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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交战打头仗，蓝傲澜不会随随便便倨傲派一名女子出场，这女子必定有过人之处，绝计不可能失败。然后她自报姓名钟燕翎，我便留了心。”
“哦，那你让她随行……”
“这两天在岛上，并无一个钟姓之人。蓝傲澜的弓弩厉害，估计就是出自钟姑娘之手，所以……”
“所以，你才想让她帮忙破解尼西铁骑。”文静这才想起她忽略掉的信息，初始以为宁煊是信口说的呢，原来钟姑娘真的有奇才。“原来你早打好了主意。”
宁煊微微一笑，遥望着行船前方，抬头看看渐渐聚拢的黑云，今晚海上一番凶险估计是避免不了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岛上多留两日呢？”毕竟就只一日半，人家要的人他不留下，倒把人家的人带走了。
宁煊摇头：“再多留下去，我们估计要没命走了。”
“王爷，准备好了。”不待文静发问，华秋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文静疑惑，转而问宁煊：“准备什么？”
宁煊道：“准备逃命。”
“哈？”文静更加一头雾水，“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你不需要知道，跟着我就好了，回头再跟你讲。”
第88章 海上遇险
宁煊边说着，迎上华秋瑜，二人一起往船舱走去，文静完全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下了船舱，钟燕翎正从隔水舱上来，而阿祥小四与康正则往外推着小舢板。
钟燕翎神色凝重，看到小舢板时，“咦”了一声，惊讶地回头瞅瞅宁煊又瞅瞅华秋瑜，随即展开笑颜。“你们早知道了？”
“有备无患而已。”宁煊边说着，让康正与阿祥先带小四上去舢板上。钟燕翎在一旁看着他们，双臂抱胸若有所思。“原本我也不甚服气，现在看来，还是蓝大哥的决定是对的。”
宁煊笑着在后推一推她：“钟姑娘，别说的事不关己，你会不知道？”
钟燕翎就近伸手一捞，拽住华秋瑜的肩头的衣衫，足下一蹬轻轻松松就带着他一起跳到了外面的舢板上，如此出其不意，吓得华秋瑜脸色煞白，忙掏出小扇扇风掩饰。
文静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只听钟燕翎回头道：“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以为我跟你走了，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了。”
宁煊与文静最后上了船，阿祥与康正早准备着把船迅速划开，留着那高大的楼船漂浮在原处。文静回头，有些着恼：“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煊道：“你若记得尼西，或许能想明白。再想不明白，就让钟姑娘帮你解答吧。”
文静想了半天尼西之事，还是没弄明白这与尼西有什么区别。见钟燕翎坐在船尾，望着头上的黑云，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也不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秋瑜在旁忽问了一句：“钟姑娘，倘若这船沉了，你能否自保安然无恙。”
钟燕翎道：“我自小在海涛之间长大，若因沉船就丢掉性命，那也太窝囊了些。”
文静见他们俩说上话了，便悄悄地到船头去问宁煊。宁煊遥望了一眼钟燕翎，开口道：“蓝岛主的兄弟中，有个叫罗浩林……”钟燕翎听到这边说话，送过视线来，宁煊遥遥与她对视，微微一笑，钟燕翎便回过头去。
宁煊知道她并不介意，于是放低声音，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给文静听了。
