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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并不能了解这是什么道理,但却知道只有这么做是对的。
他就像野兽一样,对求生总能有某种奇妙的本能和直觉。
地室的顶也是用灰色的石板砌成的。
四四方方的石屋,看起来就像是一口棺材。
孟星魂静静躺了很久,想了很久,忽然了解老伯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留下第二条路了。
一个像老伯那样的人,若已被迫得逃到这种地方,像臭鼠一样躲在这地洞里,他心里的那种感觉,一定已比死更痛苦。
若不能雪耻复仇他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我若是老伯,我也不会再准备逃走了。既已到了这里,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孟星魂长长叹息一声,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恐惧之意。
那并不是对死的恐惧。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他知道自已今生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人。
世上,也只有这种恐惧比死更可怕,更令人埔苦。
〃若没有我,小蝶怎么能活得下去?〃
想起小蝶看着他的最后一眼,想起了她那充满痴情蜜爱,充满了期望哀求的眼神。
孟星魂眼睛里忽然涌出一事泪珠。
水井已被填平.打实。
律香川背负着手,站在旁边欣赏着,就像是一个伟大的画家正在欣赏着自己的历时虽久,却已终于完成的杰作。
〃没有人再能从这口井里逃出来就连老伯也绝不能I〃
这里就是老伯和孟星魂的坟墓。
律香川忽然笑了笑,悠然道〃看来老伯真是个够朋友的人。〃
高老大看着他,显然还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律香川微笑着又道〃他什么事也用不着朋友去操心,就连他自己的坟墓,他自己都早就准备好了。
高老大似也笑了笑,谈淡道它无论如何,这坟墓总算很结实,一个人死了后,能有这样的坟墓,也该很满意了。〃
酷热,种令人室息的酷热。
这里并不是坟墓!
这里就是地狱。
但地狱中至少还有光,还有火,这里的灯却已忽然熄灭。
孟星魂躺在黑暗中,流着汗,黑暗中仿佛已有双无情的手,按住了他的喉。
他知通活下去的希望已很少,越来越少。
〃但老伯却还是活着的。
老狐狸终于骗过了所有的人,找出了他雪耻复仇的路。
他的确骗过了所有的人,就连孟星魂都被他骗过了。
可是孟星魂并没怨恨,也没有责怪。
想到律香川最后发现真像的表情,孟星魂甚至忍不住要笑出来。
他很想还能笑一笑,很想,想得要命。
只可惜他已笑不出。
律香川正在笑,没法子不笑。
现在所有的仇敌都已被消灭,所有的阴谋和奋斗都已结束。
等在他面前的,只有无穷的光荣,权力,财富,享受。现在他不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高老大看着他,已看了很久,那眼色也不知是钦佩,是羡慕,还是妒嫉。
律香川微笑着,忽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高老大点点头,道:〃当然好看,成功的人总是特别好看的。你成功了。〃
律香川道〃你妒嫉我?〃
高老大嫣然道〃有一点,一点点,其余的却都是羡慕。〃
律香川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若知道我成功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也许就不会羡慕我了。〃
高老大眨眨眼,说道:〃你花了什么代价?你既汉有流过血,也没有流过汗,流血,流汗的都是别人。〃
律香川道〃不错,流血流汗的人都是别人,不是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高老大道〃我只知道你这些年来并没有过天苦日子。〃
律香川说道:〃要怎么样才算苦日子?我半夜里睡不着,睡着了又被恶梦惊醒的时候,你看过没有?
高老大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子?〃
律香川道〃的确不好受,只不过比被害的滋味好受一点。〃
他又笑了笑,悠然道〃成功的滋味也不好受,只不过比失败的滋味好受一点。〃
高老大道〃那么你现在还在埋怨什么?〃
律香川道〃我没有埋怨。只不过有一点遗憾而已。〃
高老大道'什么遗憾?〃
律香川目光凝注着远方,一字一字道〃我还没有亲眼看到孙玉伯的尸首〃
他忽然转身,就看到一个人正从墙外掠人,快步奔了过来。
这人叫于宏,是他带来的三队人中的一个小头目。
律香川,沉下脸,冷冷道〃我叫你守在外面,谁叫你进来的!〃
他的态度并不严厉,但却有种令人冷入骨髓的寒意。他和老伯不同。
老伯有时是狂风,有时是烈日,他却只是种无声无息的阴寒,冷得可以令人连血液都结冰。
于宏的脸色已变,人在七尺外就已伏倒在地,道〃属下本不敢擅离职守,只因有人送信来,他说是急事而且一定要交给帮主亲拆。〃
老伯从来不是任何帮的帮主,也不是堡主,坛主,他喜欢别人拿他当朋友看待,虽然别人对他比任何主人都尊敬。
可是律香川却喜欢帮主这名字,他觉得这两个字本身就象征着一种显赫的地位和权力。
律香川道:〃信在哪里?〃
第二十八章
信封是普通的那一种,薄薄的,份量很轻。
信封上并没有写什么,里面也没有信。
但这信封却并不是空的。
律香川将信封完全撕开时,才看到了一丛细如牛毛般的针。
这正是他的独门暗器七星针,正是他用来对付老伯的一筒七星针。
他认得这一筒针,因为这种暗器他从未用过第二次。
现在这一简针竟又赫然回到他手里!
