弟来当更适合。”
吕四海笑道:“那可不行,吕四海这个身分如果当了提督衙门总巡捕,不笑掉人大牙才怪。海明瑞是个贵族,九门提督又不敢下聘,怎么样都轮不到我。”
高朋也笑笑道:“以老弟之才,就是把提督正堂的差使奉上,老弟也不会屈就的,我只是说说笑笑而已。”
吕四海道:“高爷夤夜莅临不是为说笑话来的吧?”
高朋道:“那当然不是,我是来奉告另一个消息。我把王伦的事向善铭备了个案,他听了很震惊,却也很为难,因为王伦有和可剑绻挥腥肥抵ぞ荩远涣怂挥辛巳肥抵ぞ荩膊灰顺ǹ窗欤I狭撕瞳|,弄不好反会被他倒打一耙,要我最好是暗中消弭。”
吕四海一叹道:“海老伯他也这样对我说过,和ゾ焯。圆磺I纤恕:瞳|保荐了四名督抚,有三个出了事,贪污残民,为御史参了一本,结果和皇芰艘欢偕瓿猓吹故遣嗡挠贩=等丁R虼耍愿锻趼卓梢裕幢匦胗牒瞳|分开。”
高朋苦笑道:“因此我特来向老弟求计。”
吕四海道:“目前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幸好碧眼狐狸投向我们这边,有了这个暗椿,我们的消息灵通多了,以后再想办法吧。倒是明天的计划需要改变一下,高爷照常去亮亮相以安其心,捕狐之计作罢,明天就不需要动手了。赵大侠与马四先生也不必再乔装前往,以免为他看破了形迹而生疑。”
高朋道:“是的,我回头就去通知他们一声,老弟这边呢?是不是有什么要改变的?”
吕四海想想道:“有的,你明天开始,我将以海明瑞的身分周旋一段日子,吕四海就要失踪一段时间,这一点还要请高爷设法帮忙。”
高朋想了一下道:“只有一个办法,把老弟关起来。”
然后咬着他的耳朵,附语一阵,吕四海笑着连连点头,就这样悄悄地送走了高朋。
吕四海稍候片刻,拿起了那枝钝剑,一直出了门,摸黑来到陈世骏与丁鹤所住的那家粮号。
他在外面逡巡了两转,陈世骏与丁鹤已飘身而出,一前一后,堵住了他。
陈世骏冷道笑:“朋友,你终于来了。”
吕四海一仰脖子道:“陈老师父,你是一门之长,不问青红皂白,硬说是我偷了你的东西,带了官人上门,还打了我一掌,现在证明偷盗者是女飞贼碧眼狐狸,你总该还我一个公道,对你打我的那一掌怎么说法?”
陈世骏冷笑道:“朋友,别装蒜了,大家心理明白。”
吕四海挺挺胸道:“明白什么?东西不是我偷的,我姓吕的虽穷,但飘泊英雄四个字在京师谁人不知?我不能受你这种侮辱,我要斗斗你!”
