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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个“假定婚”。黛玉若是有了婚约,到了贾府应该能够给她减少不少麻烦吧。
“母亲!……”黛玉见贾敏安排妥当,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感动非常。看着贾敏盯着虚弱的身体,硬生生的挣扎着,为她作着谋划,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忍不住伏在贾敏身上失声痛哭。
说了这么些话,费了贾敏好多气力,现今,她觉得浑身疲累,阖目靠在靠枕上休息,听见黛玉的哭声,伸手抚上胸前黛玉的头,虚弱无力的劝道:“不要哭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人哭的,快把眼泪收起来。想想那次我们关于‘聚散’和‘花开花谢’的谈话,你房里摆着的你父亲好不容易搜求来的昙花,看着它,要记住我说的话,笑对人生,……”
话说了一半,贾敏只觉得身子一沉,坠入了黑暗之中,昏睡了过去。恍惚之间,至一所在,只见绿蔓低垂、朱栏白石、绿树清溪,好一个清雅的所在。贾敏正慨叹间,一僧一道相携而来,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及至,到了贾敏跟前,那僧人指着贾敏厉声喝道:“尔乃何方妖孽,竟敢妄自篡改天数,以至于警幻仙子所掌薄命司中金陵十二钗为首者命运轨迹发生变化。绛珠仙子为酬报神瑛侍者灌溉之德,故五内之中郁结了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是以投胎下凡历劫,以其泪报恩。待到度劫完毕,尘缘归尽,就是再列仙班之时,如今被你这么一搅,待她醒悟,归来已不知是何期。”
穿成林妹妹的母亲,贾敏从来都没觉得她占了什么便宜。在现代,她有体面的工作,有房有车,衣食无忧,银行里有巨额存款,而且眼看就能实现她的“提前退休”计划,优哉游哉的过日子。却一下子被丢到这个鬼地方来。由一名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未婚女士,单身贵族,变成一个“以夫为天”的已婚妇人,附赠包子两枚,公用丈夫一个。什么自由、平等、独立……都成了浮云,更不论其它诸般好处。何况穿到这里来,平白无故的大了几岁,而且现在马上就要挂了,让她郁闷的不得了。因此贾敏从来没有对这具身体里的原主感到愧疚,因为穿过来之后,她做的要比原主好多了,何况,她是代替原主受苦,有什么好抱怨的。
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妖孽,说落她的过错,贾敏从穿过来之后就憋在肚子里的闷气终于爆发出来。“女子‘为母则强’,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往死路上奔的。我不想法拦住她,难道还要推她一把不成?还有,别跟我说什么狗屁‘以泪报恩’的鬼话,谁听说过长在灵河岸边的仙草会缺水?既然不缺水,那么神瑛的灌溉根本是多此一举。绛珠不怪他多事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跑出来个‘灌溉之恩’来?这是谁的强盗逻辑?再说,这事本就是神瑛自愿的,甚至可以说是强迫的,因为那时绛珠尚未得换人形,开启灵智,就算想拒绝都拒绝不了。拿人家不需要的东西做人情,最后还要换的人感恩戴德,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况且浇多了水的植物,扎根不深,根系相对也不发达,如此一来,自然在生长上也受到了限制。所以绛珠不但不该感谢神瑛,反而应该怪罪他才是。”
不等那僧人说话,那道人指着贾敏道:“妖孽果然妖孽,惯会强词夺理,切辞狡辩!”
“是啦,我是强词夺理了,我也切辞狡辩了。”贾敏冷笑着承认他们安给他的罪名,说道:“那么我们说点不用强词夺理,切词狡辩的。和神瑛成亲,举案齐眉却让他意难平的宝钗和他是什么因果,以致于落得如此青春守寡结局?因他而亡的金钏儿和晴雯又是欠了他什么恩德以至于花样年华把命丧?还有他的父母及祖母,骨肉亲情,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教导之责,难道是‘了断尘缘’这四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吗?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不等那僧那道回答,贾敏又问道:“绛珠为酬神瑛,以泪相报。可是缘何她父母早逝,兄弟姊妹一个皆无,这算什么?还有她寄人篱下时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这又算什么?这结下的因果又该怎么算?绛珠以泪报恩,泪尽而亡是何原因?一事一偿,何以还把性命搭了进去?绛珠有了兄弟姊妹,父母健在,难道就不能报神瑛的灌溉之德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怎么没听说过?”
