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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过往,如梦绝色,俱在倾城。
事到如今,这世间,也唯有他一人,还在以这名字唤她,也唯有他一人,知道这名字背后,曾承载几多伤痛悲辛。
……今夜之后,我是该唤你倾城,还是素光?……
……倾城也好……素光也罢……此一生……愿如贺兰风吹雪……
昨日艰途,明朝去路,终是云消雾散,不再心生踟蹰。
遐思之际,却听展昭在耳畔问道:“我那夜所求,你究竟想得如何了?”
倾城默然半晌,垂下眼睫:“人生大事,你且容我再想想。”
展昭微微一顿:“好。此事我亦不急在此时。但我归来之日,便是你答复之时,如何?”
倾城点头道:“好。便是如此。”
听她淡然相允,展昭心中却不知为何忽生一丝不安。他眉头微蹙,沉沉叹了一声。
一叹入耳,已知心事。
倾城抬起头来,低声道:“你若不信我,不妨将我锁在开封府狱所之中,直到你归来之日再来接我,如何?”
展昭盯住她半晌,终是展颜一笑:“好。我信你便是。”
倾城心中一颤,神思尚未尽收,却忽地觉出他怀抱渐紧。她微微挣扎,低声道:“三小姐与阿满便在左近,你……你这般毫无顾忌,又要置我于何地?”
展昭淡淡笑道:“你若再如此喋喋不休,只怕阿满便要被你吵醒,过来查看了。”
她避过他目光,低声道:“那一句愿赌服输,你难道忘记了么?”
展昭忍住唇畔笑意,缓缓道:“舟中余夜,自当泾渭分明……但我们弃舟上岸之刻,那赌约便已过了时效。”
他望见她薄晕浮生,气息轻促,微微松却手臂:“你今日去了晏相府中,四小姐和白玉堂情形如何?”
倾城只觉身畔力道略松,心中稍缓,顿了一刻,低声道:“四小姐一切安好,如今只等麟儿出世。倒是白玉堂,行止之间小心翼翼,唯恐四小姐稍有闪失,再不见半分当初白五爷的倜傥模样……”
展昭叹息一声:“猫鼠之争,相持半生,没想到,到头来,我却还是输了他一筹。”
倾城眸光回转,蹙眉道:“这又为何?难道他替你职守四年,口碑功绩,竟有过你之处么?”
展昭唇边弯起淡淡笑意:“这倒不是,只是如今他已将为人父,我却依旧在此苦等你一言相允,其间差异,有如天壤之别。可见你心中亦是有意助他,全然未站在我这一边。”
倾城瞥他一眼,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日相府之中夜斗御龙弩直,你亦有份,如何却又都归到我身上来?”
展昭也不与她争辩,只是微笑道:“好在奋起直追,犹未晚矣……那夜鞠躬尽瘁,却似是未竟全功,若是天意感我之诚,今夕当不负我……”
宛转轻谑,一语动情,羞了她绯晕满腮。倾城眉头一蹙,挣扎欲起,却脱不开他臂间怀抱。
长衫松褪,乌发垂身,隐现其下澹澹丝罗。
她眉弯深敛,眼睫低垂,觉出他眸光深煦,始终凝聚在自己身上,再避不开半分,终是思绪交织,缓缓松下肩头,转为低低一叹。
本已决意不再与他如此亲近,但此刻被他锁入怀中,再缚不得此身,再束不得此心。
延州寒月之下,百祈朝云,只求余生长忆。
双溪浮舟之中,愿赌服输,惟愿一世同心。
一路行来,终至归宿之处,千般历尽,其间多少怅望,多少期许,竟似是尽归于此。
……若天意感我之诚,今夕当不负我……
……事在人为……何惧天意……
终于,她眼中淡现泪光,仰起头来,触上他沉邃深瞳。
嫣然漫起,从眉间晕散双颊。额前红英淡染,似一朵朱花,傲雪凌霜,经风沐雨,终于此际盛放,全心全意,再无保留。
此情如笔,此境如画,深深绘上他心底,一生不褪。
细语轻回,萦绕身际,似是低切求恳,亦似是淡泊倾诉,不经意间将泪意引入他眸中。
“此夕……莫言天意……此间……唯有你我……好么……”
他低眉凝望,缓缓点头,忍泪微笑,再无言语。
苍穹深宵,永夜遥遥。
睿思殿香烟散尽,低无声息。
阎士良静静走入殿内,望向书案后孤寂坐影,低声道:“陛下,该安置了。”
赵祯抬起头来,衮衣下寂寞身躯微微一颤,目光徘徊,却是一言不发。
阎士良垂首而立,缓缓道:“陛下,您在这里已从黄昏坐到现下。陛下龙体系万民福祉所在,还请陛下安歇罢。”
赵祯低声道:“朕独自坐了这么久,便是要想清楚,朕这一错,究竟源自何时?”
