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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渖之败更惨,王化贞全军覆没,还是靠熊经略亲率的五千亲兵,才把他掩护进关,辽河以
西全归敌有,连广宁也失陷了!熊经略和王化贞回到关内,立被朝廷逮捕。魏忠贤和叶向高
唆使朝中党羽,联章弹劾,由校不知边情,竟然处熊经略战败失守之罪。”卓一航骇道:
“结果如何?”面上又是一片冰凉。岳鸣珂道:“可怜熊经略就这样不明不白冤枉死了。”
卓一航嘴巴一张,几乎失声。岳呜珂急忙把他的嘴巴掩住,卓一航的泪水也滴了出来。岳呜
珂道:“熊经略是去冬归天的。由校真狠心,听叶向高之议,把辽东大败之责全推在熊经略
头上。结果熊经略被斫了头,还要传首九边!死无完,复受战败的耻辱罪名,真是人间惨
事,莫过於此!而那个王化贞却反而被判轻罪,是削职了事。”说到此处,卓一航再也忍受
不住,哽咽有声。隔壁的白石道人又叫道:“一航,你怎麽还未睡吗?”
卓一航故作梦魇之状,挣扎一阵,把脚顿得床板格格作响,过了一阵,才道:“嗯,我
梦见师傅。”白石道:“不必胡思乱想,明早还要赶路。”卓一航应了一声,贴在岳鸣珂耳
边说道:“不要理他,你再说下去。你武功卓绝,怎麽会受伤了?”岳鸣珂道:“熊经略枉
死之後,魏忠贤派人拿我。我灰心已极,想逃往天山。昨日途中,和慕容冲他们遭遇,激战
半日,我打死了四个锦衣卫士,侥幸逃了出来。可是慕容冲那也真厉害,紧追不舍,我逃到
广元,他们也追到广元,我趁着天黑,绕了几个圈子,这才逃到这里。嗯,你的师叔是接你
回去掌门麽?”卓一航道:“他们铺张其事,闹得遐迩皆知,我真不好意思。”岳呜珂忽从
怀中摸出一本书来,塞给卓一航道:“你替我保管这一本书,若然以後再有熊经略这样有胆
有识的边关大将,你就设法把这本书献给他。嗯,只怕以後没这样的人了。”卓一航道:
“什麽书?”岳鸣珂道:“熊经略在家叁年,着了一本书,名为“辽东传”,将辽东的战略
要塞,敌人的虚实强弱,各次用兵的得失,全写在里面。是了解敌情,专门对付满洲的一本
书。魏忠贤派人拿我,只恐多半是为了这一本书。你是武当掌门,收藏这一本书那是最妥当
不过。”卓一航将书塞入怀中。忽听得外面似有声响,过了一阵,只听得大师兄虞新城叫
道:“白石师叔,外面有人拜访你老。”
卓一航竖耳纽听,听得白石道人的脚步声已出到外面,岳呜珂道:“我走了吧!只恐来
的乃是追兵。”卓一航道:“咱们有难同当。若是追兵,你更不应孤身逃出。”
且说白石道人开了观门,只见慕容冲和金独异叔侄站在外面,後面一片黑压压的,大约
还有数十人之多。白石道人大吃一惊。慕容冲笑道:“幸会,幸会。咱们以前虽有点小小的
过节,那是你误卷人去,咱们彼此明白。那点过节,揭过便算,不必再提。只是今晚你们道
观之中藏有钦犯,这却不是小事了。你想自身清白,请把钦犯交给我们。”
白石道人诧道:“什麽钦犯?”慕容冲道:“就是岳呜珂那个小子。”白石怒道:“我
岂会庇护那个小子?”慕容冲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我们也不必人观内动手了,
你把他缚出来吧!”白石道:“我整晚都在观中,未曾外出,他来了我岂有不知之理?这道
观中都是我武当派的弟子,那有什麽岳鸣珂在内!”金独异道:“白石道人,不是我小觑
你,有本事高的夜行人来,不见得你就知道。岳鸣珂和你们所接的掌门人正是至交好友,这
谁不知道?”白石道人心高气傲,那禁得他这一激,涨红了面,气呼呼的道:“好,你们进
来搜,若搜不出来,你得给我叩叁个响头!”把观门大开,慕容冲等一涌而入!
