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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两边撞个正着。只要规矩不乱,哪怕是她亲爹监国呢,徐循不管宫务也是没有和她见面的机会的。她就是宁静地在宫里过着自己的日子,除了吃的东西少一点以外,生活也没什么大的区别——战时减膳那也是老传统。
皇帝则相当忙碌,他这回是真的休耕够了——从汉王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开始,就没怎么进后宫,也没有招人侍寝过。当然,御驾亲征前也不会有余地给众妃嫔上演十八相送,临走前一晚他去清宁宫请安,足足待了两个时辰,这就是皇帝在这段时间和内宫的全部接触了。连皇后和贵妃都没例外的,一样是半个多月没见皇帝,皇帝直接就动身出城了。妃嫔们还不如中官,能够跟随左右,指不定还可以见机立下一点功劳什么的。
不过,也不是说后宫中就是一切如常了。毕竟,汉王造反,气势汹汹,据说现在山东一地都已经为之震动。还有说法,在彰德的赵王对哥哥的举动也是乐见其成的——才刚就藩没有多久呢,赵王心里的热血可还没有散尽,反正现在彰德一带也是风声鹤唳的,好像河南也马上就得乱起来了。
河南和山东都距离行在不远,宫里人多,有些谣言也是在所难免的事。现在皇后的居处肯定是被重重保护起来了,连着孙贵妃和何仙仙那里,因为有小皇女,所以也受到太后的关照,倒是徐循这边,因为没有皇嗣,而且也不是什么很重点的人物,也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虽说这时候很想和何仙仙这样的朋友聚在一起,说说外头的战事,但徐循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不但不能出门访友,还应该尽量减少外出才对。这天皇帝刚出门,她一天连院子都没出,下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在窗边看几本书,顺便用点冰品纳凉,也是挺逍遥的。
柳知恩等人虽然照常上差,但也没什么事情——徐循已经是派人严词敲打过后殿里的几个下属了:这一阵子,没有什么人命大事,最好就是别找事了。永安宫宫里宫外都无事,虽说气氛紧张了点,但真正的执事们反而清闲了下来。
这时候,就能很轻易地看出谁有没有气度了。孙嬷嬷、李嬷嬷都有些忧心忡忡,孙嬷嬷一上午已是发作了两次了——王瑾这一次当然也随军出征了,孙嬷嬷特别挂心也是应该的事。
不过,钱嬷嬷和柳知恩就很沉得住气,一个在院子里做针线,一个猫在茶水房里低声和管茶水房的赵伦聊天。虽说,按规矩当值的时候是不能出一点声儿,只能和红儿、蓝儿一样,贴着板壁站规矩的,但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徐循也不大约束他们,她也喜欢这样。这样,永安宫还能多点人气,气氛也还能温馨一点儿。
每逢大事有静气,徐循虽然自忖不是什么宰相之才,但也不愿慌慌张张的,把心里的事都倒出来给别人知道。虽说心里也很担忧皇帝,但她不愿多谈论军事——永安宫里就没有人懂得行军打仗的事,说了也是白说。搁下书本,和红儿闲话道,“你说,今日御膳房那边会开什么饭来?会不会再减等?”
这都御驾亲征了,宫里妃嫔也别想继续吃好喝好,歌舞升平地过日子。红儿想了想,道,“说不定会减等——不过,怎么减等也好,也少不得娘娘的那几味。”
“我只要半个馒头就能吃饱。”徐循乐了,“难道往常那一大桌的菜都是我一个人吃的?这不是为你们着想吗?送的菜少了,你们吃得也不多,真是受苦了。”
“奴婢们也是自有份例的。”红儿也笑了,顺着徐循的话说。“往日里娘娘有赏,那就吃娘娘的,若是娘娘这里也没了余粮,那就回去吃份例呗。”
正说笑呢,钱嬷嬷在窗外听见了,便隔着窗子道,“说来,贵人的月事也迟了有一阵子了,今日若还没有,可要用几贴药?”
徐循的月事自从流产后就一直不是很准。以她的身份,现在也不用医婆开药了,都是请太医来扶脉。进出一次按规矩都是要报到皇后那里的。现在多事之秋,以她的性子,月事迟几天肯定不会去请太医,所以钱嬷嬷就直接问要不要用开好的成方。
“才晚了三天吧。”这三天对徐循来说根本都不算晚。“最近事多,晚几天也正常,先不用药,再等一等得了。”
因想起来就和钱嬷嬷议论,“说来,这女史也得加紧采选了。前一阵子宫里一场风寒,六局一司更没人了,尚寝局那里直接拉宫女来充门面还算好的,尚食局中就只有一个南医婆在,仓促间要找医婆都无处去找,宫里万一再流行伤寒呢?还不是要乱套了。”
“说起来也就是几年的功夫,如今女官竟是真无人了。”钱嬷嬷也叹息,“许多事都要让宦官们来办——可那毕竟还不是女人,有些事也着实是不太方便让他们去做。”
几人谈谈说说,也就到了晚上,柳知恩日落直接就出去了——宦官一般没有在宫里留宿的,过了初更,宫门下千两。徐循洗漱一番,喝了一杯热红糖水也就准备睡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宫里有了些响动,往常那远远来去的摇铃声不见了,极远的地方,仿佛传来了含糊的喊声和脚步声……
徐循才刚躺上竹床,一听见动静就坐不住了,薄被一掀跳下床来,“怎么,今儿皇爷才走,这就有人耐不住了?”
