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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衿陷入了沉思。
短时间的确是可以靠着绣活攒下一点银钱,可想要做长期的,那也是困难重重。先不说她们是在苏绣闻名的苏州,在江南这一片,刺绣已经被菱烟阁独居鳌头。她们仅凭着这几个人,没有铺面,没有正规的工具,更没有固定的客人,想要起步,是难上加难。
还有更为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她全身上下合起来的本钱,也不过只有一千来两。
虽说一千两是一笔很大的数额,若是节省着用,可能也能花费上一两年,可是坐吃山空,从来不是叶子衿的作为。向叶夫人求助,更不是她的心意。她带来的名贵首饰和衣裳也不少,可那些却是都在国公府有记录在册的,她可以使用,却是不可能卖掉。
宋妈妈就不动声色的笑道:“你们暂且出去看看,我和小姐有些体己话要说。”众人也就齐齐出去了。宋妈妈回头深深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叶子衿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着实犯了愁。
却只见宋妈妈撩帘进来了,默默看了叶子衿一眼,突然拿出了一个布袋。叶子衿一惊,诧异的抬头望向宋妈妈。宋妈妈自己打开了布袋,伸手将布袋里面的物事尽数倒在了案桌上。满桌都是碎银子和银票,那些碎银子,约摸有五十来块,有一两重的,也有五两重的。
只这一眼,叶子衿便明白了宋妈妈的意思。她一点点将碎银子和银票重新装在了布袋里,笑道:“妈妈,你服侍我这么多年,我也见得分明。你苦心攒下这么多银子,不过是想留着日后养老,也想买几亩田地,我哪能要你的养老钱。”
宋妈妈却硬生生将那布袋塞到了叶子衿手中,“这里面是我进府多年来,夫人和小姐打赏给我的。总共有四百七十六两,小姐您留着慢慢使,现在只是买彩线和布匹就是一大笔开销,还有明天开春的时候,这田庄上也要钱买种子,也不知夫人是否会派人送银子过来,您暂且留着舒缓舒缓。”
叶子衿在心里苦笑。
现在的确不是矜持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缺钱不假。可是想到宋妈妈在府上当差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攒下一大笔银子,就这样落到了她手上,若是能还上,她心里或许不会有负担,可现在连她也不能确定,这一笔银子,日后是否会收回来。
紫苑几个手艺不错,可现在她也不知市井上绣活的价钱到底如何,更不知道在苏州这样时兴的花样是什么。也不知道绣活做完后,要如何拿出去卖,才能得到最好的价钱。
这些事情,都是她从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不会注意到的。那时她做女红,也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哪里曾料到有一日,她会指望着绣活生存!
第十八章 开头(二)
宋妈妈见着她迟疑不决,执意将布袋塞到了她手中,“小姐若是再不收下,我可恼了。”叶子衿哪里听不出来,主仆有别,明知她不可能真恼,然而这份心意,却让她心里似滚烫的开水,一直暖到了心头。
她微微垂下眼帘,默默攥住了宋妈妈塞来的布袋,面色是少有的动容,“多谢妈妈。”宋妈妈眼眶微红,眨了眨眼,“小姐是我一手养大的,只当是亲生的孩子一般,这样说,就见外了。”
叶子衿沉默着没有说话。
然而心里却在暗暗发誓,宋妈妈,今日我拿了你的养老钱,他日,我一定会加倍的还给你,一定。
宋妈妈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才推开门去,站在台阶上,对院子里站着的众人说道:“你们都进来说话吧。”众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然而方才亲眼见着宋妈妈捧着一鼓鼓囊囊的布袋进了屋子,此时望着宋妈妈眼眶微红,也都若有所觉。
叶子衿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直视着众人:“你们方才也听天冬和半夏提起了,这绣活一事,不可常做。你们都是自小就服侍我的,这么些年,我都看在眼底,也不愿你们日后眼睛看物不明,误了终身。”顿了顿,郑重的望向各人,“依我的意思,刺绣不过是一时缓和之计,我们还是要寻一件能长长久久做下去的事情才好。”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叶子衿所说,的确是实情,不少名声较大的绣娘,年过三十,看东西就渐渐模糊,而那些长年累月和刺绣打交道的绣娘们可能更为严重。所以也有许多绣娘,过了二十岁以后,便寻了良人出嫁,免得日后无所依托。
“这庄子上足足有六百亩田地。”紫苑率先打破了沉闷,“我看着不如我们种一些花花草草的,拿到市集上去卖好了。”立刻就被木莲驳斥了回去:“花花草草可不是一般人能种出来的,有许多人,种了一辈子,那些名贵的花草,仍然是折损了不少。”
“那不如种一些好养活的花草。”紫苑却是越挫越勇。
紫苏白了她一眼,“好养活的花草,哪里还用人帮忙养活?再说好养活的花草,大家都容易养,说得利钱,自然就十分微薄。”她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好养活的花草通常比较名贵,若是能成功养活,并且能找到买家,那还好说。但一旦养不活,或是找不到买主,那就是一件赔本生意。但是相对比较好养活的花草,又不见得会有多少人愿意买,若是当真那么好养活,有不少小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很乐意自己动手去养。
毕竟花草一事,一面是为了观赏,另一方面,也是让那些百无聊赖的夫人们,有一件乐事可为。自己这群人却完全是门外汉,对于花草仅限于观赏,而要如何养活,却是一无所知。
说到底,叶子衿如今没有本钱,一旦亏损,那就是要折上所有的傍身之本。
她虽然有冒险的胆识,然而一时之间,却无法下得了这种狠手。并且是在明知种花草可能会拿不回本钱的情况下,更是无法选择这条路。
