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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众人脸上的喜色关也关不住,六年的筹谋,终于到了一锤定乾坤之时。
东阁一直默守在阴暗一角,待众人退下后,东阁四肢伏地,“皇上,小阁子给您请安了!”
顾城风站起身,长身而立,一双桃花眸眼眸如同水中明月,拢着一室清冷的寒霜,“东阁,你记住,顾奕琛是顾奕琛,本王是本王,既使明日本王登基,你东阁也不是本王身边的太监,不必以奴才自居。这话,本王只提醒一次!”贺锦年在地下岩洞里的失态,让他心生余悸,他有一种预知,她的泪是因为顾奕琛而流。
是怎么样的伤才会令这样一个女子下了如此惨烈的血咒,他不愿多想,却不得不面对,便留下了东阁。
东阁匍匐跪拜,声音恭谦,“是,东阁谨遵殿下意思。”
“起来说话!”顾城风脸色微微一缓,朝东阁伸出了右手。
东阁抬起头,便看到一截白色衣袖递在眼前,上面还镌绣着繁复的章纹。只是他的手,隐在其中,没露出一点指节。东阁受宠若惊,虚触着顾城风的手站起了身。
顾城风沉身坐回到椅榻之上,夜风袭进时,引得宫灯里的烛火跳跃着,顾城风眉峰微微一蹙,突然伸出手一拂,带着凌厉的袖风让潜心阁瞬时陷入黑暗。
窗外的月光隐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空留下满室的寂静与冷清。顾城风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暗影里,仿佛在缅怀着什么,任时间一点一点在指尖流逝,直到初升的太阳升起,霞光透过窗棂刺了进来,顾城风方换了一个姿势,避开光线,方轻轻地开口,“在地宫之下还有方圆近百里的地下岩洞,本王无意中发现,先帝爷和姚美人曾在那里渡过五年岁月,那里的寝居和凤凰寝宫一模一样,在靠西还有一处叫龙淹潭的深潭。”
顾城风看着东阁赤眸里闪过罕见的迷惑,浅笑一声,“看来,连东阁先生也不知道地宫之下另有乾坤,或是东阁先生受了三道天谴后,已记不起挽月小筑下还有岩洞群。”
东阁察觉到顾城风的不悦,不敢与顾城风对视,忙垂下眼睛,“景王恕罪,老夫确实不知。”
顾城风疲倦地靠在座椅扶臂上,以手支颐,垂下眼睫,眸内不兴任何波澜,“贺锦年在岩洞的一间寝房里曾见过一张先祖皇帝姚美人的绣品,那张绣品的原画是先祖皇帝亲自所绘。贺锦年她用手去感知,而后她断断续续失常了近一个多时辰,可醒来后,却一无所记,好象根本不记得自已发生过什么事,看过什么镜象。东阁,你可否给本王一个说法。”
他抱她出了潜心阁时,因为六月的啼哭,她清醒了过来,他担心她,可她的眼里满满写的是对那少女的忧心,她的眼中没有悲伤,甚至她他的提问感到不解。
“那是因为贺公子是申姑娘的灵魂所在,而申姑娘的灵慧魄被封印在眉心,所以,贺五公子看到的很可能是被封印的一部份记忆。”东阁脸上闪过疑色,“老夫斗胆请问殿下,贺公子失常时,是否念了什么?”在地宫的寝殿里,他也看到贺锦年欲图去感知属于姚美人的妆合,但地宫寝殿里的东西都被顾奕琛封印,所以,他也无法借用贺锦年的第六感知去了解,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听说地宫之下竟然还有岩洞,还保留过先祖皇帝的东西,而贺锦年也去触碰了,他当然想知道他记忆中欠缺的一部份究竟是哪些。
顾城风的双眸因某种激动变得有些恍惚,声音亦略带了一些急切,“她好象说听到什么哭声,象婴儿的哭声,东阁,本王问你,先祖皇帝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子嗣?”