阎士良目中蓦然涌现泪光,他咬牙抬起头来,走到赵祯身侧。
沉香书案上,静静放置了一方半旧锦帕,其上一双五色水禽,淡彩斑斓,悠游共戏于莲叶之间。
阎士良心中一颤,却听赵祯缓缓道:“你必还记得,这锦帕曾是郭皇后身边之物……当年朕未能将她留在身边,已铸成终身之错……而朕今日所为,其间悔恨之处,比起当年,犹有过之……为何人生在世,为了情之一字,竟要忍受如此苦楚……”
往事烟飞,唯余大苦之位。
叹其情起,误其情痴,坠其情障,伤其情尽。
情生情灭,只在一瞬,却累了一生。
赵祯眼中暗泛泪光,凄声道:“失德在先,失信于后……一错再错,再无弥补之机……明明是挚爱之人,却全然无力相护……自古天家,可见过如朕一般无奈无能之君么……”
阎士良含泪跪在赵祯身侧:“陛下,千错万错,俱是奴婢当日过失。陛下今日处断,实已是求仁得仁,恩怨两化。天意如此,事难两全,奴婢斗胆,请陛下就此前情尽忘。陛下若再苛责自己,奴婢情愿一死,为陛下宽怀。”
恨泪无声,夺眶而出,赵祯蓦然阖上双眼,摇头不语。
良久,他张开双眸,起身向外走去,将踏出殿门之时,身形却终是一缓。
他回过身来,隔殿而望,目光投向窗下琴台。
……若再见召者,须百官立班受册方可……
……我此刻心声尽付七弦,陛下可愿倾听么……
前缘尽去,知音永诀。丝桐静默,不闻余声。
赵祯怔忡而立,含泪低语,只觉精疲力竭,再无半分余力。
“玉壶罔思,冰心长辞……这琴既是范仲淹送还宫中的,你便将它再送去给范仲淹罢……朕在世余年,与此琴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归程篇 第七十三章 素华同
夏夜初迟,锦筵中开,贺寿正当时。
五月廿八,正是包拯寿辰。方过戌时,梅花堂内已布置一新,正座居中,长案两设,美馔佳酿,一应齐备。
包拯居中而坐,望向堂内席间。左首边宴位五席,倾城居首,次座尚空,其下是丁月华,开封府诸人则俱在右首相陪。
公孙策四周而望,见诸事俱已妥当,便转头向包拯道:“大人,这便可开席了罢?”
包拯望向倾城身畔的空席,微微一笑:“再等一等。”
不过片时,梅花堂外果然现出一条身影。绛袍闪现之间,展昭已快步走入。他手拂衣襟,单膝跪地,向包拯含笑道:“展昭入宫监科归来,向大人复命。”
包拯长身而起,慰然道:“熊飞,辛苦你了。大伙俱在等你,且快入座罢。”
展昭微笑站起,旋身之际,向公孙策及梅花堂内诸人招呼致意。一巡既毕,回身走向右首席间。
倾城转过身来,看展昭在她身边落坐,眸光与他轻轻一触,不着痕迹转回身前。
朱雀巷那一夕缱绻,天光未启,他便不舍而去。余意绵长,思之不尽,只待重逢。而此刻梅花堂众人在座,心内别情,却是相对难叙。
展昭看向她侧影,微微蹙眉,低声道:“不过十几日不见,你怎地竟似是憔悴了些?”
