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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轿子是无聊的，大小姐是个静不下心来的女子，路过一个县城投宿时她半夜带我乔装成男子去了妓院，不是去嫖妓，她说想看看男女那档子事是怎么回事，陪嫁压箱底的春宫图太小她看不清。还好，只是看看，不是找个野汉子直接试，这点我能接受，实话说跟着大小姐这些年鲜少有什么能撼动我的神经。
去妓院都是寻欢作乐的，没有像我们这样要了一间花房半个花娘都不叫的。老鸨子的面色不好，大小姐神色更不对，不耐烦的样子随时随地都会发作。我以折扇遮面在老鸨子耳旁低语一阵又将一枚银锭塞了过去，她转怒为喜一条香帕向我甩了过来嗲声道：“小公子婚前想开开眼自是毫无问题，不过这档子事不是看看就会的，还是妈妈我寻个未开/苞的闺女过来服侍…”“不用。”我抓着老鸨子胡乱挥舞手
帕的腕子又塞了一枚银锭过去，“公子家教森严我们还得早些赶回去，望妈妈速速把事儿办妥。”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子很快领了一对男女进了我们隔壁的花房，大小姐兴致勃勃的揭开墙上一幅壁画，当她从洞中偷窥时我就坐在桌前吃糕点，都是花了钱的不吃白不吃。一块芙蓉糕刚下肚还来不及喝口茉莉花茶润润喉，我就听见一记呕吐声，大小姐蹲在地上吐了。被她这么吐一吐，我也没什么胃口再继续吃了。
我把大小姐扶到桌前将先前倒好的茉莉花茶递去让她喝下，大小姐粉拳砸上桌面压低声音怒道：“臭男人当女人是什么，怎么可以让她用口…该死，想起来就恶心，凝儿，去把隔壁的男人阉了，本小姐看他还怎么侮辱女人。”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我可不能陪着发疯，提出时间不早还是明天再带齐人马来阉好了，大小姐美目一转指着墙壁让我过去把那个男人的脸记下。我叹息，我不要长针眼，我不要长针眼。
万幸，万幸，等我从洞中看去时隔壁似乎已经完事了，我只看到一具光裸宽厚的男子背部以及一个纠缠着男子不放的花娘侧脸，看花娘的样子很陶醉没半点被侮辱的迹象。在我纠结要不要骗大小姐已经认准人时背对我正穿衣的男人突然转身了，样貌很是清雅俊秀，只可惜自右眉起至下巴处长长的疤痕破坏了一切，现在隔墙瞪我的一双利眼很是骇人。惨了，被发现了。
我在大小姐狐疑的眼神下拉开房门又连忙拖她一并藏到床底下，刚躲好我就看到一双人腿走了进来。“兔崽子溜得倒真快！被老子遇到一定将你剁成肉泥！”隔壁的男人走前把这间屋的桌子劈了，我一把捂住大小姐的嘴才免得她失声尖叫暴露我们的行迹。
经过这次小劫难，大小姐被我劝说了一阵也不再动心思阉那个男人，第二天起床伺候她洗漱用完早膳就直接上路出发。我们出了县城一路往北，约莫半个时辰后我听到一声长长的鸟鸣，这是贼寇劫道的暗号，我死都不会忘记这种声音。外面开始乱了，刀剑声、喊杀声不时传入轿中，大小姐撩帘子查看外头的情况后秀眉一蹙命令我与她对调衣物，我愣了一下又很快释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现在出了事当然要护着娇贵的大小姐逃脱。
我整理身上华丽的嫁衣，大小姐将首饰打在小包里又在我脸上涂脂抹粉一番催我先行下轿。我们二人是往不同方向跑的，我不时地扭头去看大小姐的背影，她始终都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我不再留恋提着嫁裙离了官道往小
林子里跑，以前有娘保护才能活下来现在只有靠自己了。几只箭矢射了过来钉在树上与地上，那些贼人射不中纷纷高声叫嚷让我不准再跑，说是林子深处有吃人的妖怪。这些王八蛋都是傻瓜吗？我不跑难道留在原地任人鱼肉，到了这个地步我宁愿遇上妖怪。
