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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贵之!不用了啦,我自己能走!”
“要是在雪地上滑倒,连左脚都扭伤了怎么办?乖乖的别动。”
“不要啦!好丢脸!”
“那么,贵之先生,我就先失礼了。”
司机取下堆了一层粉雪的帽子。
“嗯。这样的大雪中,辛苦你了。回去时小心点。”
“谢谢。晚安。”
“晚安……呀啊!要掉下去了!”
“谁叫你乱动。来,按门铃。三代,我们回来了。三代!”
平常的话,只要贵之的车一进入大门,三代就一定会去下手边的工作到玄关迎接,今天却连按了门铃
也没有响应。
“……是不是已经回去了?都下雪了……”
“不应该会这样……”
“贵之,钥匙呢?”
“在西装的内口袋里。”
柾抱着贵之的脖子,单手在西装里摸来摸去,终于找出钥匙圈。
打开双重锁,开启厚重的门扉,大理石的玄关上,并排着几双陌生的鞋子。
穿旧的拖鞋、鞋跟踩扁的运动鞋、尺寸大得异样的高跟鞋。还有里面传来的热闹气氛。
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诧异地皱起眉头的贵之,与柾不安的瞳眸对望了一眼。
然后,在两人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门的那一剎那,室内传来老头般的沙哑叫声。
“上啊上啊上啊!”
“嘿!一决胜负!”
“呜哇!怎么又是猪鹿蝶!输了、输了!三代真是厉害!”
“没这回事的。三代只是碰巧运气好而已。”
“真奇怪哪,女人的三代女士,怎么可能‘碰巧’运气这么好哪?”
“你这个呆瓜,别在那里啰哩啰嗦的,去开两三壶日本酒来!这家伙啊,不把身体加热一下,打开引
擎的话,会被三代吃个精光呀!”
“是!大姐头!”
“啊,助六先生,酒的话,我来拿就好……”
“不行、不行,你想赢了就跑,没那么容易!来,一人一壶、一人一壶!等一下,助六!你以前不是
做师傅的吗?去做点什么下酒菜来吧!”
客厅——摆饰着摩登约北欧家具,有三十叠大的舒适客厅,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赌场。
四处散乱着空掉的小酒壶及上等寿司的外送盒子。大家在地毯上团团围坐,一个头上绑着缠头市、身
上穿着“松寿司”蓝色背心的男人正在数千圆钞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工作用灯笼裤的年轻男人站
在厨房,再加上紧身长裙高高卷起,露出丰满大腿盘腿而坐的成熟美女,正以高亢的声音四处指挥。
美女撩起漆黑的螺旋鬈发,看见茫然伫立在门口的两人,一脸“哎呀呀”的表情,缓缓抬起画得浓浓
的眉毛。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呢?别呆站在那种地方,快进来啊!不冷吗?”
美女张大宛如超级名模般涂着口红的嘴唇,满不在乎地露出笑容。
在她一旁,将斜纹和服用带子绑起,正在分发花牌的三代,“哎呀”地说不出话来,然后立刻变得满
脸通红。
“……什……”
柾的脸也在转眼间涨得赤红。这是出于激烈的愤怒。
“什、……什、……什么叫做怎么这么晚?你、你这个白痴妈妈!”
“因为有经过苏俄、更便宜的机票嘛!我搭了那班飞机,结果过境的时候等了十个小时,真是累昏了
……噢~!出现了出现了出现了!”
儿子气得浑身发抖,把拖鞋去了过来,瑶子只是一晃就闪过了。
“出现了!五光!啊哈哈!十文我拿走了!”
“……看样子过得很好,比什么都教人欣慰……”
目瞪口呆到了极点,贵之如此呢喃。柾忍不住摀住了脸。
不知道曾经听谁说过,父母真的是种令人羞耻的生物。确实,柾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想钻进洞里躲起来
的时候了。
“等一下,贵之,你也加入嘛!别在那里装模作样啦!什么?没玩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任谁一开
始都是童贞处女的嘛!大姐姐会全——部仔仔细细地教导你的啦!”
……别说是洞了,好想现在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和式大门前下了出租车,三味线的乐声便乘风传来。
雪在不久前停住,苍蓝的上弦月从云间探出头来。听说这栋建筑是从京都移建过来的旧茶屋,就连茶
室入口处洗手盆的盆栽,都原封不动地重新再现。
古旧而潇洒的屋舍点满了辉煌的灯火,庭院的垫脚石宛如掉落在纯白棉花上的钮扣般,在一片雪景中
点点并列。
张着巨大屋檐的玄关,并排着三个不知道是谁做的小雪人。
“欢迎光临。”
可能是在里面某处看着客人进来吧,门一打开,一个体格健硕、穿着和服的男人,已经跪在和室门框
虚的牡丹屏风前,迎接津田的到来。
他是这家店——不,这能不能称为店还有待确认——的老板。他的一对耳朵是异常肥厚的福耳,连光
秃的额头都光泽亮丽。虽然是个脸上经常笑容不绝的男人,但这反而让津田觉得诡异。这种店的老板,不
可能是什么里外一致的好汉。
老板记得津田的脸,在他开口表明来意之前,就用一脸什么都已经明白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恭候大驾许久了。——喂,来人啊!是独立房的客人哟!为客人带路!”