“我看,不如种一些庄稼如何?”紫苏有些没底气的扫了眼众人,“可以跟着这庄子上的人多学一些……”宋妈妈也是庄稼人出身,听了这话,不由苦笑道:“也真真是没有沾过阳春水的姑娘,这下地一事,你们看着容易,殊不知是几种行当中最艰苦的一个!更何况你们几位姑娘,弱不禁风的,不要说种地了,就是站在田垄上一弯腰,都叫人叹一声暴殄天物。”
紫苏几个都是身形瘦削,人人都有几分姿色。
叶子衿看了眼几人,暗暗也有赞同宋妈妈之意。然而要真说起辛苦,她还当真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更加没有体会过。只知道少年时曾读过一些感叹农人苦的诗句,然而那时她是闺阁少女,从未见过,哪里能体会其中的真意。
哪怕是到了这庄子上,她也只是感叹一句,人心淳朴,风景优美而已。
宋妈妈显然是深有体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是燕京城长大的,天子脚下,繁花似锦,也难怪有些事情不知道。你们来的时间恰巧是夏收时节,若真是赶上了秋日或是春日,可有你们看的呢。”
目光从紫苏身上掠过,笑道:“秋季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忙着收割,就怕烂在了田地里。春季的时候,却又是忙着播种,生怕慢了,影响收成,那可真真是苦不堪言。披星戴月的,也不过是眯上一小阵,这一日就过完了。”
紫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等可算是井底之蛙了。”
叶子衿坐在一旁,听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暗暗思忖了半晌。
无论是种花花草草,还是种庄稼,看起来都十分不易。可若是另辟蹊径,会如何?
除非种一些这里极少有人种植的。
念头刚刚闪过,便被叶子衿自己否决。若是当真极少人种植,必然是那种作物不适合在苏州这地方生长,否则,谁会放过这白白的挣钱的好机会。再说若是她们种的太过稀奇,就算最后养得活,有没有人肯买还是两说。
叶子衿就命人唤来了和妈妈。
若说这些人里面谁对这地方最为熟悉,非和妈妈必属。
却说和妈妈进门来,便见着满屋子的丫鬟,穿红戴绿的,隐隐看着便觉十分鲜亮,到得走到叶子衿跟前时,不由叹道:“这哪里是燕京来的丫鬟,分明就是一众仙女下凡!”众人都笑了起来。
叶子衿轻轻一笑,立刻就问和妈妈:“现今市集上,可有什么是最为难得的?”和妈妈犹自未明白叶子衿的意思,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金玉之物了!那东西放在身上好看,放在家里也不折耗,我们这里的妇人们,就是入殓前,也必得有一块赤金子含着。”
这并不是叶子衿想要的答案。
第十九章 开头(三)
叶子衿就思忖着笑道:“也不知有什么,是市集上极少的,然而却又有许多人渴求的?”和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想了片刻,摇了摇头,笑道:“若是当真是许多人渴求,那必然会有人卖了。”
叶子衿微微有些失望。
本来还以为和妈妈是苏州本土人,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她的神色被和妈妈看在眼底,就笑问:“小姐是打算做点小买卖?”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虽说她出身名门,如今却要做这等被人视为最为低贱的商贾之事,可事到如今,唯有自己放平了心态,身边这些人,才不会觉得折了面子。
念头闪过,叶子衿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不错,我是是打算做些小生意,赚些花销。”和妈妈本就是市井之人,听见这话,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当,反而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小姐可真真是有心,若是有能使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说一声儿。”
叶子衿笑着颔首。
要差使人,一次两次或许还算是人情,可次数多了,只会叫人厌烦。虽说和妈妈是自己母亲手下的仆人,可对于一个久在庄子上的人来说,远远没有紫苏这些从早到晚服侍着主子的奴才们温顺勤恳。
这样一来,想要真正的支使她,自然在适当的时候,要给些甜头。
叶子衿就笑道:“眼下正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奔走奔走。”和妈妈立刻就露出了几分兴趣,忙接口道:“小姐您只管吩咐,但凡能做的,立刻就去做。”叶子衿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太过紧张,“就是上次你和我提过的菱烟阁的事情,我这边几个人正好想做绣活,你也去仔细替我打听打听她们是收什么花样,都是什么时候开始收,分别又是怎样的价钱。”
“小姐不用担心。”和妈妈满脸是笑,“菱烟阁的人每隔两个月就要上我们这村子一趟,这村子虽然不大,可灵巧的妇人们不少,闲暇时也都靠着做绣活来赚些利钱养家糊口,到了月末的时候,她们自然就会来了,到时候您也可以让这几位做绣工的姑娘和我一道去问个究竟。”
果真是很机灵的人。
生怕自己被怀疑有些隐瞒,立刻就拉着叶子衿身边的几个丫鬟一起。这样一来,叶子衿纵然是有什么怀疑,也都会烟消云散了。
叶子衿不由深深看了和妈妈一眼。
初来几天,只觉得和妈妈为人热忱,有悲悯之心,现在看来,也的确是个聪明人。也难怪,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如何在这庄子上管事这么些年,又如何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服众。
宋妈妈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思,一连看了和妈妈好几眼,才笑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到时候我和紫苏陪着和妈妈走一遭,我虽老了记性不好,可年轻时也是做绣活的好手,紫苑又是个年轻的,说什么都能记住……”
这样的安排,也的确是有巧头。
有了宋妈妈这样见惯世面的妈妈看着,菱烟阁那些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