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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层走廊的最深处，海江找到了被逼至死角的魔术师杀手。似乎是使用了什么影响身体机能的魔术，他的体温急速降低，心跳也急剧减缓，简直就像是陷入了假死状态一样的伪装。
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棒了，是不是该夸奖你一声呢？妄想拯救世界的英雄卫宫切嗣……
可惜，你遇上的也是无法以魔术师的常理衡量的对手呢。
“哈，这可骗不了我。”就像是在捉迷藏游戏中发现了玩伴的孩子，少女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即刻将自己的魔力转化为坚不可摧的牢笼，将猎物彻底囚禁。一旦被此种魔力所束缚，甚至就连令咒的使用也会被完全封闭，再无可乘之机。
“呵，让我猜一猜，等一下那个魔术师杀手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愤怒？绝望？还是因为瞬间发生了难以理解的事情而一脸呆滞？”雀跃的步伐越过向上延伸的阶梯，少女的脸颊因为些微的兴奋而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冰冷，彻骨的冰冷。眼前的男人周身散发出一种精密机械才会有的冷酷感觉。
敌方没有立刻下杀手，或许这险境就还有转机，将焦虑完全冷却淡化，卫宫切嗣的大脑正在飞速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啊，猜错了呢。”微微眯起的浅银色眼睛，就像是在观察牢笼中的小白鼠一样，显得兴味正浓。
“你就打算一直不说话吗？可惜我还想和你聊点什么呢。”
被异质的幽蓝色魔力覆盖全身，犹如凝固的艺术品雕塑一样无法动弹的卫宫切嗣所给予的回应，就是降至零度以下的尖锐目光。
“无所谓啦，那接下来我说的，你就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
“我都知道哟，你参加这次圣杯战争真正的目的。你们夫妻两人共同的目标，就是那个所谓的拯救世界吧，创造一个没有纷争与痛苦的，平和的世界……”从口中陈述本该不为人知的事实，海江那如同念诵咏叹诗般起伏不断的语调与脸上过分夸张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进行着恶劣的嘲讽。
她怎么会知道的！虽然脸上严峻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松动，但卫宫切嗣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以狩猎者身份自居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如此隐秘的底细有一天也会被人彻底地抖落出来。
“很好奇是谁告诉我的？你得感谢那个家伙啊，因为我和它的交易，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这世上，除了舞弥和爱丽以外，还有谁会如此了解他而又在乎他的性命？
思维产生了无法解开的死结，卫宫切嗣只觉得眼前这个戏谑的笑容无比讨厌。
“不用纠结这个隐藏人物了。我还有其他的话想要接着啰嗦呢，算是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吧。”绕着卫宫切嗣踱起悠闲的步子，少女的身体虽然正在持续衰弱，但她的精神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然而，卫宫切嗣的心中忽然产生了某种强烈的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了。
“等待”，这个词让他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这一代的冬之圣女，是你的挚爱的妻子吧。就算如此，你也要残忍地把她献祭，就是为了你这个虚无的理想？”
残忍地撕开他心灵的结痂之所，同时又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那创口所淌出的淋漓鲜血。
污蔑他的追求，同时又直指他牺牲最爱的残酷。卫宫切嗣此刻终于深切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女，恰是以品味他人苦痛为乐的恶质存在。
那对明亮的浅银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他面部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也不放过，就像是急着享用刚出炉的美味大餐一样热切。
不过，回应她的是，屏蔽了一切炽热情感的沉默而冷淡的面具。
“切，无趣的家伙。”不满地咂咂嘴，她孩子气地踢着地面。
“果然还是绮礼最好了，能够带给我那么多的愉悦，虽然昨天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是错觉么……”回忆起那张严肃而轮廓分明的面孔，海江的心中再度被激昂的情绪所填满。
正在一个劲地絮絮叨叨的她，绝不会知道那个经常和她对掐的英灵，已经对言峰绮礼进行了无法逆转的诱导。
越熟悉的事物，越会令人麻痹大意。她能够享受的愉悦，已经大打折扣了。
把绝大部分的精力转移到了赢取圣杯战争这件事上，她对于发生的异变浑然未觉。
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细碎的话语声骤然止息，海江扭头望向了东南方森林的方向。
通过魔术实现了在大脑中的远程通话，那无比熟悉的冷峻嗓音在脑海中回响。
“‘圣杯之器’已经到手了。”
此行的目的既已达到，也就没有必要再逗留。
“过个十几分钟，这些魔力就会自动消散，到时候你就能自由行动了。”少女从容地转身离去，单薄的背影略显憔悴。
昏黄的灯光下，她细长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地面模糊了光与影的边界。身影完全消逝在拐角之前短暂的停伫，海江留下了撼动某人信仰的铁壁的话语。
“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拯救，无论多少次的革新，它的本质也从来不会改变。”
“这片天地，正因丑陋才更显得美丽，生活在这世上的你们只能选择适应它。”
“真正需要被拯救的，乃是深陷于虚妄理想的你自己。”
诞生于被遗忘的远古岁月，亲眼见证过无数岁月流逝，人事变迁的恶魔，她比任何人都要透彻地体悟这个世界混沌的本质。
第18章 某圣女的脑补
“我们一定会得到圣杯的。”男人将头埋在少女纤细的颈边，低沉而发颤的声音简直就像是祈求一般令人觉得无助。
对于这样的承诺，这样的祈愿，少女只是虚弱无力地点了点头。然而，这也或许是她在筋骨龟裂的剧痛撕扯下，无奈而微弱的颤抖。
