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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忍俊不禁:“不错。我方才也在奇怪,这世上哪有如此逼人卜签的出家人?细想来,这必是你的小手段。”
欧阳春也是一笑:“不过那小姑娘只怕绝非常人。我闯荡江湖二十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如此气韵风华,却是少见……”他瞟了一眼展昭,笑道:“若不是人间绝色,又怎能让南侠在山门外临风目送,连还伞都忘记了?”
别看欧阳春方才一直留在殿内,但山门外种种却都没有瞒过他的耳目。欧阳春一生未娶,不近女色,但此刻调侃起展昭,倒是毫无顾忌。
展昭低头一笑,那少女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抬眼道:“大师说笑了。展昭眼前要事在身,又怎会去招惹变数?只是那姑娘身形飘忽,神情幽怨,似有满怀心事,出手却又十分阔绰……展昭不免一时有些好奇……”
“不只如此,”欧阳春接话道:“她掣中的那支签,也是大有玄机……”
展昭左手一翻,那支卦签滑落掌心,签头色如朱砂,闪动着莹润的光泽,却不见一字签文。
竟是一支空签!
展昭不禁怔了一怔,向欧阳春问道:“空签?”
欧阳春答上前道:“不错。这签筒里共有一百零八支卦签,那姑娘一掣之下,居然正巧掣中了其中唯一一支空签,也不知是命是缘……”
展昭皱眉问道:“这……空签何解?”
欧阳春笑而不答:“天机不可泄漏……”
展昭不再追问,只是又低下头默默地看着那支空签。
卦签静卧在他的掌心,纤细冰冷,一如她。
阴雨渐住,云烟漫山,山间禅寺在雾霭中时隐时现。
欧阳春和展昭在奉先寺佛殿后院的禅房坐定。二人经年别后,重聚在这他乡檐下,知己欣逢,烹茶共话。
欧阳春看着展昭饮了半盏茶,方道:“你此番来此究竟是为了哪一桩案子,现在总可以说说了罢。”
展昭放下茶盏:“实不相瞒,这次是包大人奉圣旨查一桩要案,遣我来此查访证据;如有确证,则当场缉拿人犯,解回汴京候审。”
欧阳春见他神色凝重,问道:“什么案子?嫌犯是谁?”
展昭站起身来,透过窗子望向院中,轻轻吐出七个字:“通敌谋逆,襄阳王。”
饶是欧阳春久经变故之人,听到这话也不禁吃了一惊:“此事非同小可!可有证据?”
展昭回身,道:“西北情势,相信欧阳兄你多少也知晓一二。元昊自立已有一年,是战是和,朝中诸臣未得决议。但那元昊步步紧逼,一直暗中布局。眼下延州吃紧,战事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或许你我此刻说话之时,延州城外的堡寨便正在兵戎相见。”
欧阳春正色道:“不错。西北天狼星现,紫微困顿,一场大战恐怕是在所难免……可怜天下生灵,又要惨遭兵戈涂炭……”他虽豁达洒脱,但生性悲天悯人,说到这里已是面有戚容。
展昭又道:“为防走漏军情机信,朝廷已经密令在西北和京畿重镇彻查党项奸细。三个月前,御史台在汴京拿获了两名奸细,均是党项安插在枢密院多年的小吏。御史台严刑逼供,其中一人供出襄阳王与元昊早有密盟,而西北边关布防机要,已经悉数由襄阳王泄露给了党项。”
欧阳春惊讶道:“可有证词?”
展昭摇头,道:“没有。那人录了口供的当夜,两名人犯便全都死在御史台大牢之中。”
欧阳春惊讶道:“如何死的?”
展昭道:“中毒!人犯死后容颜如生,须发却皆已斑白。御药房的太医也未试出是何种毒药。事后包大人与我们议论之时,公孙先生提及,西域有一种剧毒,据说是由贺兰山上一种极罕见的毒雪莲炼制而成,中身即亡,死后红颜白发。看两名人犯的死状,倒是相合。”
欧阳春道:“莫非是那毒经所载的贺兰雪”?