倾城低下眉头,淡淡道:“近来天气渐热,或许是有些苦夏罢了。
展昭环顾四周,奇道:“今日怎地不见白玉堂?”
倾城抬眼答道:“他本是在的,便坐在你这位子上。只是方才有相府中人前来报信,说四小姐似有生产之兆,他便赶忙回去了。我遣了阿满与他们同回相府,若有了消息,便随时回来相告。”
展昭展颜道:“原来如此。看来今日果是良辰,苍天护佑,双喜临门。”
倾城眸光回转:“我方才听他们说,为了包大人今夜寿宴,你急着出宫回府,连御赐琼林宴都辞了未去?”
展昭微笑道:“大人生辰贺寿之日,我如何能够错过?三甲中人,我已与他们共处多日,不少却琼林宴上那一杯御酒。”
倾城轻轻瞥他一眼:“今日是包大人生辰,连我与三小姐亦都送上微薄贺礼。你素日与大人情同父子,为何反却是空手而来?”
展昭含笑道:“今夜我自有贺礼献与大人,你少时便知。”
他望了倾城一眼,低声问道:“那件事,你现下可能答复我了?”
倾城眉间一颦,低头道:“大庭广众之间,如何讲得?待到散席之后,再说不迟。”
展昭目光一闪,微笑道:“好。不过你现下不答,少时若是席间有何变故,莫怪我言之不预。”
倾城眸中微微一黯,却只是静静道:“寿堂欢宴,又能有何变故?你故弄玄虚,也是无用。”
展昭一笑不语,回身正坐。
他二人一番神情举止,对面开封府诸人俱看在眼中,只不过隔堂而望,听不到他们言语详情而已。诸人彼此交换眼色,俱是心照不宣,含笑不语。
公孙策起身向包拯道:“包大人,人已齐全,这便开席了。”
包拯含笑道:“好。有劳先生。”
席中诸人见此,俱都长身而起,向包拯躬身行礼贺寿,包拯起身连揖而谢。
正在此时,却听梅花堂外脚步声动,绿袍款款,正是阎士良带了两名宫监缓步走入堂中。众人连忙上前相迎。包拯与公孙策对望一眼,面上俱有欣喜之色,情不自禁将目光转投向展昭身上。展昭与他二人目光一触,微笑不语。
阎士良神色平静,在众人身前站定,缓缓道:“开封府尹包拯接旨。”
包拯率公孙策展昭三人俱跪在阎士良身前,堂内余人亦在他们身后恭身而跪。
阎士良望向包拯,徐徐道:“圣上口谕,包拯刚直奉公,朝堂表率,今值其生辰,特赐南海珊瑚如意一双,以为褒奖。”
南海珊瑚,百年方生一寸,一向是国中珍宝。赵祯以如此贵重之物赐与包拯作为寿礼,隆遇之恩,实属罕见。开封府诸人听领此旨,心下俱都欣慰不已。
包拯沉声道:“包拯谢圣上隆恩。”
那两名宫监走上前来,将两柄如意奉于包拯手中。包拯恭敬接过,再拜谢恩。
阎士良静静呼吸一声,又从衣袖内取出一纸手谕,缓缓道:“包拯展昭接旨。”
包拯与展昭对望一眼,一齐低下眉头,静听宣旨。
阎士良沉默半晌,静静读道:“开封府辖下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多年为国效命,克尽职守,着令开封府尹包拯为其主礼,迎娶松江府茉花村丁氏月华为妻,三日内务求诸礼完毕。”
他语声低沉,每读出一字,都似是万分艰难,到结尾处,已是字字皆顿。
一旨读毕,满堂皆惊。
夏夜轻风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