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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恩人。而且,在她那双慑人心魄的眸子之下,也不能编造谎言。
正当宗岳感到百般为难,委决不下,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那绿衣小婢小云忽又叫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说完话,轻轻一声悠哨,顿闻一阵震地蹄声,两匹白马已矫健如龙地疾驰而至。
红衣姑娘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口中喃喃地说道:「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了。」
说着伸手接过婢子小云手中的纯钢袖箭,递到宗岳手中,飘然转身,平地悠然而起,安然坐到马上。那边绿衣小婢小云,也早已坐在马上扬鞭待走。
宗岳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如此说走就走,一时不知所措,抢前一步,叫道:「姑娘!……」
红衣姑娘含着一丝忧郁的微笑,说道:「宗兄!来日方长,後会有期。」
宗岳又抢上前一步,恳声说道:「姑娘对在下有再生之德,大恩不敢言报,只是可否请姑娘告知在下芳名派别,也好容在下镂刻五内,铭记终生。」
红衣姑娘身子微微地一震,脸上的颜色也微微一变,但是,立刻又恢复原状,微微含笑摇头说道:「宗兄何必如此迁濶?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日後我会有比宗兄更大的困难,需要宗兄仗义伸手。彼此互助,是人的本份,宗兄又何必耿耿於怀?至於我的姓名和派别,方才我已经说过,来日方长,後会有期,日後自有再见之日,再行面告,亦不为迟,难道宗兄一定要我勉为其难么?」
果然不错,宗岳一开始就已觉察到,这位红衣姑娘看年龄虽只不过十五六岁,可是论江湖经历,自己只怕就要瞠乎其後。如今只要听她这一段话,不仅情理兼顾,头头是道,爽朗大方,毫无女儿辈忸怩之态,而且叫人无法启口。
宗岳苦着脸,带着失望的尴尬笑容,望着红衣姑娘,又不便上前去扯住人家缰绳,只得恳声地说道:「姑娘之言,在下不敢有不同之见,只是在下势将从此内心难安了。」
绿衣小婢小云在马上看到宗岳那种诚内形外的样子,起了极大的同情,不觉脱口说道:「宗相公!我家小姐姓阴……」
言犹未了,红衣姑娘突然娇叱道:「小云!你敢如此大胆?」
叱罢右手一扬,马鞭在空中带起一声小霹雳,两匹白马,已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前风驰电掣而去。
在马去如风的声势里,宗岳依稀还听到隐隐约约一句话:「後会有期!」
宗岳眼望前面两骑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人马,口中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後会有期?」
心里却是充满了困惑,这种困惑使他站在那里,怔怔许久。
他不断地在想:「这位姓阴的姑娘只看她毫不作势,悠然上马,以及策马而去的身手,就不难知道她有一身极佳的武功。而且这一身功力,决不在我宗岳之下。应该说,我宗岳如果不会五阳掌,只怕还要逊她一筹。她有如此一身功力,是何人门下?」
宗岳虽然对当前各大门派,知之不深,但是,自从文士仪离开星子山以後,恩师除了督促他勤练武功之外,也将一些江湖上规矩和武林中掌故,讲授了许多,在他的记忆中,彷佛从来没有听说过,十大门派之中,有一位杰出的女弟子,能有这位红衣姑娘的如此功力,断然不是泛泛之辈的门人,她的师承是谁?
而最使宗岳心里难已安宁的,自己受害於同门师叔,反而为一个不相识的外人所救,而自己对这施救的人连姓名都漠然不知,天下难堪的事,曷甚於此?
宗岳怔然地眺望远处,远处是茫茫一片夜雾朦胧,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迷惘而茫然。
忽然,一阵蹄声如雷,但见前方不远一点白星,如飞而至。转眼白马绿裳,已明白地呈现眼前。
宗岳当时心中一振,疾跑两步,迎了上去,绿衣小婢小云已宛如绿荷落地般,飘然从马背上跃下,站在当面。
宗岳拱手道:「小云姐姐同来,莫非是因为有甚么事忘记指点我么?」
绿衣小婢小云脸带微笑,还没有说话,宗岳又抢着说道:「可是要告诉我你家小姐的尊姓芳名么?」 小云翘着嘴说道:「还说呢!为了方才我溜嘴说了一个『阴』字,我家小姐就怪我无法无天,谁还敢背着她乱说话呢?」
说着又笑了起来,一付天真未凿的娇态,又说道:「宗相公!你不要急,我家小姐不是亲口答应了你么?下次再会时,一定要让你知道的。这再会之期,虽然远近难以预料,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你说是么?」
宗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大丈夫受人点滴,当报涌泉,何况此次阴姑娘对我有再生之德,我如今不但不能言报,连阴姑娘的芳名都不知道,叫我内心何以能安?」
小云对宗岳这种受恩念念不忘的态度,倒是颇为感动,一时收敛起笑容,螓首微微一点,接着说道:「宗相公!你也不必如此耿耿於怀,你不是说过大德不言报么?我家小姐也说过後会有期,来日方长,宗相公只要真有报答之心,也并非没有酬谢之时,宗相公你说是不是?」
绿衣小婢这一席话,说得宗岳又是佩服,又是讶然。
他没有想到小云口口声声叫别人说话不要酸气冲天,而她自己一旦正经起来,竟也说得如此井井有条,铿锵有韵,大有她小姐之风,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宗岳在点头之余,又问道:「小云姐姐所说,情理兼具,我自然听从。但是,我总是不明白,阴姑娘何以一定不肯即时将芳名及师承见示呢?」