展昭扬眉道:“不错。欧阳兄,你可有什么线索?”
欧阳春道:“五六年前我往西羌一行,曾遇到当地一个异人。听他言道,贺兰雪乃天下奇毒,十分罕有,炼制之法更是党项贵族的不传之秘……”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贤弟,你可听说过一品堂这三个字?”
展昭动容道:“你所说的,可是党项王廷的护驾亲随一品堂?”
欧阳春道:“正是!听说这一品堂除了随护党项王驾,更兼有刺探军情之责。一品堂由党项王族统辖,门下皆是豢养多年的死士,平素行事隐秘,手段狠辣,擅用旁门左道之术,却极少显露形藏。我听那西羌异人言,这贺兰雪正是一品堂擅用的毒药之一。”
展昭低头道:“一品堂从未涉足中原,此番贺兰雪乍现京师,难道说……”
随即一握腰间长剑,朗声一笑:“一品堂名垂西域,展某掌中青锋寂寞已久,若能趁此一会,倒也痛快!”
欧阳春瞟了一眼展昭手中的剑鞘,也笑道:“不错,此番你将湛卢也带了出来。纵然一品堂高手尽出,又有何惧?”
那剑鞘乌黑无华,湛然如墨,剑柄修狭古朴,无纹无饰,虽然并未出鞘,却隐隐透出逼人意气,正是传说中铸剑天师欧冶子在闽浙湛卢山结炉三载辛苦铸就的绝世 名剑——湛卢。这湛卢剑历经千载,骨锻其脊,血淬其锋,天下利器罕有其匹。展昭多年前自师父手中得到此剑,但虑其锋芒太锐,又极易招惹是非,因此绝少佩在 身边,江湖中人也大多不知此剑为展昭所有。此次襄阳之行吉凶难测,展昭身负要务只身赴险,思忖再三,还是将湛卢带在了身上。
欧阳春寻思片刻,又皱眉道:“那两名人犯在御史台大牢之中,入狱时身上早已搜索一空,哪里来的毒药?”
展昭摇头道:“此点尚无线索。”
欧阳春道:“如此说来,人犯必是拿到了外面带进来的毒药自尽的,或者甚至是外面来人直接毒杀的……恐怕御史台中早已龙蛇混杂!”
展昭沉声道:“欧阳兄所言极是!此案确实是疑点重重。兹事体大,官家已命枢密院立即重整西北部署,同时将此案移交开封府追查。若是当时人犯所言其实是反间计,则须得还王爷一个清白;若是所言属实……则展昭势必要将王爷解往汴京交给包大人审理!”
欧阳春沉吟道:“此事大不易!……我在这奉先寺已住了有半年,虽然绝少入城,但这城中之事也略知一二。这襄阳王赵珏封疆于此地已近二十年,自他来此,一 直是治世清平,四民咸服。这襄阳城虽然是大宋的城池,但距汴京毕竟是远隔千里,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这城中百姓多是只知有王爷,而不知有官家……纵是襄阳城 外的荆楚地界,大小官员也多对王爷孝敬奉承直如圣上。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查证为虚,则你和包大人日后与王爷再无见面的余地;若查证属实,则免不了一场 天翻地覆……你可带了圣旨?”
展昭摇头,神态却甚是轻松,似乎习以为常:“为免意外,我此番前来并无圣旨。若查证属实,就地缉拿回京,这是官家颁下的口谕。”
欧阳春摇头叹道:“七十年来,赵氏天家每每如此——兄弟叔侄间生了嫌隙,却让臣子们垫背……”
旋即又正色道:“襄阳城一向防禁森严,王府内更是藏龙卧虎,即便是你,也万万不可大意。”
展昭默然半晌,道:“一个月前,官家密诏崇庆殿带刀侍卫栾世忠栾世义暗探襄阳王府。谁料石沉大海,二人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
欧阳春动容道:“崇庆双鹰武功精湛,纵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罕有其敌,连他二人居然也不能全身而退么?”