冷哼了一声,贾敏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阴阳相和,平衡万物。阴阳地位本平等,无孰高孰低之分。偏这个社会就成了女子卑弱第一,就算尊贵如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却依旧在皇帝之下,依附其而生。生活空间由一个方寸之间到另外一个方寸之间,宛如囚徒一般,圈于高墙之中。世间加诸在女子身上的种种桎梏和枷锁,沉重的让人喘不过起来,进而低了男子一头,让这个时代的红颜不管是不是佳人,皆薄命。就算将来黛玉夫妻恩爱,子孙孝悌,富贵荣华一生,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僧人和道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看到了贾敏在现代生活中的记忆。被现代女子的独立自主惊得目瞪口呆,听贾敏这么一说,一时语结。贾敏因为被带到这个世界的愤懑而大发厥词,发泄过后,脑筋回转,忽然想到眼前这两位可是神仙。他们可是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以他们的能力应该能够让自己回到现代。
想到这里,贾敏满脸堆笑,正想开口请其帮忙,突然觉得人中和印堂穴传来一阵疼痛,让人忍不住“哎呀”一声,叫唤出声来。伴随着她的叫声,耳边又传来大人和孩童的说话之声。贾敏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晃动的几个脑袋,林海和四个孩子的面容映入眼帘。贾敏心中一声长叹,她又回到这个悲催的世界里面来了。
看见她醒来,林海明显松了一口长气,几个孩子高兴的又蹦又跳。贾敏勉强对着他们笑了笑,眼睛一闭,又进入了黑甜乡中。再次醒来,已经华灯初上,林海握着她的手,坐在床前,趴在床边上睡的正熟。看着林海鬓间多出的星星点点的白发,还有他睡梦中紧锁着的眉头,贾敏忍不住伸出手去。
不等贾敏的手碰到林海,林海激灵一下,醒了,看见贾敏醒了,他忙松开握着贾敏手的手,从床边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因为蹲坐而弄皱的衣服,又恢复到平素里那个正襟严肃的形象,才叫人上来伺候贾敏。等服侍的人从外面进来,他才施施然的走出去。
丁嬷嬷端着一碗药过来,贾敏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放下,问道:“这个味道似乎不是我素常吃的。我以前吃的药又苦又涩,今天的这碗有些发酸,可是换了大夫?”贾敏后来换的万大夫医术非常高明,她以前也吃了不少其他大夫开的药,都没什么效果,换了万大夫之后,吃了几副之后,感觉她一下子精神多了。因此贾敏对换大夫一事表示疑虑。
“太太你的体虚,虽然是要滋补,可亏空的底子不是一下子就能补好的。需要慢慢调养。万大夫开的药,都是大补的,而且都是猛药,见效是快,可是太太的身子全靠那么点生机撑着,若是药力把生机透支完了,这人也就……。太太体虚,底子弱,不能用大补之药,虚不受补,这一补,人看着精神了,可是底子就被掏空了,就像建的亭台楼阁,不管上面怎么好看,这下面的地基被挖出来了,那么只有倒塌这种结果了。”丁嬷嬷慢声细语的给贾敏解释着。
贾敏一愣,她吃万大夫这药,吃完之后,精神不错,可是越到后面越疲累。本来她还以为是病越来越重的缘故,如此看来,这药也是原因之一。庸医误人。“那这次是哪位大夫诊治的药的?”
丁嬷嬷敛眉道:“是我。我原在宫里看到过类似于太太这样的病例,当时就是我给熬得药。起初我还不敢确认,只是后来,太太的表现和我见到的越来越相似,所以我就在太太昏迷的时候,壮着胆子把万大夫的药给停了,换了我的药。吃药的同时,用金针刺穴的方式把太太唤醒。”
贾敏看了丁嬷嬷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把药碗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碗递给她,道:“今后的日子就拜托丁嬷嬷你了。我期盼着痊愈那一天。”
丁嬷嬷本来以为贾敏会追问她怎么会医术,为什么在她生病一开始不给她诊治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但是没想到贾敏什么也没问,而且还表现出十分信任她的样子,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太的身子本来就很虚弱了,又吃了万大夫的药,雪上加霜,变得更糟糕了,所以要想好,需要静养,还要清心,不可多思多虑……”
贾敏笑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本来我是该死的人,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把命捡了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还活着,想做什么不成。你是大夫,我听你的。”没有丝毫异议。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这章是要宝黛会的,没想到没来得及,下章吧。
☆、第五十七章
贾敏自病倒以后,病势越发的沉重,寻医问药不见效果。觉得大限来临的她撑着病体,费尽心思为黛玉筹谋。只是自她病重之后,还从来没费这么多的心思,说那么多的话,所以说到一半之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其实不是贾敏不想早早的把人给黛玉配齐了,而是配齐了又如何?若是她真的病逝,等贾府来接的时候,她相信,就算那时黛玉身边前呼后拥,有一大堆人伺候,到时能被她带去贾府的,恐怕依旧是小猫两三只。
黛玉的性子敏感细腻,遇事易多思多虑。贾家接她过去,她就会想,既然是去做客,那么作为客人,自然要小心一二,不能讨主子嫌。自然不肯大张旗鼓的带许多人去,免得让人觉得她张狂,从而惹人生厌。再则,她带的人多了,只怕贾家的人会多心,觉得她如此做派是怕贾家委屈到她,就不好与亲戚们相处了。再次,既然是去做客,那么自然要遵从主家的规矩,偏她对于外祖家的规矩不清楚。带多了人惹眼,只能往少了带。到时人不够,外祖母自然会给她配齐。何况,自家的人到了贾家,人生地不熟的,到不如贾家本府的好。再者,她也不忍身边服侍的跟着她背井离乡。……凡此种种,黛玉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多带人去贾家。
至于,林海,那更不要指望了,他对内宅的这种弯弯绕,一向不精通,自然是黛玉怎么说怎么是。在他看来,不过是服侍的丫头下人,不带就不带吧。反正少的,贾家自然会给补上,难道堂堂国公府还找不出几个会服侍的丫头。反正,由谁服侍不是服侍,何必一定要自家的人。何况,他每年送到贾家的银钱,照黛玉的模样,打几个与她一般大小的金人儿,也尽够了,更不要说买几个下人,无论多少,都足够。
他们爷俩,从来没想过,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身边没有几个熟悉的,贴心的人,如何使得?使自家的与使别人家的,看着好像是一样,实际上还是有差别的。别人家的再好,在贴心,终究不是自家的人。做下人的,心中难免有些偏颇,别人家的人岂能一颗心完全向着自家?
比如原书中,贾母给黛玉的紫鹃。紫鹃自己也说,两人极好,黛玉待她比从家里带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