观内的武当弟子全都惊起,红云道人也迎了出来,慕容冲在观外布满卫士,在观内各处
也派人监守。然後问道:“请问贵派掌门卓一航住在那一间房?”白石道人一瞧,十二弟子
全都在此,只有卓一航不见出来,心中忐忑。但一想卓一航是自已邻房,有人偷进他的房
间,自己岂有不知之理。便道:“我引你去。你可要遵守武林规矩。”慕容冲笑道:“这个
自然,对你们贵派掌门,我岂敢稍存不敬之念。”白石道人带他们到了卓一航门外,敲门
道:“一航,开门!”
过了一阵,卓一航“咿哑”一声把房门缓缓打开,态度从容,立在房中,道:“你们来
做什麽?”金独异跨人房中,四处张望,那有岳呜珂的影子,金千揭开帐子,查看床底,也
没人影。卓一航厉声斥道:“我武当派乃武林领袖,岂客人这样无礼?”他这话存心挑起师
叔师兄的怒火。白石道人心中喜道:“一航这孩子果然不错,像个掌门人的样子!我可得给
他撑腰。”也跟着喝道:“金老怪,你若不向我们掌门赔礼,休想出此观门!”金独异一声
冷笑,便想与白石交手。慕容冲把他拉着,忽道:“隔邻是谁的房间?”白石道人更气,怒
道:“是我的房间,怎麽样?”慕容冲笑道:“你不招呼我们进去坐坐吗?到了你的房间再
给你赔礼也还不迟。卓兄虽是掌门,但到底是你小辈,要赔礼也该向你赔礼呀!”话语冷嘲
热讽,白石道人越发大怒,跳了出来,一掌击开自己的房门,大声叫道:“你来……”
“看”字未曾说出,已是目瞪口呆,岳呜珂竟然坐在自己床上!
原来白石道人一出,岳鸣珂与卓一航已想好计策,岳呜珂立即过去,有心把白石道人卷
入漩涡。
金独异嘻嘻冷笑,慕容冲抢了进来,劈面一拳,岳呜珂一扑下床,剑锋横削,两人交
手,顿时桌倒床坍,在房间里乒乒乓乓打得震天价响!
白石道人做声不得,金独异一抓抓来,卓一航拔剑挡住,大声喝道:“师叔,是他们无
礼在先,而且岳兄也是咱们武当派的朋友,岂可随便任他捕人!”金独异喝道:“武当派又
怎样,包庇钦犯,这罪名你们可兜不了!”卓一航高声说道:“师叔,别信他们鬼话,他们
是乔传圣旨,图报私仇!”白石道人不知熊廷弼巳死,想起昔日在京,他们果然也曾乔传圣
旨,要害熊廷弼的事。岳鸣珂是熊廷弼最得力的助手,他们要将他置於死地,也在情理之
中。白石道人胆气顿壮,想道:只要岳鸣珂不是钦犯,那就只能算是江湖上的私人仇斗,谁
都可以助拳。我虽然不欢喜岳呜珂这小子,但可得保全武当派的威名。眼看卓一航敌不住金
独异掌力,白石道人奋然而起,拔剑加人战团!
金独异大喝道:“反了,反了!”白石叫道:“武林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吃我一
剑!”展开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和金独异恶斗起来!岳呜珂与慕容冲也从房内打出走
廊。这一来,观中大乱,红云道人和武当派十二个大弟子一齐拔剑,与慕容冲带来的锦衣卫
土,混战恶斗!
慕容冲与岳鸣珂捉对杀,一个是神拳无敌,一个是剑法通玄,恰恰打成平手。白石道人
本来不是金独异对手,但金独异在叁年之前,曾给玉罗刹挑断了琵琶骨,红花鬼母用最好的
驳骨续筋之术,给他医治,用药培补,经过叁年,琵琶骨才慢慢生长,完好如初。可是骨虽
可补,元气却已大伤,加以叁年来荒废武功,更是大不如前。这一来此消彼长,白石道人竟
与金独异旗鼓相当,打成平手?
