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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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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仲淹微叹一声,摇头笑道:“包希仁果然犀利,尚未等老夫开口,自己便已使出了金钟罩来……他可是要你回开封府么?”
  展昭点头道:“不错。包大人已向官家求了旨意,我回京之后,复归开封府内,继任原职。”
  范仲淹叹息一声:“唉,老夫远离君侧,棋差一招,虽不甘心,却也只好推枰认负了……”
  展昭缓缓走向范仲淹身前,凭借灯烛火光,看向这面前老人。此番西北从戎,四年之间,千重机变,百般艰险,令他须发尽显稀疏,一身衰老憔悴。回想与他当日离京之日,再念及经年共处之情,心内不由感怀顿生。
  他气息起伏,默然良久,终于静静道:“范大人,展昭还有一事,须向大人回禀。”
  语声平静,寻常入耳,但范仲淹心中却不知何故微微一惊。
  他抬起头来,望向展昭,只见他清眸澄澈,绛袍垂身,意定神凝。
  一夜雨如珠,晓看云湿处。
  官桥驿东南七十里,隐苍渡。
  此处本是洛水支流,自从五年前南伊镇另建官渡口,这古渡口船只稀少,日渐冷僻。此时天光拂晓,雨住雾深,更是全无人迹。
  蹄声由远而近,踏上渡口石阶,惊破寂静春晨。马上人勒缰驻马,跃下鞍鞯,长剑垂落腰间,碧衣纤毫不染,如出尘世之外。
  她回身自鞍前解下行囊负于肩头,轻拍马颈,随意之间,任由那坐骑信步而去。仰望天光,衣襟轻拂,不过一瞬,便转身拾阶而下,走向渡头。
  春潮脉脉,野渡无声,只有一条木舟,长身单橹,乌蓬覆舱,静静泊于河湾。船尾舢板之上,坐着一名船夫,披蓑顶笠,手执鱼竿,似正在悠闲垂钓。
  碧衣人眸光回转,轻轻一跃,便纵上船头:“船家,烦你送我到高崖渡。”
  那船夫收起钓竿,在舟尾懒懒站起身来。他低头执起长橹,抵住渡头石台,微一用力,便将木舟自岸边荡开。
  橹声阵阵,隔舱自舟尾传来。碧衣人在船头迎风而立,双手笼在袖中,一任衣袂飘飘,摇曳身畔。
  生涯百转,终是又一次不辞而别,将此生挚爱割舍而去,从此孑然孤影,一如最初。
  不敢去想,却又不得不想,他知情后又会如何?是伤怀愤怒,是焦灼担忧,还是强作如常?她眸光朦胧,心中痛极,几欲无法呼吸。
  前方水路渐狭,窄若山溪。杜鹃悠然婉转,啼鸣两岸枝头,闻之竟如泣诉。
  去来山色里,歌哭水声中,痴情至此尽随东。
  不知过了多久,她举袖拭尽泪痕。轻舟静缓,水流徐平,天际浮云舒卷,幽冉莫测。
  她缓缓平复了气息,回头向船尾道:“船家,请你快些。”
  那船夫本来不紧不慢,一直在船尾徐徐摇橹,此时听她此言,非但没有加快,却反而缓缓停了手。
  碧衣人纤眉一颦,俯身进了船舱。一瞥之下,只见舱内两侧是各有一张狭窄木榻,其上被衾陈设虽极简单,却是颇为新洁。她不及细看,穿舱而过,卷帘步出,站上船尾。
  船尾较船头宽了约五六尺,舢板坚平,光可鉴人,角落处设了一处小小炉灶,想来便是船家平素烹调之所。
  碧衣人见那船夫倚舷而坐,将单橹靠在一边,似是甚为悠闲。她心中不耐,却仍勉强温言道:“船家,我急着赶路,还请你快些送我去高崖渡。”
  那船夫却淡淡一笑:“雨过天青,春景如画,你匆匆而去,不觉太过可惜么?”
