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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新沉思了片刻才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尤四一叹道:“说起来还不是贝勒府的命令,您的行动一直有人在监视着,您离了骡马行,这边就在动脑筋了,一切的行动都是预谋的!”
张自新道:“连那位老太太挨打也是预谋的吗?”
尤四道:“是的!他们计划着在街上生事,让您碰上了,您一定要打抱不平,就利用这个罪名把您抓起来……”
张自新道:“可是他们却给我安上了个杀人的罪名!”
尤四道:“那恐怕是临时变的计,想害您更深点,京兆衙门上下都接到了命令,只是那个死鬼武强国没有想到自己会送命了!”
张自新道:“我没有杀他!”
尤四道:“当然您没有杀他,我见到伯母,全听她老人家说了,我虽然也接到了命令,可是没想到他们会拿我这年老守寡的伯母来作闹事的借口,还把她打得遍体鳞伤,这实在是太过狠毒了!”
张自新哼了一声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尤四道:“本官梁大人根本就在衙里没有出去,而把您诓来的那个公差是假的,他是贝勒府的护院教师冯大海,外号称为飞刀圣手,杀死武强国的那一刀多半是他抽冷子放出去的!
您被骗进死囚牢,他就跟本官商量好了,根本就不过堂,替您作了张假的供状,说您犯了杀人罪,还叫我伯母画了押做证人……”
张自新道:“那位老太太也会害我?”
尤四道:“张英雄,您别怪她,她还有儿孙,如果不照他们的话去做,我的堂弟跟三岁的堂侄都别想活了,她昧着良心做了供,又暗中求我照应您,请您原谅她……”
张自新叹了一声,默默无语。
尤四又道:“贝勒府的指示是把您秘密处死在牢里,可是本官胆子小,又怕邱侯爷追究,只答应将您问成杀人罪抵死,这样证据凿实,邱侯爷也没有法子找他麻烦了。”
张自新默默无语。
尤四又道:“我那老伯母临走时,哭哭啼啼地求我搭救您,可是您知道,我不过是这儿的一个狱卒,就算我拼着性命,救您出去,也无能为力,这门上的锁是特制的,钥匙在秦二混身上带着,何况我还有家小,实在受不起拖累……”
张自新一叹道:“那怎么能连累你,我认命吧!”
尤四道:“您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被他们这样不明不白地害死了实在太冤枉,我一定得想个法子!”
张自新道:“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尤四道:“我想您有很多有本事的江湖朋友,我给您送个信去,叫他们偷偷地把您救了出去!”
张自新摇摇头道:“那不行,我本来是冤枉的,这样一跑,反而真成了罪人了,即使能出去,也永远见不了人……”
尤四急了道:“那总此被别人害死得好呀!”
张自新想道:“这样吧!你如真心想帮忙,到骡马行去找哈掌柜的,把情况告诉他,看他有什么方法!”
尤四道:“那当然行,明早我就去!”
张自新道:“那就多谢你了,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
尤四轻叹道:“张英雄,快别这样说,您是为了救我伯母,才上了人家的当,她被逼着诬陷您,我只求您别去为难她!”
张自新道:“我怎么会呢?这根本就不能怪她,何况说起来,她还是受我的累,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挨那顿毒打了!”
尤四默然片刻才道:“张英雄,您真是侠义心肠,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反正我相信老天爷绝不会让好人吃亏的,您安心等着脱离灾难吧!”
说着走开了。
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从门孔中递过一块湿布,一盒油膏,几个包子道:“张英雄,您先擦擦脸,把辣椒水抹干净,手上烫伤的地方抹上油膏,然后用点东西充饿,这儿只有几个包子委屈您了。”
张自新的脸上正被辣水浸得难受,连忙接了过来,又连连称谢,尤四一直等他吃完了,又送了一碗热茶给他,才道:“张英雄,您安心休息吧,忍住点性子,别再惹事,秦二混那家伙正在找机会报复您呢!明儿一早,我就给您送信去!”
张自新掌心擦过药膏后,已经不再疼了,肚子里吃了几个包子,也舒服多了,就回到炕上躺着。
第二天,尤四交了班,那秦二混可能是脸上伤得厉害,没再来找他麻烦,换了另一个来监视他!
大概是想饿他,没有再给他送牢饭,幸好尤四昨夜送给他几个包子,他也不觉饥饿,一直躺在炕上装睡,那监视人也不敢招惹他,平静地过了一天。
估量着又到了晚上,铁门打开了,却见邱广超穿了一身便服走了进来,张自新要起来行礼,邱广超把他按住了道:“张义士,别多礼,我非常抱歉,你受了这种委屈,完全是因我之累,才使你委屈!”
张自新倒是没想到邱广超会来,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张自新连忙道:“这是长春剑派的人为了伤害我,而才设下的阴谋,与邱侯爷毫无关系的呀!”
邱广超叹声道:“张义士虽与白长庚等人结怨,固是启祸之因,但如果我不与顺贝勒有隙,他们就不会被顺贝勒邀去,最多按江湖规矩,向义士重行挑战,断不致运用官方的力量,陷义士于牢笼之中。”
张自新道:“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
邱广超摇摇头道:“对方心计之工,设谋之密,连一般的老江湖部难以摆脱,何况义士年纪太轻,根本不知道人世的阴险,不过也幸亏义士心胸磊落,应付得法,否则我就无能为力了呀!”
张自新一怔道:“我应付的还得法?”
