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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叹了一口气,接道:“也许他恐怕鬼血这件事被揭发,影响他整个计划,所以提前采行动。”
龙婉儿道:“他还有什么计划?”
沈胜依道:“对于这方面,目前我尚未有头绪,不过以那顶竹笠的出现看来,相信是与令尊的失踪有关。”
龙婉儿道:“哦?”
沈胜依道:“令尊已经失踪了三年,他失踪之时带在身上的那顶竹笠却是在三年后的今天在这幢庄院之内出现,如果令尊已经死亡,那顶竹笠的出现,无疑就是暗示杀害他的凶手必然就一直住在你们家中,与杀害令堂的凶手相信也就是同一个人。”
龙婉儿脱口道:“也就是我表哥?”
沈胜依点头道:“也就是今夜我在书斋之内等候的那一个人。”
“不会的。”龙婉儿突然尖叫了起来道:“我怎也不相信,他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沈胜依瞟着龙婉儿道:“我知道你与他很要好。”
龙婉儿道:“所以,我很清楚他的为人。”
沈胜依道:“要是证据……”
龙婉儿道:“什么证据?”
沈胜依没有立即回答她,转顾春梅、秋菊道:“秋菊立刻去通知龙立到衙门投案,请这地方的捕头来,春梅你则去将这个庄院的所有人请来这里。”
秋菊应声退出,春梅方等待应命,沈胜依又说道:“司马不群例外。”
春梅道:“是。”
沈胜依回对龙婉儿道:“我与你这就去找他。”
龙婉儿青着脸道:“你说得这样肯定,莫非真的是……是他……”
沈胜依说道:“一切等到了他那里再说。”
龙婉儿点头,身子已不由颤抖起来。
沈胜依知道她的感受,却只有叹息。
***
雨终于停下,风却更萧索。
沈胜依、龙婉儿左折右弯,终于又来到司马不群居住的那个院子。
药香已淡薄。
小楼中仍然有灯光。
灯光底下,书案之前,盘膝坐着司马不群。
他正在看书。
药书。
他全副精神仿佛都已集中在那册药书之上,完全不知道沈胜依、龙婉儿的进入。
一直到龙婉儿叫他才知道。
“是表妹与沈大侠来了?”他坐转身子,睁大了眼睛,好像是很奇怪两人的到来。
龙婉儿没有理会他,双目明莹,珠泪欲滴。
沈胜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瞪着司马不群。
司马不群都看在眼内。
他更加奇怪,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胜依冷冷地道:“你应该知道。”
司马不群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龙婉儿叫了出来道:“我娘给你的药毒死了!”
司马不群大惊失色,飒地跳起身子,道:“表妹,你说什么?”
沈胜依截口问道:“方才春梅是不是在你这里拿走了一煲药?”
司马不群道:“每天都是这样的。”
沈胜依道:“龙夫人喝下了那煲药不久就七孔流血,毒发身亡。”
司马不群惊叫道:“那煲药,怎会有毒?”
沈胜依道:“这就要问你了。”
司马不群道:“你们有没有看错?”
沈胜依道:“没有。”
司马不群疑惑地又问道:“这件事难道是真的?”—沈胜依道:“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可是这些药草并非毒草,混起来也没有毒!”司马不群走过去那边墙角,拿起了几种药草,道:“何况这种药先后我已配了四剂,如果是有毒,早就应该毒发了。”
沈胜依道:“这个容易解释,此前的几剂药之中,都少了一种药,只有这一剂药之中,才将那种药混进去。”
司马不群道:“哪种药?”
沈胜依道:“毒药。”
司马不群摇头道:“那剂药即使真的被混入了毒药,也不是我将毒药混进去,我没有理由这样做。”
沈胜依道:“有没有理由这样做,你自己明白。”
他一声叹息接道:“纵然有什么问题解决不来,你不妨找我从长计议,何必这样做?”
司马不群道:“我不明白你这番话的意思。”
沈胜依道:“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司马不群道:“为什么?”
沈胜依道:“还要问为什么?”
司马不群道:“我不能不问。”
沈胜依道:“今夜你原该先到书斋找我的。”
司马不群又一声道:“为什么?”
沈胜依道:“我一再透露已经知道鬼血的秘密,知道是谁在搞鬼,明天就揭发一切,目的就是给你今夜的时间找我坦白一切,这弦外之音,以你这样一个聪明的人,难道会听不出来?”
司马不群怔怔地望着沈胜依,苦笑道:“我就是不明白你说的话。”
沈胜依道:“这幢庄院之内的鬼血,难道不是你弄出来的?”
司马不群诧异地道:“怎么你怀疑到我的头上?”
沈胜依横移几步,探手按住了一根柱子。
那根柱子之上染满了鬼血。
小楼的四壁以及地面,一样是鬼血斑斑。
沈胜依的目光由杜子移到墙壁,由墙壁移落地面,又再由地面回到那条柱子之上,道:“地面的鬼血不得而知,壁柱的鬼血毫无疑问,是用扫帚之类的东西涂上去的,是以一进来我就已知道这是人为的鬼血,及至弄清楚鬼血是什么东西,更肯定我的判断没有错误。”
司马不群试探着问道:“那些鬼血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胜依道:“一种药汁,那种药汁相信只有对于药草很有研究的人,才能够炼出来。”
他冷冷地一笑,接道:“这个庄院之内,研究药草的人就只有你。”
司马不群道:“但……”
沈胜依挥手截住了他的话,两步走过去,指着其中的几种药草,道:“这几种药草混在一起,加水煮出来就是所谓鬼血。”
“这几种药草?”司马不群亦走了过去,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神色就变得很奇怪,道:“这边的药草,是我最近托人买回来的,我记得很清楚,并不包括这几种药草在内,清点收货的时候,也没有在内。”
沈胜依道:“是么?”
