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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贾府
一个漫长的梦让醒来的黛玉感觉恍如隔世,梦中的一切亦真亦假。入目所见贫瘠的陋室,让她不由得对梦中的一切产生了怀疑,绛珠仙子,神瑛侍者,林黛玉,贾宝玉,这一切都真的存在吗?
若不是提起宝玉,她心中不住的抽痛,或许她还真的能当这一切都是假的,虚无缥缈的。
她不知道宝玉和宝钗成婚之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她从没有想过缺了宝玉的未来会是如何的?
在外祖母的安排下找户人家嫁了?还是恳求外祖母答应让她与宝姐姐共侍一夫?
不,她绝对不容许她和宝玉之间的感情还夹杂着别人,宝玉以前就总是有了“姐姐”忘了“妹妹”,那现在岂不是把“妹妹”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宝玉,你不会这样的。黛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没多久又再次昏睡了起来。
对于现在的黛玉而言,贾宝玉是个禁忌,只要她每每想起,孱弱的身体都难以承受精神的创伤和压力。
在听到宝玉大婚,而新娘不是她的时候,她一心向死,因为早已早不知不觉中,宝玉成了她生活唯一的重心,也是生命中为数不多且仅剩下的那个重心。
可是当她躺在漆黑棺木中时,那颗原本抱着必死的心却后退了,恐惧了,甚至犹豫了。
她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但是至少应该回去吧,回到大观园去,回到潇湘馆去,至少那里是她在世间唯一的栖身之地。
不去想过去,不愿意面对充满了恐慌的未来,对于她而言,一直沉睡在梦乡之中或许会成为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这一切,傍晚匆匆赶回家的穆归自是不知道,原本打算中午回来一趟的他因为进了城里去卖鱼,实在赶不回来,只得焦急的等到下午,见桶中的鳝鱼都卖的差不多时,急急忙忙收了摊子便往回赶。
一进院子,他就向厨房走去,在里面忙活了大半天后,才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鱼汤走进了屋子里。
“今天午饭没吃,你应该饿了吧?”看着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他不由得想起秀才们口中常说的那个词“对牛弹琴”,大概他现在就有几分那种味道。
“饿了一天都没出过一声的人,我想大概也就你了吧。真不知道你喝鱼汤到底能不能饱,我今天带了几个馒头回来,你要是饿了,就自己醒过来吃。”
走出屋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穆归还不忘回头对着屋里的人念叨着。其实他本不是一个话多之人,但不知怎么的随着和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相处了十几日之后,他的话一天比一天多,其中的某一个原因便是他有一天发觉一间有着两个人的屋子里居然静寂的可怕,没有半点说话声,一点都不想有着两个会呼吸的人呆的地方。
随着时间一久,话一多,他还真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从没响应过他的女子当成了家人,一个完全不了解甚至没有几句对话的家人。
清理好衣服后,他再次踏进屋子,端起放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鱼汤向床边走去,依旧是那个步骤,将鱼汤轻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然后扶起女子。对于一天要将这件喂药喂饭这件事情做上好几遍的他而言,这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然而——
“登徒子,你给我放手。”在穆归进家门时就被惊醒,但却打算以装睡来逃避世事的黛玉惊叫了起来,这是第二回,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个该死的男人肆无忌惮的将那双臭手搭在她的双肩上。
可这回见到黛玉醒来的穆归并没有将那句无理到底话放在心上,此刻黛玉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却让他如释重负。他终于在这段黑暗的日子里找到了曙光,这也就意味着;离他摆脱麻烦的日子也不远了。
“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总算是没白费我照顾你那么久。”看着在昏睡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那张小脸充满了生机时,心情大好的他不由得调侃起了女子。
“你照顾便照顾,哪有一个男人在姑娘家身上动手动脚的,我这是醒了你都如此大胆,那我昏睡之时还不知你。。。。。。。。”饶是向来伶牙俐齿的黛玉在碰到这等问题时,也只剩下了满脸的羞愤之情。
在刚才这个陌生男子碰到她双肩的那一刻,她的大脑顿时“轰”的一下烫了起来,火热火热的。
每每都被眼前这人当成登徒浪子的穆归耐心的解释起来:“我只是想喂你喝汤吃药,哪里知道你拿着狭隘的心来揣测我的行为?”
“你家便没有女子,下人了吗?哪里敢劳烦你一个堂堂君子伺候起了我这狭隘人?”在说道“堂堂君子”几个字时,黛玉故意咬着重音,表达着她的不满。
“我君子坦荡荡,你小人长戚戚,若早知道你如此善恶不分,那我也不至于把善心泛滥给一个小巷中躺在棺木中的女鬼。”女子“张牙舞爪”的样子完全与昏睡时那张安静的小脸不同,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说话如此刺人的女子。
“君子?君子也分真伪,面上写个真,但背后却行‘伪君子’之事,若不是你见我容颜,不顾我是人是鬼便往家带,此足以见你色心色胆连神鬼都不惧。古人云:‘君子戒色’,尔之所为可称真君子乎?”她就是不信一个会趁人之危的男人怎么能称得上是个真君子呢?