衣襟被奔流而出的鲜血所浸染，呈现出更为浓稠而绝望的色彩，仿佛昭示着少女前方隐入一片黑暗的未来。
迦辽海江，这个少女现在的情况，未必会比她好。
瘫软在沙发上，就连呼吸都仿佛要竭尽全力的爱丽斯菲尔，她依靠着正逐渐减弱的视力，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眼前这个看上去命在旦夕的少女名叫迦辽海江，是她通过自己的丈夫所搜集的资料而有所了解的一个人。
正因为这个少女，原本应该是毫无激情而充满虚无破灭感的言峰绮礼的人生，出现了一丝转机。
相较于切嗣对言峰绮礼的警惕提防，爱丽斯菲尔却多少对这个少女有点儿在意。
根据资料来看，迦辽海江从小的时候就与言峰绮礼关系甚密，长大之后更是如愿与自己所憧憬的对象订婚。
如果不参加这场圣杯战争的话，两个人之后就可以步入婚姻的殿堂，幸福而平静地过完一生吧？
然而，少女的选择似乎与幸福的方向背道而驰，她毅然参加这场以命搏命的惨烈战争。本该作为一个普通人简单地度过一生的她，抛弃了很可能到来的安稳的家庭生活，而这对爱丽斯菲尔来说，恰恰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
据说，少女是为了未婚夫的决定，才决心紧随其后奔赴战场的。那么，或许可以说是和她很相像吧，同样都是为了爱人的追求，宁愿奉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眼前的这个男人，温柔的搂着面容憔悴的少女，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在呵护着易碎的珍宝。
现在才懂得珍惜了吗？
在创造之初，将感情设定为非必需品的人造人，她的内心忽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该说是愤怒呢？还是悲哀？这两种如螺旋般紧密融合在一块的情感，又到底是指向谁呢？是对丈夫在追求理想道路上而抛弃自己感到愤慨？还是因为数百年来爱因兹贝伦的执念将一代代的冬之圣女逼得退无可退而累积的愤恨？
一滴晶莹的泪滑过脸颊，冬之圣女的心在发出哀鸣。
如果一开始你们不踏入这以无数白骨堆砌的战场该多好？至少，至少代替我和切嗣，代替我们把那幸福握在手中……
曾经想过，如果不是身为冬之圣女而与切嗣相爱的话，一切一定会好很多吧。如若不是冬之圣女的身份，切嗣也不必饱尝亲手将所爱之人献祭于自身理想的煎熬。
就连自己的女儿，也因为自己这样的母亲，而在出生之前就注定背负悲剧的命运。
不过，这一次，只要实现切嗣的那个愿望，一切就都能改变了，只要她的牺牲，伊莉雅就能和她的父亲生活在一个永远美好的世界了。
想要以这个想法慰藉自己，但心中却掀起了一阵更为巨大的悲伤。
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爱丽斯菲尔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着留恋，留恋着这个有着自己挚爱之人的世界。
不想死……
对自己的丈夫也未曾吐露的，最真实的心声将胸腔填满。
“绮礼，是在难过吗？”往昔悦耳的嗓音变得十分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成为绝响。
“没关系的，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终结。不过，这样讲的话，你也不会明白呢。”
“迫近死亡的身体的痛苦并不算什么，现在的我，可是很开心哟，能够这么近距离地欣赏你痛苦的样子……”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少女拼尽全力捧起绮礼的脸，浅银色的眼睛依旧异常明亮，贪婪地凝视着那副饱受不舍与忧伤所摧残的面容。
她扬起惨白的唇角，似乎正努力地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那副凄惨的样子仿佛是在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布娃娃身上再硬生生划开一道口子。
“一旦离开这个世界，这短暂人生的记忆就会一并灰飞烟灭。所以，绮礼，至少在我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候，给予我如此多的愉悦的回忆……”
“在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我啊，最喜欢绮礼了。”
从幼时就反复念叨的俏皮话，在生死之际仿佛也拥有了极为沉重的分量。
现在想来，和少女一起度过的时光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在悄悄地填补着他内心的空洞。
想要这属于两人的岁月继续延伸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继续一起创造两个人的回忆。
然而，到了现在，命运还要再度戏弄他吗？
将少女从他的身边掠夺，就像是从诞生之初就剥夺了他对理想的渴望。
言峰绮礼握着那只柔软的手，感受到的是沁入心脾的冰冷。
对现在的她而言，抬起手臂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十分艰难。
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这个异常？等到察觉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无法挽回的心痛。
到底是为什么，她竟然对圣杯如此执着？
不过，有了圣杯她就能得救了。而圣杯之器现在就在这个人偶的腹中，现在只要剖开她的腹部就……
目光恢复了一片死寂，那带有厚重杀意的视线瞬间就穿透了爱丽斯菲尔。
“绮礼。”细若蚊声的呼唤制止了躁动的双手。
“好啦，不要浪费时间了。去放魔术信号吧，把剩下的家伙全引过来。”
“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少女的口中吐露蛊惑的言辞。
“未来……”喃喃地重复着，曾经让他不屑一顾的词语，此刻竟有着无上的吸引力。
俯身为少女盖上一条毛毯，男人迈着坚定的步伐退出了室内。
恰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少女的双唇因为莫大的狂喜而痉挛，某种扭曲的愉悦在她的心中极端膨胀。
哼，两个人的未来？迎接你的只会是孤独终老的末路，以绝望与哀恸所铺设的道路，你就尽管在这样的未来中一个人走到底吧！
未来那个在绝路打转的你，那脸上的表情，那无法得到救赎的心情……
啊，这就是我的杰作……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兴奋得全身颤抖。
绮礼，真的好喜欢你……
这份心情，毋庸置疑……
少女身体忽然猛烈地抽搐起来，爱丽斯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