  语声中,他长身而起,摘下头上箬笠,现出澄澈双眸。
  碧衣人身躯一颤,向后退了半步,娥眉深敛,怔怔望在他面上。
  她默然半晌,忽地一声苦笑:“怪道我这一路之上,总觉得似是忘记了什么……原来我一番辛苦,却不过是自作聪明,竟然忘记了你那追踪索迹之能,本就是独步天下,我想要在你的眼皮下走脱,绝不该如此容易……”
  本以为金蝉脱壳,却实是玉兔投株。无奈,尴尬,惊讶,怨忿,一时间俱在心内交缠一处。
  容光映水,黯然垂眸,不语亦倾城。
  展昭静静走到她身前,欲替她卸下肩头行囊,却被她侧身闪过。
  倾城避开他目光,缓缓道:“我不会随你回汴京。”
  展昭苦笑道:“听你这话,竟像是回到了当年襄阳城外那时情形。”
  倾城寂然一笑:“你又何必再提当年……你明知,今时今日,我已不可能在你心口处再刺上一剑……”
  展昭静静道:“若是受你一剑便能如当初一般留下你,我再尝一次那君不悟的滋味,又有何妨?”
  往事如潮,瞬间涌上心间。倾城叹息一声,低声问道:“你怎会知道我要走的?”
  展昭道:“这一路回程,漫漫千里,每夜我都守在你外帐。你内帐情形,我又岂能不知?一连数十日,你倚枕难眠,叹息不断,可有一夜睡得安稳么?”
  倾城摇头苦笑道:“有这样一双猫耳朵在外面偷听,我若能睡得安稳,才是怪事……所以,你便索□□擒故纵,趁官桥驿休整道路之时,故意移居前军,以静待动,是么?”
  展昭淡淡道:“自此回转汴京,尚有四百余里路程,但过了官桥驿便俱是大路,沿途城池驿馆,官府迎送必多,你若行事,自有诸多不便。你若要离开,这官桥驿已是你最后之选……”
  倾城轻叹一声:“那你又如何猜出我选在昨夜动身?”
  展昭沉声道:“前两日大军驻跸,你若冒然离去,我自然有隙追寻,想来你计算工期,心知昨夜路途修善,今晨便应启程,我若此时发觉你不辞而别,大军待发,去留之间,也是两难其便。以你之聪明,又如何能错过如此良机……”
  他望向倾城,微微一笑:“你昨日向范大人赠谱留琴,去意已昭然若揭,只差亲口向我道别了。”
  听他淡淡而叙,似是一派轻松,倾城眉间一蹙,自嘲一叹:“官桥驿左近有七八条路径,你竟能猜到我取道此间,可见天意不公,竟也助你……”
  展昭微笑道:“这一节并非天意,而在人心。官桥驿周边路径虽多,水路却只有这一条。你欺我不谙水性,潜思之下,必会至此……”
  他语声一顿,缓缓道:“我方才还在奇怪,你见我现身舟中,为何不一跃而去,浮波远遁?”
  倾城低声道:“一跃而去,便能就此挣脱去么?……以你的脾气,既已追到此处,又怎会轻易放手?”
  展昭淡淡一笑:“你说的半点不错。更何况,今日之我,亦已非当日阿蒙。”
  倾城怔然一顿:“难道说……你竟已学会了凫水么?”
  展昭点头道:“不错。”
  倾城眸光一闪,奇道:“西北苦旱之地,哪里有溪流湖泊?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
  展昭静静道:“你忘记了那望延川谷底静湖么?”
  倾城语声一颤,低声道:“你回去过那里么?”
  展昭轻微一叹:“你在塞门寨那段时日,我奉命穿行大顺城与庆州之间,时常路过望延川。每次途经,必会在那静湖之畔过夜,孤身席地,回想当日我们在那里的情形。有一次,我忆起你曾在湖中凫水,也不知当时你心中究竟是何滋味。我一时难抑,幼时惧水之心竟似是尽数而去,也不及多想,便下湖一试。未想到就此之下,虽最终未悟出你当时心境,却意外学会了凫水。”
  他缓缓叙来,似是毫不经意,但当日离情之苦,思虑之深,已直透倾城心底。她阖目不语,一缕伤怀深入五内,再难消散。
  展昭走近她身畔,静静问道:“你究竟为何一定要走?”