“若早知你今日如此质疑,我真该让你知道什么是真君子,那日我就应该顾及男女大防,任凭你在棺中哭喊都不出手相救,后来,我也因顾及你女儿家的名誉,日日离你三尺远,不必喂药送饭,让你一人自生自灭。”真不明白,如果他当时早救人之前还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话,她现在怕是要对着阎王爷发火去了吧。
“哼,若是堂堂君子,又岂会将救命之事时刻放于嘴边,用以要挟,或用来证你君子名声?此乃小人所为。”黛玉“好心”的劝诫着,她并不觉得男子对她的救命之恩和趁她昏迷时所作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为此她也希望男子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无论什么都扯上救命的事情。
“行,你硬是要把我一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没辙,反正今日你也醒了,明日我便将你送回家中,大家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十几日来的悉心照料到了女子眼中却成了为居心叵测的行为做挡箭牌,这让穆归不由得生气不已。
见男子有些不高兴了,躺在床上的黛玉不由得将原本和男子争锋相对的脸转到了墙的对面。其实别看她说的很理直气壮,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昏迷之男子不仅没有趁人之危,反而一直都在悉心照料着她,所以她句句话中都透着几分心虚。
可是不若如此,她也着实不知道和一个陌生人该说些什么,怎么开口,讲的又是什么话题。
在屋子里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黛玉转过脑袋,小心的打量着男子,见他还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生闷气时,掩下心中的那抹歉意,双手费了好大功夫才撑起了身子,待有些疲惫的依靠在枕头上后,润了润喉咙,她才再次开口了。
“公子的救命之恩,待我归家之后,我外祖母必会酬谢公子一番,不过我还是在此道一声,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林氏自问无以为报,唯有将公子之恩铭记五内,待公子日后有所困难时,可找林氏。我虽为闺阁女子,但也定当为公子之事竭尽全力。”黛玉本是深闺女子,从小至今也未曾见过几个外男,且她也不愿将名字透露给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涉的陌生男子,所以也就只取姓,自称为林氏。
“我也只是一时手欠,才惹上你这么个大麻烦,你能醒来,对我来说那便是大喜事一桩,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所以也自不用姑娘如此担待。”在昏迷的时候,他把她当家人,真心实意的照顾着,在醒来后,她把他当陌生人,又岂知他付出的不是区区的几两银子,而是一个孤家寡人对家的营造。
这又岂是一句承诺,一个恩典所能代替的?
而黛玉自然也从穆归拐弯抹角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救命恩人竟然把她视为一个大麻烦,是啊,麻烦,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一个麻烦,爹爹,娘亲,外祖母,宝玉,她们一定都厌烦了她的存在吧。
“那就麻烦公子替我跑一趟荣国府,找贾老太君,告诉她,玉儿想念老祖宗了。”想起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老祖宗,黛玉就像抓住了倚靠一般,不禁热泪盈眶。她现在只剩下老祖宗了,若是再将老祖宗失去了,那她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庇护所也就没了。
知道女子去意已决,穆归也就不再强求些什么,思索之后就开口说道:“不知姑娘有什么信物,我若是空张着一张嘴去了,你们府里的人还不以为我是个骗子,若是拿着信物去了,他们也就能信上七八分。”
黛玉、全身上下空无一物,当时所带进棺木中的几个簪子也都稀疏平常,证明不了她的身份。
“你把这个拿去,待见到老太君的时候,你就让她把我的贴身丫鬟紫鹃找来认认,她定能识得这是我所佩之物。”
小心的将几个簪子和一封林姑娘的亲笔信放入怀中,趁着里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穆归坐上了去城里的马车。
原本他们没想到亲笔信这么一招,只是后来他一提,若是贾府的人所拿的东西都是棺木中的偷盗之物,那他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倘若有林姑娘的亲笔书信,那贾府的人是不信也得信,至少他证明了林姑娘确实还活着,而他也不是一个见财起坏心的小人。
可若是一切都如他们两个所预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可惜是世上存在这太多的——意外。
为了确保世人眼中林姑娘的清白,穆归特地在集市上找了个平日里一直都有来往,且乐于助人的大婶冒充他娘。
“这位小哥,我们母子俩有点事情想要拜见府上的老太君,是急事,小哥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大婶挎着卖菜的篮子,走到守门的奴才前满脸焦急的说道。
“去,去,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集市上啊,眼睛瞪大了瞧瞧上面写的什么字,荣国府,哪里是你们这种人想来就来的。”
“这,我前几天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你们府上的一个姐儿,她说自己是这府里老太君的外孙女,所以这就托我来送个口信,让你们府里派几个人将姐儿接回来。”
守门的小哥虽然一直在外院混着,可也清楚的知道府里老太君有个自幼接到身边养着的外孙女,好像是先头姑奶奶留下的孩子。可是他也没听说林姑娘走丢了啊,可是倘若没有走丢,那现在找上门来的又是谁呢。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若是府里没什么姑娘走丢的,那你就别怪我报官了。”
“那就麻烦小哥了。”大婶朝着躲在柱子后面听着对话的穆归笑了笑,同时穆归也感激的点了点头。
其实有时候的意外都是人为的,而这回也不例外。贾老太君为了不想给宝贝疙瘩大婚的时候平添几分晦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