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事可算得上是天公不作美。
第八章 离家(二)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世间又哪里真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叶子衿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姐自有烦心事,我看这事也不必特地和她说起,等日后在她跟前提一提,也就罢了。”叶夫人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内室,过了半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匣子出来了。
叶子衿微微一愣。
叶夫人已从袖中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匣子,从中拿出一个泛黄的纸片来,慢慢摊开来,让叶子衿瞧了个仔细,说道:“这是我在苏州一座庄子上的地契,总共有六百亩地,虽说是小庄子,可苏州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你在那里住上些时日,也当是散散心。”
苏杭自古以来,就是江南名地。
虽说一时比不上天子脚下的燕京城,可到底比那些荒芜之地,好得太多。
叶子衿素来不是得寸进尺之人,能去苏州,已经心满意足。也就笑道:“我听说南方女子打骨子里就精细,不怕繁琐,就连水葱和豆花也能调理的明艳动人,三三七七摆布停当,如同调兵遣将。常年就在水边游玩,驾船采莲打鱼,不知道多惬意!”
隐隐透出了几分憧憬之意。
叶夫人心里微酸,趁着叶子衿不留神,拭了拭眼角。她哪里不知道,叶子衿这番话,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不过是十三岁的女儿,就要背井离乡,去到那千里之外的庄子上。苏州虽好,可在庄子上,哪里能及得上这钟鸣鼎食的国公府!
叶夫人不知国公爷何时会发难,立刻就吩咐莫妈妈:“你带着几个丫头,替小姐收拾收拾。”莫妈妈应了一声,带着紫苏几个下去了。叶夫人就将匣子递到了叶子衿手中,“这座庄子,就当是我送与你的薄礼了。”
叶子衿深知叶夫人手下大大小小的庄子不知凡几,也不推脱,坦坦然接受了。叶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去了庄子上,也别伤心,或早或晚,我总会派人去接你的。”
叶子衿埋首,应了一声。
叶夫人忙站起身来,强打起精神,回头笑道:“你今日先好生歇歇,我装一些你平日里爱吃的吃食,让你在马车上填填肚子。”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回,能尝尝燕京城的小吃,也是极好的。
叶子衿也顺势站了起来,笑道:“我喜欢豌豆黄,艾窝窝……”都是燕京城的名小吃。
叶夫人听了半晌,眼眶微湿,忙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指挥着青果和青黛二人将酸枣泥糕和桂花糕之类的小吃悉数装在了匣子里。不多时,就见莫妈妈同紫苏几个回来了,一面走一面说道:“有七八只箱笼,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在里面了。”
不过是无心之语,叫叶子衿心里生出一股凄凉之意来。
春夏秋冬……
春去秋来,哪怕是叶夫人再三许诺会立刻去接她,可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几年!想到此处,叶子衿心里就微微有些刺痛。可此刻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默默的立在一旁,看着屋子里的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
似乎每个人,包括叶夫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唯有她自己,如同局外人一般,冷眼瞧着一切。这情景未免有些讽刺,说起来,正角儿,却是她……
待到叶夫人将一切收拾好,已经是夕阳西下。
叶子衿立在窗外,任由晚风拂面,耳边碎发随风飘扬,掠过面颊,酥酥痒痒。抬头望去,就见天空中,一只只飞鸟归巢。满目霞光中,叶子衿双目微微有些酸胀。
满室寂寥。
这时却听见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叶子衿就听见青黛的声音:“大爷回来了!”叶子衿心中一凛,忙随着叶夫人的脚步,迎了出去。就见叶大爷,满面通红,在小厮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叶夫人眉头深蹙,望着那小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语气里已带了三分厉然。那小厮是初来的,从未见过如此架势,未免有些胆战心惊,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爷在酒楼里吃了几大盏酒,微微有些醉意,让奴才扶着回府……”话未出口便少了几分底气。
叶夫人冷哼了一声,忙命人端上解酒汤来,又扶着叶大爷躺下了。
也不知为何,叶子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不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父亲说这样的事情……
也算是免了一桩尴尬事。
屋子里满是凌乱的脚步声,叶子衿也不杵在那里,和叶夫人说了一声,便在正房西面的厢房,暂时住下了。叶夫人忙着打发叶大爷歇下,也不留她,只命紫苏几个好生服侍着。
一夜无眠。
到了次日,天还未亮,叶子衿便起身前往正房问安。
叶夫人见了她,眼泪便下来了。哽咽着叮嘱了好一阵,才送着她上了马车。
叶子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晨光下的国公府,似一张无形的网,缠住了许多人……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满是行人。马车窗口却罩上了一层薄纱,一层竹帘。叶子衿有心看看外间的景象,只是不敢造次。在燕京城十三年,虽未算得上对这地方多么眷念,然而真正要离开时,却也止不住的失落。
坐在马车里,叶子衿的泪,簌簌的落下来。
一低头,一方雪白的帕子递了上来。
顺着帕子的方向望去,就见紫苏淡淡的看着自己,说道:“小姐无需伤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姐还这样年轻,等到日后回来,有的是机会!”叶子衿忙擦干了眼泪,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是。”
话虽如此说,然而是否能够重新来过,叶子衿也有些怀疑。
不过是一年的光阴,已经是沧海桑田。
叶子衿苦涩的笑了笑,然而心里有一处,却依旧涌动着不服输的暗流。
今日她的结局,可以算得上是由国公爷和陈文,一手促成。而如今,无论是国公爷,还是陈文,似乎都并未因为她的事情,而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国公爷是祖父,叶子衿自然无法以下犯上,可是陈文,却是真真误了她整整一年的人。
人生苦短。
负了她的人,她自然要一五一十的,讨回来!