越往林子深处走路越是难行，长期陪大小姐呆在深闺的害处慢慢显现出来，我的气力不够了，双脚已经虚软无力。在一棵大树底下我被人追上了，虽然只有一个贼人也足够要我的命。冥冥中自有定数，昨晚那个刀疤男想把我砍成肉泥现在马上可以如愿了，我现在只后悔昨晚为什么不怂恿大小姐领着衙役连夜搜城把他阉了。
“传闻说薛宦娘是当今十大美女之一，美的倾国倾城，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刀疤男掐着我的喉咙把我拎近了细看，我抓住他的手臂想说自己不是可惜发不出声音。胸口被一刀穿过，凉丝丝的，好像也不是很痛，被老和尚说中了，我真不能活过十八。刀疤男松开掐我脖子的手弯下腰盯着我狞笑起来，“反正你马上就死了，老子让你做个明白鬼，单公子在外面早有相好的，你想嫁进单家等下辈子吧。”
“我叫…凝儿…”终于能说出自己不是薛宦娘了，以大小姐的机智定能安然去到浙江，单公子准备家无宁日吧。我在刀疤男脸上寻到一丝懊恼的神色，杀错人雇主是不会给钱的。“别拔…拔了我会马上…死…帮我…做一件事…”我吃力的按住刀疤男欲抽刀的动作，他皱着眉抱起我轻轻放到地上。“你说。”
我把娘当年落葬的地点告诉刀疤男，请他帮我把爹娘的骸骨合葬在一起，不会让他白做，头上那支金簪他可以拿去变卖。
“我会把你们全家葬在一起。”得他这句承诺我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人死了应该是被黑白无常押往阎罗殿等待宣判的，我却在一间清幽的闺房中醒来，房内处处飘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身上也被人换了一套红色的霓裳，不过这衣服真是暴露，一半胸脯都露在外面了，我按住胸口处，怎么刀伤没了。我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难道被刀疤男救活又卖进青楼妓院了？好像也不太可能，妓院的姑娘也不敢穿得这么露吧。
“瞧你这丫头呆呆傻傻的模样真是可笑又招人怜。”
房内凭空出现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身穿金线绣成的锦衣，头上插着四只碧玉簪，打扮得很是富贵，就是长相有点可怖，笑起来一张血盆大口让人无端心颤。
“丫头过来。”她冲我勾勾手指，我依言朝她走去，想是我乖顺的样子愉悦了她，她笑眯眯的用长指甲勾起我胸前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处子身上发出的天然幽香果然不是其他香气可以比拟得了，丫头，只要你乖乖地听姥姥的吩咐做事，姥姥保证你穿金戴银生生世世享不尽的荣华和富贵。”
“姥姥要我做何事？”“勾引男人。”我果然被刀疤男卖进妓院了。“当他们意乱情迷时你就摇响这个铃铛。”姥姥将一只做工精致的银色脚铃塞进我手里，在我仔细端详这只脚铃有什么作用时脖子传来一阵阵的湿意，姥姥居然在用舌头舔我。“别怕。”姥姥用袖子挡住血盆大口眼里满是笑意，“就知道是个极品，味儿可真香，连姥姥都忍不住。乖丫头，待你摇响铃铛时姥姥自会显身将那些男人的精元全数吸尽。”
“铛”，我吓的手一松，铃铛掉在地板上。她刚才是说吸/精元吗？
“你死在姥姥的树下就是姥姥的人了，要是敢忤逆姥姥的话，姥姥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给你一晚上好好考虑吧。”
姥姥丢下这句话后凭空消失了，我跌坐在地上，我还是死了，这里究竟又是什么地方。
☆、做人做鬼都一个样
人死后就是鬼，我替大小姐死的是枉死鬼，姥姥纠正说应该统称为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在妖魔界的地位最是低贱，无主孤魂谁都可以恣意欺凌随意差遣，但是跟了姥姥情况就不一样了。姥姥是只得道千年的树妖，在妖界是一呼百应，兰若寺就是她的妖府，有她罩我日子会好过得多。