老板“啪、啪”地一拍手,一个穿着华丽友禅长袖和服、看起来似乎连变声期都还不到、眼睛浑圆的
可爱少年,便从垂帘后走了出来。是津田第一次见过的人。
“是的。您的皮包和大衣,我来帮您拿。”
“不用了。”
津田意识性地用力拂开少年想要脱掉他大衣的手。
可能是从津田的动作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嫌恶吧?少年的脸僵住,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好象想快点结束
自己的任务,好尽早摆脱这个感觉恶劣的客人吧!少年转过身去,走在前方带领津田前往独立房。
约有三个房间长的走廊途中,悄悄绽放的山茶花,盖上了一层雪帽。
独立房是间颇小的房间。有两个六叠大的房间,另有浴室。穿着长袖和服的少年在门缘跪下,朝漏出
灯光的室内出声。
“失礼了。”
然后他无声无息地打开和式纸门。
津田忍不住皱起眉头。
房间正中央铺着棉被,明显地留下情事痕迹的被子上,一个穿着红色和服内衣的美少年,正让男人躺
在自己的膝盖上。
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壮躯体舒适地横躺其上,舒服地让少年为自己挖耳朵的男人,竟然穿着和少年
相同的红色和服内衣,身上盖着长袖和服。枕边放着烟管箱和酒。燃着火的人钵上,正烤着年糕。
“……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男人睁开单眼,仰望津田,丰实的嘴唇露出冷笑。他从怀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膝头。
“去拿新的酒过来吧!”
“是的。”
受过训练的少年立刻理好衣襟,站起身来。他低垂着视线,穿过津田身边,退到里面去了。他绝不会
因为自己的好奇而无礼地注视恩客的客人的脸。年纪可能不过十五、六岁,可是他的礼节训练得非常彻底
。
在这家店里的,全都是十四到十九岁的少年。他们照顾、服务客人,有时也陪客人上床。
一开始看到这些少年时,津田心想他们可能是出于某些苦衷,才被迫在这种地方工作,也对应该在学
校上课的他们怜悯不已,可是却被其中一个少年嘲笑“客人是不是时代剧看人多了?”。
“虽然在礼仪方面比较啰嗦,可是比起援助交际,这里既安全,酬劳又多。这里的客人身分确定,而
且都是些名人,可以拿到很多零用钱。”——听到少年如此回答的那一天,津田忍不住抱头懊恼。
(这到底是什么社会啊……)
而这个腐败的世相化身,现在就躺在自己眼前。
反正,他今天一定又是从大白天就泡在男娼馆里,喝酒大睡吧!看起来好象已经好几天没洗过的浅黑
色粗犷脸上,长满了霉菌般的胡渣,坚硬的黑发后颈一带,都睡得翘了起来。
草薙佣在坊间好象是个小有名气的社会派自由记者,可总是无所事事地整天喝酒,一点都没看到他在
工作。那凌乱不堪的服装也好、把人当傻瓜看的眼神也罢,还有那总是拧笑的嘴唇,这个男人就是教津田
无法不生气。
说起来,大白天就满不在乎地出入这种男娼馆的男人,怎么有脸敢说自己是什么社会派——不管怎样
,只要是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教津田厌恶得作呕。——而津田也确实拥有如此痛恨这个男人的原因与
理由。
“雪好象停了哪。”
草薙挥开衣摆,在棉被上盘坐,然后单手拖过烟管箱。他用火钳搅动被灰盖住的炭火,朝里面吹气,
升起火苗。
“别呆站在那里,至少把外套给脱了吧!不是要喝一杯吗?吃过饭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啊?”
草薙以熟练的动作点燃烟管,呼……地吐出烟圈。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打电话到我办公室了吗?”
“哦。因为打到你家或打你的手机,都没人接嘛。看你这种人的个性啊,八成是假日上班去了。果然
不出我所料。”
“……”草薙打着马虎眼,津田从大衣怀里抓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丢到他面前。
“啥?”
草薙只用眼睛一瞅,仰望津田怃然的表情。
“……里面有五百万。这次见面是最后了。”
草薙一脸索然地朝信封一瞥,翻动铁网上的年糕。
“好烫……。嗯……既然要给我的话,就收下吧!不过我可不记得向你勒索过哦?”
津田愤然大吼:“这跟勒索有什么两样!从白天起就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到办公室来……部属们会怎
么想……”
“那是你自我意识过剩啦!”
草薙巨大的手整个包裹住酒杯似地灌了一杯酒,然后舔舔拇指。
“我只是打电话而已耶!既没有散发羞耻的照片,也没有拍什么色情录影带……到这里来,全都是出
于你的自由意志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
“哎、哎,别生那么大的气嘛。坐下、坐下,迟到罚酒三杯。”
草薙露出揶揄的冷笑,挥着酒壶,津田用力握紧左手提的公文包,别过脸去。
“我不要。”
“……我好象真的很讨人厌哪。”
草薙在杯里倒满了酒,把杯子放到漆盆上,然后用那只手捡起掉在榻榻米上的信封。
看到他的动作,在津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感到一种并非安心,而是某种冰冷的感觉便在咽喉里
。
那种感觉就像失望。
草薙虽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