第九章 田庄(一)
叶子衿合上了眼。
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又急匆匆上了马车,难免有些困乏。也就靠在了车壁上,想要小憩一阵子。
却被紫苏阻止了,“小姐,听说出了燕京城不久,路上崎岖不平,您睡得也不安稳,不如我们说说话儿,给您解解困乏?”叶子衿摇了摇头,她现在着实是没有什么心情,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车里,好好想想以后的事情。
十三年,她也仅仅学会了在内宅生存的本事。去了田庄上,只怕是有许多事情,对她而言,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不安。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不已。叶子衿揉了揉眉心,吩咐紫菀:“将大迎枕拿来我靠着,暂且眯一会,到了时候,你们再叫我。”紫苑忙递上迎枕,大着胆子望了望窗外,目露困惑:“这地方是哪里?”
紫苏顺着她的目光,趴在窗上,朝外看了一眼,说道:“马上就要出燕京城了。”叶子衿心里一颤,不由自主的探了探身子,望向窗外的景色。只见不远处,一条波光粼粼的河弯弯绕绕的,也不知流向何处。
而河边两岸,是一排排郁郁葱葱的垂柳。
有不少穿红戴绿的女子,双双倚在树下,甩着帕子,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叶子衿飞快眨了眨眼睛。
再次看清窗外的风景,只见一道高高的城墙,出现在眼前。而门洞两旁,还守着不少兵士。叶子衿慌忙放下了车帘,心里漾开了一层层的苦涩。垂下头,双手无意识的绞着帕子,睡意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护送她前往田庄的护院,拿了国公府名帖前去,马车很顺利的就通行了。
叶子衿缓缓闭上了眼,不再向窗外多看一眼。
几个丫鬟见她睡着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一时之间,马车里静静的。
一连在马车里坐了整整两日,她们在换上了船,直下苏州。叶子衿有些晕船,一路上总是恹恹的。倒是身边几个丫鬟,在燕京生活得久了,对于这江南水乡,总是充满了稀奇。不多时便到了苏州,自有人在岸上迎接她们。
叶子衿又换乘了马车。
行了约摸一个多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正是傍晚时分,叶子衿到达庄子时,红霞满天,整座庄子,都笼罩在一层昏黄色的薄雾里。叶子衿心里凄楚,也无心四处看看,不过看着丫鬟们歇下行李,便独自去了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屋子。
夜晚,睡在这陌生的地方,叶子衿辗转反侧,直到天将亮时,才匆匆合上眼眯了一阵子。
次日天明,叶子衿支着下巴,呆呆的坐在窗前,双目茫然。
“小姐,不如出去走走吧?”紫苑笑吟吟的看着她,“您初来乍到的,总要看看这庄子上的景色才是。”一旁的木莲就白了她一眼,“你是自己想要出去混顽吧?”紫苑粉脸微红,“我还不是见着小姐没有什么精神……”
叶子衿有些无精打采的,也的确是无所事事,想了想,便说道:“说的有理,我正该出去走走才好。”紫苑眼中一亮,立刻就上前扶住了叶子衿,“小姐,我看昨日来迎接我们的和妈妈似乎不错,不如就请她带着我们去走走……”
叶子衿淡淡点了点头。
自有人去唤了和妈妈前来。
听说是叶子衿想出去走走,和妈妈很爽快的答应了,立刻转身就带着叶子衿一行人出了院子,走到了不远处的田庄上。叶子衿静静的站在田间小道上,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来。
目光所及处,是一波一波的金色波浪,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可真是从未见过的奇观。
叶子衿不由奇道:“那是什么?”
“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和妈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爽朗的笑了起来,“莫说是您,就是您身边这几位姑娘,也不见得就认识这些五谷杂粮的。”紫苏几个都是家生子,自五岁起便在国公府当差,对于这府外的事情,的确十分陌生。
“这黄灿灿的,是还未收割的小麦,那边一块麦茬,就是已经收割过的。过不久,农夫们就会放野火将这麦茬烧掉,然后种上玉米……”和妈妈侃侃而谈,看得出来,对于这片土地,她十分的挚爱。
这些话语,落在叶子衿耳中,十分的稀奇。
十三年来,她都生在燕京,长在燕京,所来来去去的,也不过是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到如今,她站在这泛着泥土清香的小路上,放眼望去,满目金黄。似乎天空,从来没有如此广阔过。
这对于叶子衿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小姐,您看看。”和妈妈上前,随手折了一支麦穗,递到了叶子衿手中,“这就是小麦。”只见那麦秆上,密密麻麻的,结满了麦子,颗颗饱满,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芒。紫苏几个,也都凑上前来,稀奇的看了好几眼。
叶子衿露出了微笑。
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阴霾,正一点点散去。
望着这广阔的天地,似乎觉得,自己心中的烦恼,不安,都渐渐的,随风而去。
却只见在一片麦茬间,一位身着褐色衣衫的妇人,正弯腰拾取旁人遗漏下的麦穗。
叶子衿还未来得及发问,就只听和妈妈轻声说道:“您看那边的那位妇人,是我们庄子旁边陈家的媳妇,只是她夫君常年卧病在床,本来有个独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