原来自蓝傲澜统一南海，海贼气焰嚣张，又加上钟燕翎所制的“千步弩”，更加目中无人，妄图上岸占领米那江山。蓝傲澜原本也持着这野心想侵入岸上，众人拥戴，谁知他突然半途反悔竟同意与米那和谈，一时之间，手下多人不能接受，均当蓝傲澜为天香公主的美貌所惑，竟欲将兄弟们打下的天下轻易就拱手让人，忿忿不已，只是有碍于蓝傲澜是老大，不敢公然反抗，所以想拉拢钟燕翎。钟燕翎原本也并不怎么赞成和谈，只是蓝傲澜同意，她也就不反对。而反对最盛的就是南海的二把手罗浩林，他是最早跟着蓝傲澜的人，亲眼看着蓝傲澜一步一步地统一整个南海诸岛，那种势力的扩张让他对此上了瘾，不愿意停。
宁煊与华秋瑜早先将南海情势研究过，罗浩林这个人自然是知道的。文静闯关的当晚，宁煊曾派康正夜探过，也知晓了南海的分歧隐患，及至第二天商量和谈，罗浩林甚至没有参加，便知情况不对。料想他们若留时间再长些，蓝傲澜与宁煊文静关系更为亲密，罗浩林恐再也说服不了蓝傲澜，必定会对他们下手，让南海与米那和谈撕毁，到那时候，就算南海不侵米那，米那也绝不会放过南海，不怕蓝傲澜不反抗。且就算有蓝傲澜保护，他杀不了他们，但只要他们还在海岛，就是一个敏感的存在，到时候无论海岛上出现什么问题，对象都会指着他们。就像在尼西时，明明杀死虞牧的是虞绍，但是，凶手却毋庸置疑的是伊族使臣。
所以，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们才速速离去。但宁煊担心钟燕翎若留在海岛之上，若真被说服了，有她反对，南海之事还真不好解决。于是以帮忙之名，请她随行，一举两得。虽然是提前逃跑，但猜测罗浩林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必定会在他们归途中派人阻拦，蓝傲澜提出送他们一程，也正是出于此意。
只是，或许是碍于蓝傲澜保护，也或许是害怕晚上海上风暴，他们似乎并没有派人劫杀，反倒不知道何时把船给凿了。幸好他们也有准备，这战船颇大，里面原本也备有放沉船的小舢板，所以弃了战船上小舢板。就算来劫杀的人到了，也只会追着那未沉的大战船，而他们则乘着小舢板跑了。
文静听他说完，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果然与当初尼西类似，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这些使节是真心求和。唔，这些权力利益啊，她估计是一辈子也分辨不清楚其中的复杂的。
黑云逐渐压低，海鸟也越飞越低，翅膀掠过那那逐渐高涨起来的海浪，偶尔传来一两声嘶鸣。天色逐渐变暗，小舢板也开始摇晃得厉害了。四周一片雾蒙蒙，目力不过几丈远。
钟燕翎指挥着方向，小四与阿祥在船尾奋力地摇着轴承，文静坐在船头，努力地压着船身，尽量让它保持平稳。于是四个角上，她与宁煊，钟燕翎与康正，各自压着，对抗着海浪。中间的小四与阿祥拼命划船向前，不使它被海浪打下，最清闲的依然是华秋瑜，躺在中间望着黑压压的乌云。
天海逐渐呈现一色的墨，不多时，豆大的雨珠开始落了下来，打在脸上生疼，但没有一个人进到船舱里去躲雨，就连赋闲的华秋瑜也仍然在那里悠哉地接受着风雨的洗礼。钟燕翎在船尾大声地指挥着阿祥与小四，但风雨却将她的声音打落得零零落落。宁煊知这大海之上，钟燕翎是行家，遂也乐得清闲听着她的指挥，他只负责着一个角上的平衡。
突然，一个巨浪迎头打上，船头的文静与宁煊顿时被浇了个从头到底。钟燕翎在风雨中大声喊着：“中间睡的那个，拿飘把水舀出去。宁煊天香，你们用力压着船头。”
文静听言不敢放松，就怕她这边一松，船就翻了。天已全黑，四周都是黑压压一团，看不清任何景象，就连离她最近的宁煊，此刻也连一个影像都看不到了。只能感受到耳边全是呼呼的海啸声，以及浪头打在身上的轰隆声，还有偶尔从那中传来的零散的钟燕翎的吼叫声。渐渐地，就连钟燕翎的声音她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这无边的海浪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任着风吹浪打。