展昭的目光落在欧阳春身上,道:“这也是我来襄阳城的原因之一。栾氏兄弟与我同殿为臣,一直意气相投,如今他二人若是有难,便是虎穴龙潭,我也定要救他们出来。”
欧阳春叹道:“此事实在棘手!我恐怕他二人多半是刺探不成反而已经打草惊蛇……你此行万事须得小心才是!”
展昭展颜笑道:“不错。所以我暂不在城内客栈落脚,而是投奔这奉先寺来了。这些日子,势必要叨扰大师了。”
欧阳春笑道:“荒郊野寺,还请展大人多多担待。这包大人,封了龙图阁直学士,想不到还是如此小气,连你住店的盘缠也省下了……”
展昭也笑道:“大师今日已有了那姑娘布施的金锭,难道还惦记开封府的银子么?”
禅房简素,草木幽深。前路之诡谲难测,情势之危机四伏,尽化于独行客与云水僧一笑之间。
☆、襄阳篇 第三章 雪玉鸮
笃——笃笃笃——
“三更已过——关门闭户——小心火烛——”
竹梆阵阵,伴着慵懒报更声飘荡在襄阳城的街巷中。更夫提着灯笼慢步走远,拉长的身影在幽暗潮湿的石板路上渐渐淡去。
展昭一身夜行衣,黑巾覆面,在夜色中展动身形,一掠而起。
黑暗中层层叠叠的屋檐房顶,一片片自他脚下飞过。他毫不停留,一直奔向那城中府第最为森严之处。
襄阳王府。
青砖府墙高耸而坚固,展昭缓下身形,轻轻滑落在墙外最高的一棵大树上,繁茂的枝叶甚至没有一丝颤动。
御猫。这封号如梦魇般挥之难去,令他厌烦透顶,却又无法摆脱。但形容他的轻功身法,只怕确也再难找出比这二字更贴切的称呼。
确定百步之内并无异样,展昭深吸一口气,轻烟般掠过院墙。
襄阳王威慑荆楚,王府内果然堂皇华贵,气势不凡。但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屋宇重重,曲折变幻。展昭平素穿宫过府,原本见惯了龙楼凤阁,此刻却也小心翼翼,生怕迷失了路径。院内不时有执杖侍卫巡查经过,都被他仔细避开。待翻过两重院落,展昭渐觉这府内道路盘旋,竟隐含生克变化之理,更是不由得暗暗心惊。
眼前突然透出一片光亮。展昭悄伏墙头,隐身眺望。
此处已是王府后花园。一座精巧楼阁庭中而立,飞梁画栋,方正而不失清秀,玲珑却兼备雍容。楼高两层,正门紧闭,雕窗绣户透出浅浅灯光,一眼望去和亲贵权臣府中常见的观景阁楼并无二致,但门楣上的乌漆匾额却彰显出绝无仅有的夺人气势——
冲霄楼。
展昭心中一动,下意识摒住呼吸——
一楼冲霄,九重倾覆。
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耳中听得脚步匆匆,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庭院,看衣着模样均是王府里的侍卫亲兵。前面一人手里托着一个朱漆方盘。尽管相隔三四十步之外,展昭还是一眼便瞧出漆盘中静卧着一颗蜡丸,莹白浑圆,有龙眼大小。
二人走到小楼前,未拿盘子的那名侍卫一长两短地轻轻叩了三下门。不过片刻,楼内便有人轻轻将门打开,只见一双手将漆盘接了过去,便立即紧闭了大门。门扇掩映,看不清楼中那人的身形,只是隐约似乎是身着一件褐色长衫。那两名侍卫一言不发,静立门外守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任何动静。眼见将近四更,展昭不由暗暗踟蹰起来:是继续等,还是先探府内别处?
正在此时,只听“喀啦”一声轻响,小楼的门又开了,那褐衫人将方才送进小楼的漆盘退还出来,交给了原先那名托盘侍卫。展昭一眼望去,见那蜡丸仍在漆盘之中。两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