他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厉声喝明道:送信的人呢?〃
于宏道:〃还在外面等着。〃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全,就已经看见律香川的身子横空掠起。
就在这时,他己听到了墙外传来人的惨叫声。
墙外的埋伏每三人分成一组。
三个人中,一个是用刀的好手,一个擅射箭的好手,另外一个用的是钩镰枪。
于宏用的是刀。
他听到的惨叫声,正是他同组的伙伴发出的。
呼声尖锐而短促。
律香川条人影正从墙外向远方窜了出去。
那显然一定是送信来的人。
可是律香川并没有追过去.反面将身子用力收缩,凌空纵身,又落回墙头。
墙脚下有一柄折断了弓,和一极折成三截的钩镰枪。
两个人都己伏在地上,头颅软软的歪在旁,脖子仿佛已被折断。
律香川这次带来的人,虽然并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但也绝没有一弱者。
送信来的这人竟能在一瞬阎拍断他们的脖子,并且扬长而去
律香川凝视着远方的黑暗,忽然目中似又露出一线恐惧之意。
他没有追,仿佛生怕黑暗中有某一个他最畏惧的人正在等着他
过了很久,他脸色才渐渐恢复平静轻轻跃下。
高老大已在墙下等着,目光带着在三分谅讶,七分疑惧。她轻轻问道:送信来的是谁?〃
律香川摇摇头、
高老大道〃送来的那封信呢?〃
律香川馒慢地伸出了紧握着的手,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摊开。
掌心有团握皱了的纸纸包里有七根中毛般的银针:
高老大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
律香川道〃这是我用的七星针〃
高老大进〃是你的独门暗器?〃
律香川点点头。
高老大道〃既然是你的暗器,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律香川双手又紧紧握起,抗声道〃但这暗器本来是应该在老伯脊椎里的。〃
高老大的脸色也变了连呼吸都已停止。
老伯若已被埋在井底,这暗器怎会回到律香川手里来?过了很久,高老大总算才吐出这口气,道莫非他已不在下面?〃
律香川咬紧牙,点了点头。
高老大道:〃可是'..〃可是他既巳逃了出去,为什么又要将这针送回来呢?他这是什么意思?〃
律香川的脸色在夜色中看来惨白如纸,又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明白他的意思。〃
高老大道:〃你明白?〃
律香川道:〃他的意思则想告诉我,他并没有死而且随时随刻都可以回来找我〃
高老大道〃他为什么要叫你提防着呢?你若不知道他还活着,他来暗算你岂非更容易些?〃
律香川道:〃他就是要我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他,要我紧张,要我害怕。。。。他就算要我死,也不会要我死得太容易!〃
他忽又笑了笑,道〃可是我绝不会上他这个当的,绝不会。〃
他继续笑道〃可是我绝不会上他这个当的,绝不会。〃
他虽然在笑,可是他的脸卸已恐惧和紧张而扭曲!
高老大目光也征凝视着远方的黑暗,目中也露出了恐惧之色,轻轻道〃他若真的回来了,要找的人就不止你一个。〃
律香川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地要找的人当然不止我一个。〃
高老大看着他,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冰冷的手,立刻紧紧握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从来也没有如此接近过,但这时恐惧却使得他们不能不结合在一起。
夜已很深,远方一片黑暗。
他们所恐惧的那个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来T
有谁知道?
谁也不知道。
孟星魂更不知道。
现在他神智己渐渐晕迷,忽然觉得有说不出的疲倦,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可是他也知道这睡着,永远不会醒来了。
他挣扎,勉强睁开着眼睛,但眼皮越来越重,重得就像铅。
死亡已在黑暗中等着他,
直到他知觉几乎已完全丧失时,嘴里还反反复复地在说着一句话:小碟,我对不起你〃。。。:〃
孟星魂突然惊醒。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惊醒的,听来那就是骤雨打着屋顶的声音。
开始时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海滨的小屋里。
窗外密雨如珠,床上的被单虽陈旧,却是刚换过的。
他正躺在床上,紧拥着他爱妻光滑柔软的胴体,倾听着雨点落在屋顶的声音…那声音听来就像是音乐。
只要有她在身旁,天地间每种声音,听来都如音乐。
风正从窗户进来,吹在他脸上,清凉而舒适。
他突然张开眼睛。
没有雨,没有窗子,也没有他心爱的人。
但却有风。
风竟是从那本已被封死的铁管中吹进来的。敲打的声音也同样从这里传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又要为他挖坟墓?
他想不通。更想不出有谁会来救他。
但却的确有风。那不但使他渐渐清醒,也使得他精神渐渐振奋。
他感觉一种新生的活力,又随着呼吸进入他身体里,血管里。
死亡已离他远去。
他摇了摇自已的手,好角要澄清这并不是梦,想着正要坐起。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点火光亮起,接着,他就看到一个人从水池里伸出头来。手里高高举着火折子。
一个陌生人。
他当然有些惊讶这陌生人神色却更慌。眼珠子溜溜地四下一转,只看了一眼就又匆匆钻回水池里。
过了半晌,他就听到一种陌生的声音从那通风的铁管中传进来。
〃里面只有一个人。〃
盂星瑰忽然笑了,他忽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等着。
并没有等太久,他就又看到个人从水池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