人间和妖界都是一样的，做人时要兢兢业业服侍大小姐，做鬼后要唯唯诺诺听候姥姥的吩咐。不过姥姥比大小姐好伺候，大小姐要的东西太多总是难以满足，美貌、财富、名望、权利哪个都不肯放手，姥姥的要求很单一。
姥姥要这天下所有男人的精元助她修行，我却只要两个男人的性命用来泄愤。一个就是刀疤男，他承诺将我一家合葬，收了金簪违了约就算了，偏偏让我死后落到这般田地，如今尸骸被姥姥掌控住，让我灰飞烟灭万劫不复只在她一念之间。大仇未报之前我惟有俯首称臣，这和永不超生其实根本没分别。第二个自然是那什么单公子，没胆儿退婚倒有胆儿买凶杀人，不是他我又怎会客死异乡。这两个兔崽子不杀怎能平复我一身怨气，至于大小姐，杀了她相公让她做一回寡妇就算扯平好了。
我正式拜入树妖姥姥门下，姥姥夸我聪慧机敏，她说先前那些姑娘来时都是哭哭啼啼千般不肯万般不愿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调/教到顺从听话，我不过用了一晚就想通了将来一定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女鬼。我曲意奉承赞姥姥慧眼识珠，巧言令色讨得她欢心后也答应我的请求，先遂我心愿结果两个男人再替她效力。
女鬼阴气重，男子则阳气盛，轻易近不得身，只有用美色引诱他们放松警惕自己靠过来。姥姥特地传来她座下三个得力女鬼给我上课，姥姥叫她们做“女儿”，听听这称呼，其实兰若寺真和个妓院差不多。
三个女鬼各有各的美态，一脸娇羞眼中时带泪意楚楚动人的叫小兰，身材傲人胸脯饱满到呼之欲出的是小蝶，明艳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风姿绰约的则唤为小卓。我这个新来的姥姥起名叫小初，因为是初一那日死的才特地起这个名儿纪念一番，绝对不是姥姥在偷懒。
我一一拜见了几位前辈，小卓对我淡然一笑外加一个颔首，小兰礼貌的搀扶起我直接“妹妹妹妹”的称呼起来，嗓音柔美得象只鸣唱中夜莺。三鬼之中最傲气的就属小蝶，鼻子朝天哼了一声，看我一律用斜眼，当姥姥一眼瞟向她时才回我一个假假的笑脸。将她们的态度看在眼里，谁该亲近谁当疏离当下分明了然。姥姥交代她们好好教
我就离开了，小蝶等姥姥一走也立即溜的没影儿。
“小蝶姐姐是讨厌我吗？”我以袖掩面低泣起来，小兰忙递来帕子替我拭泪，轻叹一声后她柔声安慰道：“她只是恼你和她同穿红衣，日后你选其他的颜色衣服她就不气你了。”“真的？”“假的。”回答我的是小卓，她在大铜镜前坐下，身子歪斜双腿蜷起，一双玉足露在裙摆之外，左脚踝上系着一只银色的脚铃，当她回头对我嫣然一笑时衣衫缓缓滑落至中腰，后背的大片雪肤一览无遗。这是已经开始上课了，我微微低头用袖子掩唇一个媚眼抛了回去。
“姥姥说你是个聪慧的果然不假。”小兰执起我的手放在鼻尖下特意闻了闻，“妹妹身上真的好香。”我笑笑抽回手不着痕迹自己也闻了一下，没什么味道，难道是老鬼的鼻子特别灵才闻得到，这也说不通。算了，只要不是发臭就行。
“月牙都高挂了，你们还不快过来梳妆打扮。”小卓冲我和小兰招手，铜镜前多了三个女鬼围在一起互相打扮。我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梳头装扮的手艺自是不差。又因在场都是女的，我索性褪去那身红衣只着一件白色的肚兜凑近铜镜描眉画唇起来，化完后我贴近小卓的肩部印上一抹红痕。“小初真是调皮。”小卓纤指轻点我的鼻尖，微微摇头一笑的模样堪比九天玄女下凡，还在阳间的大小姐恐怕穷尽一生都达不到她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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