小云微微含笑道:「又来了!她不愿在此时告诉你,自然是有困难,我去而复返,正是为了你们的後会之事呢!」
宗岳一听,意外地一怔,不觉脱口轻轻啊了一声。
小云接着说道:「人世变迁,沧海桑田,是很难预料到来日的。将来宗相公你和我家小姐果真能够再会,谁又知道会在什么情况之下?所以,我家小姐特别叫我送来一件东西。」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手掌之上,递到宗岳面前,又接着说道:「将来即使你们两人不能直接相对,凭了这件信物,也就如见其人,有事有话,均可代传代做。」
宗岳一听小云此言,止不住心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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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宗岳是个纯洁的少年,也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随便产生一种邪念,但是,他也知道,一个姑娘将自己的东西交给一个男人,留作信物,不是一件随便的事,这里面包含了无限的慎重与信任。
他按住跳动的心,朝小云手中看去。
只见小云晶莹如玉的手上,托着一块大小有如骨牌,颜色乌黑发亮的牌子,牌子头上系着一条五六寸长的鹅黄丝绶,牌面上宛如两朵红悔般地镶嵌着十颗血红闪光的珠粒,宗岳虽然不认识这块牌子的质地,不知道那十颗血红色的珠粒的含意,但他断然相信,这是极为珍贵的饰物。
宗岳当时禁不住有些踌躇,不知道应否接受下来。
绿衣小婢小云正着脸色,望着宗岳说道:「宗相公!这是我家小姐深思熟虑之後,决定赠给你的,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用心,希望你收下,妥为保存,于万不要给别人看见。」
说完,将那块小牌子,向宗岳手中一塞,宗岳略一犹豫,便毅然接在手中,并拱手向小云说道:「如此就请小云姐姐代向阴姑娘致谢,宗岳对於小云姐姐和阴姑娘惠我大德,必将永铭五内。」
小云这才破颜嫣然一笑,没有再说甚么,转身飘然上马,蹄声再起,风驰电掣而逝。
宗岳紧握着那块沉甸甸的小牌子,心头有着一种无以名之的沉甸甸的感觉。
从中毒遇救,到此刻手中握着犹有余温的信物,这一切都像是昙花一现,又像是黄梁一梦。
他同时也感觉到,武林之中真是坎坷崎岖,前途难料。他离开星子山才不过短短的几日,便先後遇到了许多想像不到的事,前途茫茫,还有哪些奇怪的事将会发生呢?
宗岳暗自嗟叹一会,上弦月早已西沉,大地一片黯淡,星光微弱,看不见远处动静,而东方也渐渐泛起鱼肚色,黎明将届,秋夜已尽。
宗岳心里盘算着自己尔後的行程?原来的计划,已经被三花羽士一记毒药,弄得支离破碎,如今应先何去何从?
他沉吟了一阵,仰起头,长吁了一口气,微咬牙根,自语说道:「虽然你是我师叔,我不能以下犯上,但是,为了终南一派未来的前途,我不能不稍作警告,促你觉醒。否则,终南本门在你这种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人物主持之下,立足武林十大门派都有问题,遑论与十大门派并肩奋起,去报昔日宿仇了!」
自语至此,续又想道:「在星子山我就接受恩师传以『紫金符令』,成为本派第十九代掌门人,对於终南派之事,我岂能不管?虽然可以不争掌门之名位,但是,却不能不管终南成败存亡之实责。」
意念一决,立即凝神打量方向,他要再次回到灵霄观去,忠言警告三花羽士,勿使终南一派沦於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他认清了路线,刚一拔起身形,起步飞奔之际,忽然,晨曦中远远有一条人影向这边疾驰而来。
这条人影来得好快,转眼之间,距离宗岳只有十余丈远近。
宗岳此时已经看清来人是一位须发俱白的老道人。想必是一路疯狂奔驰,疲态已现,头上的白发也散披满肩,疾驰之间,步履也已微有力不从心之概。
宗岳心中一动,立即一闪身,宛如一溜轻烟,直窜到身旁不远的一棵树上,准备先从旁看看动静。
少时,白发老道已经来到宗岳方才所站的地方,停下步来,气喘之声,微微可闻。白发老道停身之後,廻身四下观察,口中自言自语说道:「方才彷佛看到有人站在此地,为何此刻又踪迹不见?」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自语说道:「唉!老了!真的老了!老眼昏花,连十丈左右的景象,也看不清楚了。」
宗岳在树上略一思忖,立即飘然落地,於相隔白发老道一丈远处,停身站住,冷冷地说道:「你是找我么?」
白发老道突然之间见宗岳现身出来,意外地一喜,激动地啊了一声,微有讶意地指着宗岳说道:「你……你已经清除了内毒,安然无恙了?」
一提到「中毒」之事,宗岳顿时怒火中烧,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来为我收尸的,你失望了是么?」
白发老道连忙摇着手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道是说……早就知道终南一派运不当绝,吉人自有天相。」
宗岳一听此话,心中不由一怔,当下缓了语气,皱起眉头说道:「老道!你是何人?你跟踪到此寻找於我,究竟为了何事?」
白发老道此时喘息已停,沉重异常地说道:「小施主!你且慢问贫道是何许人,贫道有两项问题,小施主能否先行惠予作答,以释贫道之疑?」
宗岳略一沉吟,便说道:「问之不悖情理,自然回答,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待理,无暇在此多作停留。」
白发老道连忙说道:「请问小施主,你昨天在灵霄观所说的话,是否尽属真言?就以贫道如此迟迈之年,你也应直言见告,幸勿以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