武当派的剑法原是上乘剑法,十二个大弟子又都是本派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慕容冲带进
观中的卫士,竟自抵挡不住,渐渐给追到一隅。慕容冲引吭长啸,把留在观外监守的卫士都
招了进来。以众凌寡!形势又是一变!
混战一会,靠近道观大门的卫士忽然喊道:“城中起火?”原来是玉罗刹与铁珊瑚领了
几十个女兵,混入难民之中,给他们领头,将县衙一把火烧了,抢到武器和城中的驻军大打
起来,民越聚越多,片刻之间,已是过万!要知这班民,平时不敢与官军作对,一来是因为
受欺压过久,但凡能忍的也就忍受过去,二来是无人领头,不敢闹事。而今在饿线上,不闹
事便得饿死,大家都舍命拚了,加以有人领头,人一多胆气便壮,过万民,聚集起来,犹如
洪水冲破堤防,浩浩荡荡,杀声震天,锐不可当。玉罗刹一剑冲入官军队中,把带兵的统领
一把抓起,掷人火窟之中,官军顿时大乱。
玉罗刹见局面已定,官军不是投降,就是全被歼灭,一笑杀出,把领导民歼官军的任务
交给了铁珊瑚,看看已过午夜,稍一思量,便向城西的清虚观疾奔而去!
再说慕容冲等见城中大火,杀声隐隐可闻,齐都吃惊。只道是那一股盗匪,攻破了城。
金千叫道:“合力把叛贼捉住,武当派的不要理他。”这乃是分化之计。但武当派的众弟子
都已斗得性起,那肯让他们合攻岳鸣珂,又混战一阵,火光越大,杀声越高,金千舍了白石
道人,猛扑岳鸣珂,卓一航也舍了对敌的卫士,挺剑拦截。岳呜珂刷刷两剑,展出天山剑法
的绝招“移星摘斗”,上刺双目,中刺咽喉,剑法凌厉异常,铙是慕容冲功力深湛,也迫得
闪身躲避。岳鸣珂翩如巨鹰,陡然杀出!卓一航道:“岳兄,你先走!”金千来截,岳鸣珂
双手戴着金丝手套,不怕毒伤,左掌一震,将金千震得歪歪斜斜,立身不定。
卓一航欺身直进,一剑斜刺,将金独异手腕划伤,岳鸣珂已杀出重围,跳上屋顶,迳自
去了。金独异大怒喝道:“卓一航是钦犯一夥,拿不着钦犯也要拿他!”双掌连环疾击,卓
一航那一剑乃是乘岳呜珂之势,论本身功力,却还不是金独异对手,给他一迫,险象环生,
白石道人又给慕容冲截着,也正在吃紧。武当弟子虽有几人拚命杀出来救,可是金独异一招
紧似一招,救兵未到,卓一航的宝剑已给他一脚踢飞,金独异哈哈大笑,一抓照卓一航顶心
抓下!
金独异大笑未停,忽然另有一个娇媚的清脆的笑声,好像银针刺来,把金独异的大笑压
了下去,金独异面色大变,手足软,那一抓劲道大减,迟缓无力,卓一航一闪闪开,又喜又
惊,抬头看时,玉罗刹已如紫燕掠波,从屋顶上疾掠下来!
金独异在叁年之前,尚且败在玉罗刹手下,何况如今功力已大不如前。玉罗刹一眼瞥见
金独异,盈盈笑道:“哈,你那贤慧妻子真好心,居然又放你出来了!你的琵琶骨已合拢了
吗?”金独异这次原是背妻私逃,被玉罗刹一说,顿时想起妻子以前的话:若然不服管束再
来江湖,就不理他的死活。心中更慌,舍了卓一航,夺门而走。玉罗刹笑个不停,手中剑却
如闪电惊飙,转瞬之间刺伤好几名锦衣卫士,直向金独异刺去。金独异刚刚走出大门,给她
一剑刺中足跟,一个滚地葫芦,跌下斜坡。慕容冲一声大吼,一拳照玉罗刹背心猛击,玉罗
刹避强击弱,身形一起,呼的一声掠过慕容冲头顶,在半空挽了一朵剑花,杀下来时,信手
又伤了两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