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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这样坐了一个小时。他的表摆在他的膝盖上,正对着他的眼,小小的荧光表盘可以映出他的眼,他的眼可以映出小小的荧光表盘,表盘里又有眼,眼里又有表盘,又有眼,又有表盘。
直到分针停在“12”上,1点整,所有眼睛和时间消失。泽北猛然抓起表,手指痉挛着把表扣在手心里,缩起身体把头埋在蜷起的腿中。
……一分钟。
泽北慢慢抬起头,静默的坐了一会儿,手撑着地,蹭着墙站起身。
腿弯的久了,有些麻。
泽北走出屋檐走进雨里的动作轻微踉跄。
他把手举起平摊开来,雨水打在手里。
表“啪嗒”掉落。
屋里,角田的尸体已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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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家陆续散开时,站在人群后面的泽北默不作声的选了另外一条下山的小路。
从树林入口开始,小路仅仅延伸了几百米就隐没不见。
泽北在石块和杂草间穿行,草疯长的像木本植物,泽北手里握的是从包里翻出的镰刀一样的东西——那是他的武器——当他割开太过茂密的草时,草叶边缘的倒刺把他的手划出一道一道血痕。
天渐渐暗了,泽北停下来喘口气。
他抹了把汗,手背上的小伤口细细的疼。他把手举起来放到嘴边吮吸着伤口,咸咸的。
他无法避免的看到手中紧握的刀,他看到自己的手指紧紧的攀着刀的木制刀把,发白的指节上小伤口纵横交错。
“太……可笑了。”
泽北慢慢的轻声说了一句。
他把刀猛然扔出去,大喊了一声,“太可笑了!!!”
泽北一个人走在这条没有人选择的小道上,离开所有人。
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人。
他僵直的站着,过了很久慢慢俯下身子,拨开杂草寻找刚才被扔出去的刀。
他伛偻着身子潜行于草丛中,草叶打在他的脸上,他寻找着被他丢弃的刀,抬起手……擦掉弯腰时流下的眼泪。
当泽北看到那间树林空地中的房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绵绵的下。
泽北想这可能是岛上居民撤走时留下的空屋子,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泽北尽量不出声的走过去,默默握紧手里的刀。
屋门没有上锁,推开时发出很大的“嗤扭”声。
几乎同时泽北听到有人神经质的大喊,“谁?!”
泽北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他慢慢低声说了一句,“我,泽北荣治。”
“哦……泽北君……”声音缓和下来,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拎着刚刚打开的手电从屋角的木箱子后面闪出来,站起身朝泽北走去。
“是我啊,角田……”
“哦……角田君……”泽北也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盯着走过来的人的脸。
泽北对于角田完全几乎什么印象,角田不高,长相也不出众,混在以樱木为中心的那群人里,泽北很少注意到他。
“角田,还是把手电关上吧?”泽北提醒了角田一句。
“哦……也对啊……”角田把照着泽北脸的手电关上,僵硬的一笑。
泽北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打量了一下屋子,好像除了几个破木板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留下来。
泽北自顾自的走到屋里的阴影处坐下,靠在其中一个箱子上。
角田没有坐到泽北身边,而是在屋子另一头的墙角处坐下来。
“喂……泽北君……”
很久没有人开口之后,角田忽然喊了泽北一声。
“恩?”泽北坐直身子。
“以前……几乎都没和泽北你说过话吧?”
“啊?是吗?”
“泽北给人的印象虽然温和,但是冷淡又沉默啊。”
“是这样吗?”泽北想了想,自己一直是很有礼貌和同学之间交往的,原来被人觉得冷淡啊。他下意识的小小的弯了下嘴角,就像经常做的那种表情。
在阴影中,有一点自嘲,冷淡,沉默的微笑。
'二年C班,数学课'
“搞什么嘛,下午的第一节课安排成数学,怎么可能不睡觉……”
泽北右边的女孩轻轻的咕哝了一声,打了第n个呵欠。
泽北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教室很高,只能看见窗外小小的绿色树尖和月白色的天。已经到了暮春,樱花已经谢了,教室窗户半开着,一种天慢慢变热时特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泽北托着腮,也开始眯起眼睛。尤其是看到窗边睡的日月无光的流川,人就更困了。
流川坐在泽北左边,但是泽北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上课时从没见过他的侧脸。
往左看时永远见到流川的后脑勺,压在脑袋下面的半个胳膊,泽北想,虽然节节课清醒着不容易,但是像流川这样节节课睡着也不容易啊。
……………………
这堂暮春时节下午的数学课,泽北最终也没能睡着,只是眯着眼睛盯着某人睡的一塌糊涂的后脑勺,翘起来的几根黑头发,艳羡而已。
泽北恍恍惚惚的眯着眼睛有点恶毒的想,“真想掐住他的脖子把这小子摇起来。”又打个呵欠,“怎么才能在讲台上的老头罗里罗嗦时都睡的那么熟……”
再恍惚一阵就下课了。泽北摇摇头发。往左看,流川还是那个姿势趴着。
“喂,流川,下课了,不活动一下对手臂的血液循环可不好啊……”
泽北不是没听说过“搅我睡觉者死”的典故,不过他也没想认真的对流川讲话,声音低低的,流川大概是听不见吧。
“那又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泽北竟然看见流川直起身子,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一边说话一边还下意识的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泽北一愣,笑起来。
“喂……”
“恩?”泽北看到流川转头盯着他。
“怎么你笑起来也一样白痴呢?”
“啊?”