  倾城张开眼睛,摇头道:“我既已走到了这里,你又何必再问?”
  展昭凝眉道:“你可是怕了将身归宋那四个字?”
  倾城默然片晌,低声道:“这四字,可深可浅,可轻可重,我只怕到头来担待不起。若是日后因这四字再惹出不期之事,将你牵连在内,我便更是罪莫大焉……”
  她叹息一声,俯身坐上船舷,解下行囊置于足畔:“你现下回官桥驿,只怕已迟了,但若从这里上岸,绕行南伊铺,想来还追得上后军。”
  她抬起头来,眸光幽回,远投天外:“天下筵席,俱有离散之日,你我之间,亦是如此……你回去罢,再犹豫不决,也终是无用……”
  展昭默然半晌,忽地微笑道:“你可曾想过,或有一日,你我二人,也能放下身外种种,就此而去,如野鹤闲云,再无牵挂?”
  倾城喃喃道:“你与我,又怎会有如此福气……这般情形,即便想过,也只怕是在梦中。”
  展昭缓缓凝注着倾城眸中,一字字道:“若是我说,这一叶轻舟,便是你我梦想成真之处,你意如何?”
  倾城遽然一惊,蹙眉道:“你……你这是……”
  展昭静静道:“昨夜子时,我已在驿馆与范大人当面道别。我向他言明,自今以后,展昭挂冠而去,永别庙堂。”
  倾城霍然站起身来:“你怎可如此?包大人不是已求了官家旨意,命你复职开封府么?”
  展昭深深呼吸一声:“不错。昨日我已修书一封,命驿官送往开封府,向包大人辞别。开封十年,责任已尽,白玉堂代我之职,远胜于我。”
  倾城失声道:“你……你乍然辞官,又如何与他们解释其中缘故?”
  展昭淡淡一笑:“未语之时,我亦觉得千难万难,但出口之际,却是一身霍然轻松。我已禀明范大人与包大人,展昭余生之愿,便是与挚爱之人归隐江湖,再不问人间世事。”
  倾城绝未料到这般情形。她身躯一颤,只觉心怀如涌,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处断。
  忽地,她思绪一转,晕生双颊,摇头道:“你……你对他们如此说法,我又于同一夜不辞而别,他们岂非以为,你我二人是相约出走……”
  她语声一顿,啮唇不语。展昭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她如此神情,一时心神微荡,上前握住她手。
  倾城心中羞恼,重重一挣,将他手臂甩脱,思前想后,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也罢,我自作自受,入你彀中,任世人褒贬非议,只能说是愿赌服输……”
  她忽地仰面相望,正色道:“但无论如何,你这辞官归隐之举,我绝不会答应。”
  展昭微微皱眉:“这又为何?”
  倾城笔直望入他眼中:“御猫也好,南侠也罢,不过是身外浮云。就此抛下,只在你随意之间,我亦绝不过问……但我所识得的展昭,顶天立地,情系苍生,无论庙堂江湖,均不会随波逐流……我绝不会允你为我之故,放下平生志向,隐身山野,甘为莽夫。”
  展昭淡淡一笑:“怪不得当日军营之中,人人皆称你红胄女英,便是狄汉臣也要让你三分。论起兼济天下的抱负,看来你竟比我还要执着。”
  倾城摇头道:“你故作轻松,亦是无用。我一身弱质女流,顾不得天下苍生。但你若是为了我抛却原本心志,我却绝不能听之任之。”
  展昭敛却面上笑容,缓缓道:“或许你说的不错,昔日的展昭,不会轻易放下肩头所负。但经过西北四年,早已不是当初。好水川中,乌梁谷内,大顺城头,历历如在眼前。今日之我,此心所愿,唯在我面前最珍惜之人。”
  他低眉凝望,深深道:“开封府也好,乌蓬舟也罢,你身归何处,我便与你同行,绝不会再放你离开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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