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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知道的。”薇薇安头一次露出了没有一丝笑容的落寞神情,“尘土仍归于地,灵仍归于赐灵的神。每一个图腾神族的消失,我都会知道。”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它们就像我的孩子,孩子死了,母亲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我只能创造它们一次。神有神的法则,他们的事,人类的事,我不可能干涉太多。几千年了,我不断地转生,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棵树,我就不会死去。但我却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消失……你想像不出那种感觉有多寂寞。”她转过身正对着戈德里克,“古蛇是存世的最后一个图腾神。我和你一样,不想看他死。”
戈德里克愣住了。就算知道了薇薇安的真正身份,在他眼里,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始终只是一个不显老的脱线老妈,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面前的人是那位居于德鲁伊世界顶峰的森林女神。
“你的东西放在我这里。”薇薇安下一刻却又恢复了要死欠揍的模样,把镯子往自己的手上一戴,“什么时候能抢走,什么时候就继续找那只骚包鸟人抢魔杖去!没那个本事,就永远呆在这里。”她摸了摸下巴,“虽然我不能再造,但若有人自愿,还是可以辅立为图腾神的,比如这棵橡树。你的话……好像比较配金丝楠?”
戈德里克在那双仿佛打量着实验材料的金眸前汗如雨下。
“给我儿子做只手!”薇薇安一脚把妖精弗里维从橡树根上踢了下去。
“不做。”妖精抱着膝盖生着闷气,“这小鬼来了之后达令你就冷落我,我不给他做!”
“你做不做?”薇薇安一把揪住了妖精长长的大耳朵就开始下死手拧,“做不做!”
“做!做!达令,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做!”虽然没节操地在第一时间改口,弗里维还是一脸不情不愿地咕哝着“便宜了你个臭小子”一面似乎很是随随便便地甩出一道魔咒。
仿佛银光流过,戈德里克低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右臂,从断口处延伸下去的银色右臂看上去质地就像最好的秘银,感觉和使用上与自己从前的手没有任何区别。他摸出魔杖试着挥了一下,甚至连用魔杖的属性也都与原来一模一样。
得到崭新右手的第一件事戈德里克就请薇薇安教他决斗:“教我巫师的决斗吧!”
“不行。”薇薇安回答得非常干脆,“虽然在巫师世界我的身份是黑巫师,但我的本质是神,用的魔法和你们不一样,你学不了。”
戈德里克目瞪口呆了片刻:“不一样么……”
“不然你以为神和普通巫师的区别在哪里?”薇薇安耸肩,“别说我的魔法你学不了,连图腾神的魔法很多你也是学不了的,你家小蛇没教你多少魔法可不是因为说话不算。不过你可以找你干爹去,他会所有巫师的魔法,而且是决斗高手。”
戈德里克从善如流地跑去找弗立维,但妖精只是傲娇地一扭头:“我才不!”
“妈妈说你最厉害了,你来教我吧!”戈德里克关键时刻也很能甜言蜜语。
妖精弗里维被夸得很爽:“是吗?她真的那么说?”
“我没说。”薇薇安诚实回答。
妖精立刻拿后脑勺对着戈德里克,后者瞪了一会眼只好说:“那,不让你白教,好不好?”
妖精立刻转过身,向他伸出一只手:“我要金子!”
戈德里克心里微微一动,很久以前与萨拉查的对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立刻绕到弗里维面前:“要金子还不容易?萨拉查家有的是金子?”
“真的?”妖精的眼睛变成了形。
“是真的。”戈德里克说得信心满满,“而且他本人也不怎么在乎钱。等他活过来之后,我帮你问他要,他肯定不会不给你!”
“成交!”弗里维兴致勃勃地说,“儿子,我一定好好教你,尽早让他复活,然后你们带我去挖金子,我要开一家魔法界最大的银行!”
“……”戈德里克被那一声“儿子”喊傻了:貌似,自己从来没认过这个后爹吧?
于是,每天在后面烟尘滚滚地追杀戈德里克的,不再只是薇薇安一个……
相对于戈德里克每日的“丰富多彩”,写在萨拉查生活中的单词,永远是单调。
他已经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在这种没有白天和黑夜的环境中,时间是无法计量的。而身为灵魂,被剥夺了睡眠的权利,他甚至也无法使用睡了多少觉来统计时间。
寂静的,一切都是寂静的,水无声,船无声,花开无声,荆棘折断也无声。亡魂们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过,身为无关人员,他听不到“我是我所是”与他们的对话。他曾经试图与那个肃穆的声音交流,但自从宣布“惩罚开始”之后,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回应过他的任何召唤。开口倒是能听得到自己的话,但时间一久,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耳中听到的,到底是真实的声音,还是幻觉。
也没有感觉。曼殊沙华被折下,手上染不上一丝汁液,荆棘刺穿手掌,伤口会流出少量的银色液滴,却不会疼,脚踏在盐碱地上没有实感,伸手触碰地面也没有实感……唯一的感觉只来自左腕上的镯子,虽然那只镯子只是偶尔会泛起一丝一闪即逝的银光,却始终散发着一丝温暖的感觉,好像戈德里克的体温。
只有这丝温暖,能够让冰冷的灵魂意识到自己距真正的死亡还有那么点距离。
但是,有一天,这个温度却突然消失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的时刻,寒意从萨拉查心底里真正地蔓延开来,仿佛在最冷的冬日,被抛进结冰的河底。
——戈德里克,你,放弃了么?