泽北还没明白过来那个难得开口说话的小子说了什么,就看见说话的人已经若无其事的倒下去接着假寐去了。
恍惚中只听到“白痴”二字。泽北又笑了笑,决定不和他计较。
“泽北?泽北君?”
泽北回过神来,听到角田在叫他。
“有事么?”
“没有……只是你很久不说话,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
泽北答道。
“我到是有点困了,可我们谁都不敢睡吧。”有点瑟缩的语气。
泽北没有答腔。
一直沉默。
漏水声。雨滴打在破木板上,滴答,滴答……
泽北甚至能听到角田有点重的呼吸声透过滴水声传过来。
口有点干,泽北想拖过身旁的包,拿一瓶矿泉水喝。
泽北抬起右手去够包,右手里一直握着刀,当他抬起手时,细而长的刀刃在窗户透出的微光下一闪。
同时泽北听到枪声和感到肩膀一阵灼痛。
……………………
……………………
泽北向角田扑过去时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脑中回响的一声枪响,肩上烧灼的疼,角田神经质的跳起来开枪的样子,自己扑向角田的动作……这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混沌,混沌中泽北和角田扭打在一起。
耳朵里只能听见角田发疯一样的大叫……泽北定了一下神,发现自己压在角田身上,左手卡住角田的脖子,角田没有任何余地的被固定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我……我,你……你不要动,你……你把枪给我我就放开你……”
泽北语无伦次的说,左手放松了对角田的钳制。
“你……你先……刀……你…………是你………………你…………”
泽北定定的看着角田的口里开始涌出血,还有不停模糊的“你,你”的音节。
“我……我不是……我没有…………是你先开枪……你有枪……你……我没有……”
泽北从角田身上滚下来跌跌撞撞的往后挪,右手撑到水泥地时感到一片粘腻的潮湿,他无意识的举起右手,看到手掌里的血。
角田在地上不停扭动的身体上,腹部插着泽北的刀,细长的刀刃几乎没入身体,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你…………我没有………你,你怎么了……”
泽北踉跄的站起来,不断往后退倚在墙上,右手疯了一样往墙上抹,“我没有……你…………你……”
角田已经不动了。
漏雨的声音,水滴从砖缝间渗透坠落砸在破烂的木板箱的声音,滴答,滴答……
泽北沿着墙壁慢慢下滑,肩上被刚才擦过去子弹带下一块皮肉,跳着疼。
泽北咽了一口口水……
他完全茫然的坐着,他想,他只是要拿一瓶矿泉水而已,他刚才只是在拿一瓶矿泉水,后来,后来……
“角田?”
泽北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声响。
泽北慢慢站起来,突然转身冲出门,他跑了几步,盲目的冲进树林前听见突然响起的音乐声。
然后是播报禁止区域的广播。
泽北清醒了一点,他想,现在他应该转身回去,回去拿到地图,看看自己在哪儿……
他顿了顿,转身。
转身时他听见山田的声音……
“男生6号,角田悟。”
泽北慢慢跪下。
……………………
……………………
一切……都完了。
……………………
……………………
泽北一直蜷缩在屋檐下,抱着膝盖。他把表摆在膝盖上,正对着他的眼,小小的荧光表盘可以映出他的眼,他的眼可以映出小小的荧光表盘,表盘里又有眼,眼里又有表盘,又有眼,又有表盘。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冰凉的软环箍在脖子上,贴着皮肤,泽北想抬手去摸,但他只是僵硬的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膝盖。
泽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是否在禁止区域中。
是否一个小时之后,软环在在脖子上炸开,炸断他的颈动脉和喉管,血雾状的从断口喷出来。
他慢慢蜷缩着等待。
……………………
……………………
一个小时后泽北平安无事的走进雨中,他平摊开手,表掉落在地上。
雨打着手掌,把血冲走。
……………………
一切,都完了。
(六)
流川睁开眼,他听见鸟鸣,神奈川流川家的院子里有棵槐树,树冠紧贴在在流川的窗户外面。从流川小时候他就记得那树上住着一窝鸟。具体是什么鸟流川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只记得刚上国中时那年夏天分外恨那窝鸟,因为那个夏天它们好象叫的特别大声,每天早上都把自己吵起来。国一的流川曾经无数次幻想爬上树把那窝鸟扔的远远的,不过只是幻想而已,后来的流川睡觉的本领提升了一个档次,鸟叫已经奈何他不得了。人总是能战胜自然的。
所以当流川睁开眼听见鸟叫时,他半睡半醒间仿佛回到13岁的夏天,窗户外面绿色摇晃的槐树叶,热闹的鸟叫,关于像投三分一样投掷一个鸟窝的幻想,还有,曾经急切的想要长大的自己……
脖子疼。流川把手放在脖子上,晃了晃脑袋。
背后是坚硬潮湿的树干,整个脊椎仿佛也被折磨成了树干的形状。
流川迷糊的坐着,盯着清晨的树林……然后终于想起一切。
“流川,你醒了?”
流川抿了抿嘴,转过身子朝向仙道。
………………
………………
“你有病。”
流川并不是真的一早就想骂人的,只是他看见仙道盘腿坐在包前,把一面小镜子勉强竖在包上,半躬着身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身旁倒着一瓶定型水。
“怎么样?”
仙道把头转向流川,挑了挑眉。
仙道的头发是刚竖好的,脸上贴了OK绷,他扬了扬眉毛,然后大大的微笑。
“白痴。”
“哈哈,流川我偷看了你的书包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