大自然的愤怒，此刻文静才终于意识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有多渺小。被压抑在一个小范围里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一个天高海阔的地方，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依着心底里唯一的那一点信念，坚持着。
或许，还能有这一点信念，那么表示情况还不到最糟。
“天香，把绳子系在腰上。”在那一片让人绝望惶恐却又近乎寂静的声音里，突然传来这么一个声音，让人心忽地温暖起来，记起她原来不是一个人。
敛起心神，趁着一个浪过去的空档，她大声问着：“什么绳子？”伸手去捞，却只捞到了冰凉的水。
宁煊没有说话，文静有些急了，又问了一遍，但一个浪将她的话打散了，等海浪过去，忽觉胸前一痛，迅速伸手抓住袭来的物事。果然是一截绳子。
“系着绳子做什么？”
“系着就好，系紧些，别让它松了。”宁煊的声音又从那海浪声中传来。文静伸手拽拽绳子，竟拽不动，不知那边系着什么东西。
海涛中的舢板摇晃个不停，好几次都差点翻倒。文静好不容易才将绳子系好，摸着结实的绳结，不知怎的，虽然不知道那边到底系着什么，但心却出奇地安定了下来，在这颠簸摇晃的大海上，能有一点点着落，自然而然地就去攀附了。
脚下的水已经要没过小腿了，文静没时间去猜测这小舢板到底还能摇晃多久，只能凭着本能地去努力让它平衡。
雨越下雨大，渐渐地跟着起了雷电。一个闪电亮时，正好一个劈头浪打来，正当此时，文静看到闪电下，宁煊站在船头，双掌推出，硬生生地让偏转了方向，虽然最后仍旧打着船，但是力量却减了不少。随即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滚过来。
可是，不管是文静要怎么努力地去维持小舢板的平衡，不管是宁煊要怎么拼命地去拦阻海浪，大自然的愤怒，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平息，不是你反抗就可以征服的，他们在岸上长大的人，没经历过海上风暴的可怕，就算听说过再多，也终究不相信他们这些人竟然会应付不了区区一个海上风暴。
宁煊终究还是太自负了，他以为与其留在岛上成为蓝傲澜与罗浩林之争的牺牲品，不如来面对海上的风暴，也或许，他也是知道的，权利政治之争，远远比这海上风暴可怕，而天香不能再卷入任何争斗中去了。他宁愿她面对这危险海啸，因为他相信，这有形的危险，她一定能克服的。
船只终究还是沉了，不受任何人力控制。但是，在船沉之前，钟燕翎不知用个什么东西，展开了一大块浮木，无论海浪多高多猛，那浮木始终在海浪之上。与她就近的康正阿祥小四，还有华秋瑜都攀上了那块浮木。
宁煊则在船沉的刹那，劈掌折断了那岌岌可危的桅杆，攀在上面，文静双手无依，只能用力拨着海水，不让自己被浪淹没。但是，海浪又岂是她小小的力气能抵抗的？不过须臾，一个海浪打来，她就只能任眼前沉入一片黑暗。沉没之时，她异常清晰地看到前面不远处在一块白色的浮木之上，阿祥小四等正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但是，他们似乎没有看到他。文静也没有看清这些，就沉入了无边的海浪。
宁煊呢？
最后一个念头闪入脑海，随即所有意识都沉入了黑暗的深渊。整个人都跟着海浪漂浮着，但四周围却是寂静一片，虚空无力，没有一点真实感。好像又是一个无边漆黑的空间，不需要她睁眼，她都能“看到”那无边的黑暗，她是漂浮的，要飘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逃离这翻滚的海浪，只有更高更远处才是安全的。
可是，只要她飘到更高更远处，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送回来。
她，飘不走。
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熟悉感。
一些些声音逐渐进入耳朵，雷声？海声？
文静霍地睁开眼睛，正巧一个闪电劈下，在这闪电里，逆光的宁煊像是天兵天将一样，整个轮廓都镶着一道闪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