司马不群接道:“这几种药草好像是跌打刀伤用的。”
沈胜依道:“那种鬼血本来就是一种很好的跌打刀伤药,能止血生肌。”
司马不群道:“我知道沈大侠在跌打刀伤方面很有研究。”
沈胜依道:“所以一人庄院我就已看出来。”
司马不群道:“进来我这里的时候,相信沈大侠便已看见这几种药草。”
沈胜依道:“不错。”
司马不群道:“这就难怪你在怀疑我了。”
沈胜依道:“弄鬼血这玄虚的人,必须先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必须熟识这个庄院的情形,否则他没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弄得一庄鬼血,二是必须懂得药草,否则他根本无法弄出这鬼血。”
他一顿接道:“在这幢庄院之内,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只有你!”
他一指司马不群。
司马不群给他这一指,连退好几步。
他脸都青了。
沈胜依又道:“现在老夫人又死在你煮的药中,你怎样解释?”
司马不群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可是我的确没有在药中下毒,也根本不知道哪里来这些药草。”
沈胜依盯着司马不群冷笑。
龙婉儿也在盯着司马不群,一脸的悲愤。
司马不群已经发觉,上前一步道:“表妹……”
龙婉儿截口道:“不要再叫我表妹。”
司马不群叹息一声,道:“连你也不相信我?”
龙婉儿道:“证据确凿,你叫我怎样相信你?”
司马不群道:“我怎会是这样?”
龙婉儿索性闭上嘴巴,眼泪却已流下来。
司马不群顿足道:“这是别人陷害我,嫁祸我!”
沈胜依道:“别人,谁?”
司马不群摇头道:“不知道。”
沈胜依道:“为什么他要陷害你?嫁祸你?”
司马不群一再摇头道:“不知道。”
沈胜依道:“每一个罪犯被人揭发他的罪行之时,大都是这样说话。”
司马不群嘶声叫道:“可是我真的冤枉。”
沈胜依没有再与他争辩下去,转问道:“你午间不是说过,这里有一个地下石室?”
司马不群道:“确实是一个地下石室。”
沈胜依道:“那个石室你说过是用来存放那些不必要的药草。”
司马不群道:“这也是事实。”
沈胜依道:“你是否愿意,带我去瞧瞧?”
司马不群叫道:“我难道还可以不愿意?”
沈胜依道:“不可以。”
司马不群道:“你这又为了什么?”
沈胜依说道:“只是我忽然有一种预感。”
司马不群道:“什么预感?”
沈胜依道:“预感在那里可能找到更重要的证据。”
司马不群叹息道:“希望你这种预感不会成为事实。”
沈胜依道:“哦?”
司马不群道:“单就是目前这些证据,已够我头痛的了。”
沈胜依道:“也许那些证据能够替你开脱。”
司马不群道:“我不能奢望。”
沈胜依道:“哦?”
司马不群道:“这显然是一个恶毒的阴谋,对方存心要我负上一切罪名,石室下面,若再有所发现,也必然是于我不利的。”
沈胜依道:“也许什么都没有。”
司马不群道:“希望如此。”
一顿,他又道:“这边走,请!”他连忙举步。
***
石室就在小楼下面,入口倒也隐秘。
小楼的后面相连着一个小小的佛堂,供奉着庄院原来主人的历代祖宗神位。
那些神位现在都堆放在一起。
原来主人的子孙没有带走它们!司马不群也没有将它们当柴来烧掉。
那个神坛赫然装了机括,可以移动。
司马不群随随便便一推,便将神坛推开。
通往地下石室的那道石级便自呈现眼前。
***
小小的地下石室,果然堆满了药草。
一室的药香,药香中带着恶臭。
灯光及处,司马不群又再变了脸色。
石室之内果然有所发现,却一如他的推测,这发现只有对他不利。
在石室的一角,竟堆满了那些可以煮成“鬼血”的药草。
大部分的药草都已被煮烂,凝结着一团团紫色的“鬼血”。
沈胜依目光一闪,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司马不群摇头道:“我无话可说,但也不觉得怎样失望。”
因为他早已料到,如果石室中有所发现,必然是对他不利。
沈胜依冷笑道:“这也是别人陷害你的了?”
司马不群道:“我说是,但又有谁相信?”
他将头垂下。
沈胜依道:“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司马不群垂头不语。
沈胜依道:“是不是因为厌倦了不停地替老夫人炼药?”
司马不群道:“我平生最喜欢的工作就是研究各种药物,怎样去医好病人。”
沈胜依转问道:“那么是不是他们夫妇曾经反对你与他们的女儿走在一起?”
司马不群道:“他们早已将婉儿许配给我。”
沈胜依回顾龙婉儿。
龙婉儿颔首,眼泪又流下。
沈胜依一怔!道:“这就奇怪了,杀人一定有杀人的动机,你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