6 绝境中的小蛇
转眼之间,森林里冰封的河面已经第三次发出崩裂的轰鸣。
在这三年中,伟大的森林女神兼母上大人薇薇安对戈德里克的指导思想,只有最简单的一个字:“练!”
最简单的话,也是比什么都有用的话。靠着练,他和母亲对峙的时间越来越长,靠着练,他渐渐能够顶住弗立维的进攻甚至偶尔击中对方一下。也是靠着练,他现在能在母亲和继父在橡树前大演春宫戏时,淡定地睡……
戈德里克一开始总也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只有小孩子大的妖精和在女人中绝对算高挑的薇薇安,是怎么……咳,那个的……于是某日好奇之下,忍不住把眼睛张开了条缝。
令他惊讶的是,在橡树根部与那个棕黑色的身影交缠在一处的,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人类男性身躯,他微微张开了嘴,一时都忘记了掩饰,直到薇薇安忽然眼神清明声音清醒地来了一句“儿子,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跟你干爹教你”才果断地砰地一声倒了下去,浑身抽搐……
总而言之,此时的戈德里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已经是十分强大的存在。
然后,在一个明媚的春日,在长满了美丽的毒蘑菇的森林草地上,戈德里克终于……再一次被母上大人压倒在地,骑在身上,笑嘻嘻地伸出左手挑起下巴:“我亲爱的宝贝,你还是这怂样,不行啊……”
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戈德里克已经擒住了薇薇安的手,双手死死地扣紧了镯子,然后集聚魔力一个咒语猛地推了出去,薇薇安反射性地一仰身,本能地将手从镯子中脱出。
戈德里克迅速地把镯子套回自己的左腕,然后一个翻身压在地上死死地护在胸前再也不撒手,保持着趴在薇薇安面前的姿势吃力地昂起头:“我拿到了!”
薇薇安愕然地眨了眨眼,嘴唇一动刚要说话,戈德里克立刻再次开口:“你只说我能抢走就离开,可没规定要用什么方法抢走!现在我拿到了,你要说话算话!”
薇薇安瞅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臭小子,终于开窍了?”
“啊?”戈德里克傻傻地看着薇薇安。
“我还以为你真打算傻乎乎地等着靠剑法打赢我再离开呢!”薇薇安像胡撸狗毛一样地扒拉着戈德里克的头发,“那样的话,你就真得在这里呆一辈子了。因为,物级的规律是不可跨越的,人,无论如何也打不倒神。千百年来有无数人不甘心相信这一点,所以他们穷尽一生挑战,但总会归于失败。虽然即使作为神,我们也依然敬佩这样的人类,但我不希望你做这样的人。悲壮的史诗很好看,但故事的主人公不好当。”
“其实试图扭转生死已经是逆天。但你真是几千年最幸运的小鬼,天时地利人和被你占了个全:你们两个都不算纯粹的人类,都得到了这种绝对不该存在的魔法道具,死的是他不是你,你伤的是右手不是左手,他恰恰还没有渡过冥河,而你恰恰又得到了这么多帮助……起死回生的事,唯有你做得到,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戈德里克回想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多少的偶然才造就了这样一个机会!所以,他真的没资格说失败!
“既然这样,”薇薇安拍了拍戈德里克的背,“你去吧,我不拦你。”
“不,再等一下。”戈德里克想了想,用那只银光流动的右手拔出了魔杖,冲薇薇安露出了一个执着的笑意,“虽然我知道打赢你不可能,但我想赢干爹一次看看。”
“啊,好啊!”薇薇安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甜心,过来~有热闹看!”
“达令……”妖精弗里维飞扑到了薇薇安面前,被一把拎住脑袋丢到了戈德里克面前,“你们决斗!”
“啊?”弗里维黝黑的脸上一片破碎,“达令你不是告诉我有热闹看吗?”
“对啊,”薇薇安笑眯眯地挥手,“边打边看!你们热闹着,我看!”
两个男性立时崩溃,战意全消。
“还打么?”BY呆滞的戈德里克。
“……改天吧。”BY伤心欲绝的弗里维。
“无聊!”BY扫兴的薇薇安。不过她立刻正色道:“戈迪,虽然你被你那死板老爹教得对胜负很执着,但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戈德里克的表情立刻消失了,片刻,幻影移形的劲风旋起,一神一妖精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黑脸的妖精先活络过来,仰天大笑:“哈哈哈,碍眼的小子终于走了……啊!!!!!!”
薇薇安活动了一下手腕耸耸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等到弗里维嘿咻嘿咻地爬回来,一向活力四射的女人正一反常态若有所思:“甜心啊~”
“诶?”比小孩子还真性情的妖精好奇眨眼。
“你觉不觉得我们在这里呆得有点久了?”
“好像是有点,大概……一二三,四年了吧?”妖精扳着长长的手指。
“我玩这棵橡树也玩得有点厌了。所以,”薇薇安像抱孩子一样抱起弗里维叭叽亲了一口,“出去转转?”
“好啊!”妖精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法式长吻,“金子,宝石,所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妖精银行!我永远的梦想!达令,陪我一起吧!”
“你其实不是妖精王是龙吧!”薇薇安毫不客气地咬了他的舌头,然后点头,“也好,反正我也要给我那小蛇儿媳准备一份大礼,一起去吧!”
又是一阵旋风,原地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橡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戈德里克,不学大脑封闭术你是要后悔的……”
利落地抽飞一路上碍事的巨人狼人等物,戈德里克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