邱广超道:“是的,如果当时义士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抽身一走,这件命案就有口莫辩,对方借机说义士行凶后,拒捕潜逃,行文天下,义士就一辈子要亡命天涯了。”
张自新忙道:“那我的嫌疑已经撇清了。”
邱广超摇头道:“我先见过梁新谟,他直承是受了顺贝勒的口谕,便将义士坐成冤狱……”
张自新忙道:“他肯承认,我就可以洗刷了……”
邱广超叹道:“义士太天真了,我们是在私下的谈话中,他才肯承认,如果要公开为义士平反,他一定又否认了,他有义士亲笔的画押口供……”
张自新忙道:“我没经过审问,也没画过口供。”
邱广超道:“义士说没过堂,衙门上下,众口一词,都说是审过了,且有两个人指证义士行凶……”
张自新道:“绝没有的事。”
邱广超想想道:“开堂审讯这道手续是免不了的,很可能他们另找了个替身,代替义士出庭……”
张自新道:“那也不能替我认供呀。”
邱广超道:“历来画押只是在口供上画个字,即使是别人代笔,也难以否认说不是义士的亲笔。”
张自新想了一下道:“官府之中会有如此黑暗吗?”
邱广超叹道:“京兆尹为都城所在,寻常案件,倒是不敢循私,可是义士这件案子有贝勒府施加压力,自难求得公平了,所以死罪是定狱了。”
张自新愤然叫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进来打官司了。”
邱广超道:“不,我听到消息后,就找到华老先生等三位商谈了一下,照华老先生的意思是准备救义士出狱,远逃避祸,可是李大侠认为不可,这样一来,义士就永远是黑人,一辈子都不能抬头了。”
张自新道:“李大叔是要我认罪抵命?”
邱广超道:“认罪是无法推翻了,抵命倒可不必。”
张自新道:“认了死罪,怎么又可不抵命?”
邱广超神色一怔道:“我的势力虽抵不上顺贝勒气焰喧天,但也是个侯爷,梁新谟照样不敢太得罪我,因此他只能暗中放义士出去,另找一个死囚抵罪,顶着义士的名字,秘密处决后说义士已畏罪触墙身死销案。”
张自新道:“这样行得通吗?”
邱广超道:“应该没问题,这件事可能是贝勒府下人出的主意,顺贝勒一时糊涂,才听了他门的怂恿,他们假地来,我们假地去,大家心照不宣,一定要认真斗起来,我在朝中也有一批同寮,揭开真相,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张自新道:“可是这样子一来,我就得变姓换名!”
邱广超道:“也不必!我跟梁新谟商量好了,口供中用小白龙的名号,义士出去后,仍可以用本名,只是小白龙这个名号必须放弃了!”
张自新道:“小白龙这个名号原本是别人起的,我自己并不稀罕!”
邱广超道:“这么说义士是同意放弃名号了?”
张自新道:“侯爷救命之恩,我永生难忘,一个名号我还有什么舍不得呢?”
邱广超高兴地道:“那就好了,李大侠还怕义士不肯,叫我备了一番说词……”
张自新奇怪地道:“李大叔怎么会想到我不肯呢?”
邱广超道:“现在小白龙三字已震动了天下,妇孺皆知,李大侠怕义士舍不得放弃呢!”
张自新道:“李大叔还不够了解我,我并不想成名,我自知能力浅薄,还不够成名的资格……”
邱广超笑道:“义士太谦虚了,京郊比武,技震群豪,剑挫长春剑派各大高手,小白龙三个字,并不是靠着吹嘘响起来的,是义士用真本事闯出来的!”
邱广超又道:“练武的人,宁可断头,不肯屈名,李大侠才会有此虑!”
张自新想想道:“我从前和李大叔在一起的时候,满心只想成为一个名闻天下的大人物,难怪李大叔会有这种想法,我是到了最近,才觉得自己幼稚肤浅,现在我只想好好充实自己一下!”
邱广超连连点头道:“对!义士年纪还轻,正是充实自己以求发展的时候,徒拥浮名,反而会影响进步,义士能有此胸怀,前途必不可限量!”
张自新道:“请问侯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邱广超道:“我来时已作准备,此事宜速不宜迟,最好是现在就走,我已经替义士打点好行囊了!”.
张自新一怔道:“打点好行囊干什么?”
邱广超道:“这是李大侠的意思,认为义土最好离开京师一段时间,免得被白长庚那些人知道了又惹麻烦!”
张自新道:“马上就走吗?”
邱广超道:“是的!而且义士认识的人,都不能告辞,目前贝勒府的侦骑四出,举凡有点名气的武林人士,都在监视之中,给他们知道了到底不大好!”
张自新沉思了一下。
张自新道:“好吧!我立刻就走,我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邱广超朝后打了个招呼,那个尤四进来了,手中提着个包袱,先用锁匙把张自新的铐链打开了,然后递上包袱。
张自新解开一看,却是一套家丁长随的行头,邱广超道:“此事必须十分秘密,所以委屈义士了!”
张自新只想离开这所死囚狱,也不计较衣服的式样,匆匆穿上了,跟随邱广超出到外面,却连一个衙役都看不见,不禁诧然问道:“怎么公人们晚上都不当差?”
尤四在旁道:“外班的哥儿们巡街去了,内班的值夜人员也被本官派了别的工作,就是方便您的出来,至于那个秦二混,本来该在场的,可是他怕您老找他的麻烦,早就躲开了!”
张自新一笑道:“他那么怕事,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