“没有!先祖皇帝伴在昏迷的姚美人身边,孓然一身,后宫无妃!”东阁先是断然否定,便很快,他的神起微微起了变化,象是一种记忆的碰撞,他猛地想起一些事,一个跨步上前,谨声道,“殿下,老夫突然想起,先祖皇帝曾和姚美人诞下一个儿子,小名唤龙月,可惜一出生就闭了气。后来先祖皇帝将兄长之子过嗣到膝下,立为太子。先祖皇帝突然离开后,太子继了帝位。”
顾城风不置一辞,目光落在一处,似乎在沉思,忽又起身举步走到窗边将窗子轻轻阖上,又挥动衣袖,扇开窗幔上的金丝结,一道厚重的帘幕从上面落了下来,瞬时便挡住了窗外的霞光。
“龙月?”顾城风坐回椅榻,他从不曾在顾奕琛的手记里提过任何有关龙月的事,难道顾奕琛对这个孩子并不期待,所以,后来才下了那道极端令了费解的圣旨,留给了后世的顾氏皇朝?
顾城风揉了揉沉痛的眉间,因为长时间没有睡,他的头疼得厉害。
“殿下,是否要传云泪!”东阁感到担心,虽说顾城风年少,但五日不眠不睡,也非常人能忍。
“不必!”他已把云泪调到贺锦年的身边,并吩咐云泪费心去调理贺锦年的身子。
“东阁,龙月是什么时候出生?”
东阁侧目细细思忖片刻,以肯定的口气道,“苍历二年冬,当年姚美人已昏迷了七个多月!”
“难道贺锦年听到的婴儿哭声是龙月?”顾城风自语一句,象是被诸多思绪所包围,复摇摇首,嘴角勾勒出一抹沉吟,“不会是顾龙月,锦儿幻境里看到的分明是姚美人和先祖皇帝在为一个婴儿争执!”
更甚,贺锦年曾从支言片语中道出,当时的顾奕琛要杀这个孩子,显然,不可能会是自已的亲骨肉。
“老夫认为不是,姚美人是昏迷不醒诞下龙嗣,她的记忆里不会有这个片段。贺五公子能够感知道的事,必需是发生过的事,而不是人的大脑产生的幻想。”
“那婴儿究竟是谁,锦儿因为这孩子的哭声差点……”顾城风心底猛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当时她疯了似的冲出他的怀中,跑的速度连他追起来也费劲,她熟悉岩洞里所有人工开凿过的通道,所有的迹象都说明,贺锦年那时候感应到的肯定是姚美人。
而且他可以断定,姚美人最后发下血咒,誓与顾奕琛生生世世既使相遇,也不相守,肯定与这婴儿有关。
这个婴儿又是谁?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蹿进他的大脑,直达头顶,几乎迫使他从榻椅上摔了下来,惊得东阁当既腿就软了下去,疾声问,“殿下,您怎么啦?”
“东阁,本王问你,你老实作答!”顾城风胸口浮起一层血气,连声音都变得调,“你自从见到本王开始,就自称为奴,是不是因为你断定,本王是……顾奕琛的转世?”
“这……殿下,老夫实言相告,老夫百年前所学的上古遗族札记,因受了三道天谴已经悉数忘记。这天下,能够看到一个人前世今生的,只有修习过遗族札记方有这本事,所以,老夫在殿下面前自称奴才,只是因为殿下的容貌与先祖皇帝惊人相似,尤其是一双天下无双的眼睛特别神似!”
“哈哈哈哈……东阁,本王绝不可能是顾奕琛,本王身上并不流他的血!”东阁的话一下就驱散了心头缠绕着的恐惧感,舒服了许多,尤其是那一口窜到咽喉处的血终于咽了下去,他轻轻笑开,方才那一刹那,他竟忧极了东阁一语断定自已就是先祖皇帝顾奕琛的转世!
因为他几乎确定了,贺锦年体内的灵魂就是姚迭衣的转世。
她既然死前为自已下了禁术,那他若是顾奕琛,那岂不是生生世世错过?
他错过一次申钥儿,幸得苍天见怜,让她以贺锦年之身再次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怎么能甘心成了顾奕琛的转世,承受这无妄之血咒呢?