几个嬷嬷也都吓得面无人色,簇拥在徐循左右,大家侧耳细听了一番,却又没听出什么动静,孙嬷嬷想要出去打探,被徐循止住了:“瓜田李下,不得不防。一切等明天再说。”
虽然掌得住,但当晚要睡好,那可就难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徐循就醒了,在屋里转了半天的圈子,好容易把柳知恩给等来,才要分说原委让他出去探听呢,柳知恩这里却已经是带着最新的消息过来了。
“是坤宁宫那边出事了。”柳知恩面色沉肃,“昨晚夜中,有人在坤宁宫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意欲何为,被坤宁宫里值宿的护卫中人发觉,当即高声呵斥,这才逃离。——不过人却是没有追上。”
别说几个嬷嬷,就是徐循,也不由得颜色惨变,她一把抓住了椅背,指关节都泛白了。“不意大内禁地,居然也被汉王渗透了?”
在这个时候,没有妃嫔会打皇后胎儿的主意的,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也就唯有汉王的僚属,才会这么不顾一切,这么孤注一掷地要毁灭皇嗣的唯一希望——唯有如此,才能和乐安那边呼应起来。而如果汉王连内宫都渗透了进来的话,万一在皇帝身边,也有他的心腹呢?
徐循让自己别发散得那么厉害,还是集中在眼前的事上,她思忖了半日,方举手掩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宫中可真是要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更新得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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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主角
徐循沉得住气;没有派人出宫打探;但太后却不能和她一样安稳。坤宁宫的动静,在不久后便送到了清宁宫里。把刚洗漱完正预备就寝的太后;惊得连睡意都完全消散了开去。当下就令人挑亮了灯火,半坐着身子;盯着烛火沉吟了起来。
孟姑姑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子;“娘娘,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就是要急于一时。”太后却是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此事必定是汉王安插的内奸所为;就是为了断绝大郎的后路——要翻宫墙,总是要有工具的吧!这时候各处宫门都下千里了;他就是要抛弃工具都没那么容易;若是此时能够不动声色,尽起人手搜查内宫,定能把他给挖出来!”
孟姑姑并没有反驳太后的看法,反而点头称是,太后看了她一眼,倒也明白过来了,叹了口气,笑道,“你这是在说反话啊?”
“此时的确宜急不宜缓。”孟姑姑道,“皇城这么大,一个人逃逸出去以后,就和水滴入大海一般,要掩藏在皇城内,并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距离永乐初年战乱方定的年头,也就是二十多年,战乱时候,很多宦官都会习练武艺,有些人的身手甚至是胜过传说中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汉王身边,更不会缺少能为他卖命的死士——怎么说,也是执掌过重兵的实权藩王。要抓这样一个人,只能是趁早、尽快,慢上一分,就多了一分让他逃脱的可能。
太后和孟姑姑的看法相近,自然不会驳斥她的思路,她叹了口气,沉沉地道。
“如果大郎在宫中,不用我老婆子出马,他自己恐怕都是早吩咐下去了。”
“您是说。”孟姑姑神色一动,“京城空虚……”
“一动不如一静啊。”太后颓然道,“深夜搜宫,传出去必定闹得满城风雨,这还能瞒着大郎吗?”
领兵在外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还要为家里的事担心,皇后眼下怀的很可能是嫡长子呢,这一胎怀相又不好,深夜受扰的事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对他的心情会有多大影响?
孟姑姑也明白过来了,忍不住叹道,“如此也是正理,只是皇后那边……”
“让皇后搬到清宁宫来和我住吧。”太后拧了拧眉毛,到底还是下了决定,“坤宁宫那里,距离清宁宫毕竟是远了点,和她的那些姐妹们距离也太近了——”
她自失地冲孟姑姑一笑,“我是过来人,心里明白,这有妊的时候,心里不稳定,常冒火儿。这时候,这些姐妹可是只能给人添堵。”
不过,那也是因为昭皇帝在太后有身孕的时候,往往频繁临幸别人,现在皇帝不在宫里,要说这方面的醋那也没得吃。太后说是担心皇后的情绪,其实还是担心皇后的人身安全,这一点,孟姑姑也是听出来了,却不敢戳破:有时候,给大家留点安全感也好,即使这安全感比较虚假,也聊胜于无。
“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了。”她安慰太后,“等到乐安那边平定下来,宫里的人心,自然也能够安宁。”
人心向背,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现在乐安闹事,皇位不说不稳,起码是有了个挑战者在,很多人也就自然起了别的心思。而等到乐安那边的事解决以后,这些人只怕是会比谁都更忠心。
太后点了点头,“明日早起以后,你联系冯恩和刘思清,慢慢地、细细地翻查,从宦官的住处查起,让东厂调用他们的番子们,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可疑之处给挖出来。”
东厂番子其实还是以锦衣卫为主,只是经过特别训练而已。这等于是要让外男进入皇城办案了——虽然和一般规矩不符,而且有点下内侍面子的意思,但这样办事,情弊也是最少的,任何有异心的人,都不容易逃脱。
从这点来看,太后办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虽然缓了一时,但只要此人不是神通广大到能把翻墙用的工具夹带出宫,他落网的可能终究不小。
孟姑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是。太后也不再说话,若非没有躺下,孟姑姑几乎要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太后才粗重地叹了口气,“坤宁宫出事,各宫都有出来查看情况吗?”
“咸阳宫和长宁宫离得近……”孟姑姑踌躇了一下,婉转地道,“永安宫隔得远了些,没有什么动静。”
太后不免微微露出一丝讽笑:深宫内院到了晚上,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传得出老远,坤宁宫的动静能惊动两宫,就没有不惊动永安宫的道理。贵妃、惠妃派人出来查看,当然也不能说是有错,但在庄妃的谨慎跟前,便被对比得有些轻浮了。
“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