陈世骏冷笑道:“很好,朋友划下道儿来,陈某都可以接着。东西虽然不在你手里了,你却脱不了干系。”
吕四海大笑道:“放屁,姓吕的虽然没有门人子弟撑腰,却也不含糊。老家伙,拔出你的剑来。”
陈世骏冷笑道:“对付你这种鼠辈,老夫还用得着拔剑,就凭这一双空手也够你受的了。”
因为吕四海大叫大闹,把粮号的人都吵醒了,一个个跑了出来,吕四海更神气了,摆出一副青皮混混的流痞之相,口中脏话不断,气得陈世骏抬掌就要下杀手。
粮号的少东梁子平出来了,他是陈世骏的弟子,但因为他的老子是和尚书府的总管,而这家粮号真正的东家又是和蚨闶蔷┦τ型妨车娜宋铩�
他的师父是一门之长,是久负盛名的太极门北支掌门人,自然也应该更有身分与地位。
尽管太极门是个江湖门派,但在此时此地,陈世骏该比这吕四海高出不知多少倍才对。
梁子平不知道陈世骏去找过吕四海,更不知道吕四海挨过他师父太极掌一记重击而丝毫无伤,这件事连当时在场的丁鹤都不知道。他虽然看见师兄出掌击中,也看见吕四海硬挺着挨下来,却不知道师兄是全力出手。
陈世骏也没说,因为吕四海是默默无闻、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说了出来,实在太丢人了。
因此在场的人中,真正知道吕四海不可轻视的只有陈世骏一个人,这也是他忍耐再三,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想出手的道理,因为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梁子平一出来,看见闹事的竟是京师无人不知,连赶大车的都可以一揍的吕四海,顿感脸上无光,再见到陈世骏行将出手,连忙道:“师父,这么一个鼠辈,怎可劳您出手,那太抬举他了,让弟子来教训他。”
陈世骏实在不想动手,但也觉得吕四海必须除去,以免把失盗的事传出来丢人,何况东西已经到了碧眼狐狸手中,梁子平出来一栏,他正中下怀,连忙道:“子平,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敢来闹事呢,才跟你师叔出来看看,我没想到竟是这个无赖。”
吕四海跳着脚叫道:“我是无赖,你是老泼皮,自己丢了东西,居然敢诬赖你吕大爷。”
梁子平脸色一沉,冲前一步道:“混账东西,你找死!”
语毕掌出,直劈过去,陈世骏毕竟还是关心这个弟子的,因为梁子平不仅是他的门下,最主要的是这个弟子的家势太堪借重,而他又是个热衷名利的人,忙叫道:“子平,小心,他手里有家伙。”
梁子平笑道:“师父,放心,他那把破剑很有名,曾经在西山三剑砍死一条尺来长、小指头粗细的蟒,第三剑把蛇头砸得稀烂,弟子会小心的。”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吕四海斩蛇的笑话是无人不知的,飘泊英雄是京师的名人,笑话最多的名人。 梁子平是太极北剑门人陈世骏的得意弟子之一,掌上功夫颇有根基,一掌出手,听陈世骏一叫,中途收招止手,结果师父只叫他注意对方的手,因此含笑说了那番俏皮话,又准备发出第二掌。
陈世骏忙道:“子平,人家既然指名挑战,太极门是名门正派,不能欺负人,你也拿剑去对付他,叫他死而无怨,否则传出去,还以为太极门只会使掌呢。”
梁子平既是陈世骏的得意弟子,师徒二人走得很亲近,自然明白陈世骏的心意,是要杀了这个姓吕的家伙,但又不愿意要自己出手,忙回头道:“刘师弟,那就由你对付这家伙,别顾忌,出了人命由我负责。”
他叫的刘师弟是丁鹤的门人刘师同,因为同门的关系,在粮号里担任管事之职。
刘师弟居家也在京师,却是个穷家弟子,沾了师兄的光才混到这个好差使,自然唯命是从,果然一拔剑就跳了出来叫道:“小子,刘爷来教训你。”
丁鹤也在旁边,见状一皱眉头道:“师兄,这是干吗?”
语气中颇表不满,陈世骏却道:“师弟,太极门还分什么家,从邢玉春的话中,分明咱们失镖之事与这个姓吕的有关,高朋在梨香院栽了个筋斗,存心支使这家伙前来闹事,好把咱们哥儿俩都陷进去,因为在京师杀了人,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我们了,可是,不宰了这家伙,咱们的脸就扳不回来。”
丁鹤道:“那干吗要师同来当杀人凶手呢?”
陈世骏道:“师弟,我要是坐上一天牢,太极门的面子都不好看,子平固然可以杀了他,但你我在京师的行动就不太方便了,而且也对不起他老太爷。纵然关上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活动出来,到底落了个案底,会影响他将来的前程,自然是以刘师侄出手较为适合。”
梁子平也道:“师叔,您放心,师弟进了衙门,不出五天,绝对可以弄他出来。”
丁鹤道:“可是这不影响他的前程了吗?”
陈世骏道:“师弟,他的前程跟子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