心一定,顾城风便恢复了素日的淡雅,“东阁,先祖皇帝当年屠杀姚氏一族时,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东阁记忆消失在受了三道天谴之后的事,所以,他想了想便道,“当年先祖皇帝血洗祭坛时,姚族的族长嫡妻正分娩第二胎,也就是姚美人的嫡亲弟弟姚清浅。”当年顾奕琛急着动手,也是因为姚清浅马上要出世。
据顾奕琛所得到的情报,姚清浅尚在母体中时,姚族的圣坛已流出清泉,姚族上下一片欢喜,因为在姚族里有一种传说,这样的孩子出世,代表着姚族又会繁荣昌盛千年。
顾奕琛是个帝王,帝王最难以容忍的就是百姓的心并不是臣服于皇权,而是跪倒在宗教信仰的脚下。
姚氏一族的人并不知道上古遗族札记已被窃,更不知道姚迭衣的血被人偷偷下了符咒。三年一次的秋祭,所有的姚族百姓载歌载舞,顾奕琛趁机发动了对祭坛的屠杀。
祭坛血流成河,姚迭衣从暗道中逃出,她回到母亲的产房里,抱着襁褓中的弟弟姚清浅逃生。
姚迭衣聪明又大胆,她剑走偏锋,并不远远逃离苍月,反而逃向顾奕琛权力腹深之地——燕京!
她找到了一处地下的岩洞,与她的弟弟相依为命。
却因为她的血液中含有帝王顾奕琛的龙血,东阁用帝王的龙血训练了一只鹰犬,最终还是找到了姚迭衣。
姚迭衣和她的弟弟姚清浅被四海影卫带回燕京。
顾奕琛手握大权后,莉儿被封后,姚迭衣被封为美人,姚迭衣为了她弟弟姚清浅,姚家最后的一个男丁能活下来,被迫承欢于帝王身下。
但仅仅半年时光,姚迭衣发现姚清浅有夭折的征兆,不吃不闹气息微弱,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姚迭衣寻遍天下名医,可姚清浅却最终陷入昏睡不醒。
没多久,姚迭衣便知道了被灭族的来龙去脉,而且从莉儿的口中得知,姚清浅会出现这情况,是因为顾奕琛给姚族的祭坛下了百年禁术,让姚氏一族的男丁彻底绝种。姚迭衣为了救姚氏最后一脉血,竟用自已的圣血开启一个结界,把姚清浅放进了结界之中。
她的目的是让姚清浅能避过禁术,直到百年后,圣坛的禁术解禁,方让姚清浅从结界里离开。
因为结界里的姚清浅尚处于昏迷不醒,姚迭衣需要用自已的血喂养他为他续命。姚迭衣不想让顾奕琛知道,所以,姚迭衣便要求离开了皇宫。
东阁说到此,深深一叹,“姚美人离宫那一年,后来究竟发生什么事,老夫也不知道,老夫是后来被先祖皇帝召回到挽月小筑。”他是在一年后方被先帝爷召回,让他帮昏迷的姚迭衣祈福,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他方知道原来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很不幸,那孩子出生后,因为先天不足,很快就离开了人世,顾奕琛将顾龙月交给他,让他去为那孩子好生超度,
顾城风听到这里,余下的也差不多能推断得出来,贺锦年幻境中所见到的那孩子是姚清浅。
姚迭衣离开皇宫后,重新回到了地下岩洞之中,她用鲜血喂养结界中的姚清浅,不可能会瞒得过顾奕琛,更巧合的是,顾奕琛也发现了姚迭衣怀了身孕,为了自已的子嗣能安全诞下,所以,他心生了杀死姚清浅的心。
姚迭衣一定察觉到了顾奕琛的心思,所以,她想带着姚清浅逃走,却被顾奕琛拦下。
这也是贺锦年大声在幻觉里说:你再走,朕便摔死他。
这个“他”肯定是姚清浅。
顾城风并不关心失去了姚迭衣鲜血喂养的姚清浅最后的命运是什么!
他只想知道,姚迭衣最后给自已生生世世的命格下了禁术,她跳下了龙淹潭,而顾奕琛当时显然是被姚迭衣所制,无法动弹半分,直到眼睁睁看着姚迭衣跳下后,他也跳了下去将姚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