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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从迷乱中清醒,“怎么了?”
文静正色道:“妾身自知命薄,但也是知羞耻之人,若王子想让妾身周旋于父子之间,人理伦常,妾身万万做不到。”
一时气氛僵住。
林中日照不足,过午已昏,如今日已偏西,林中已是夜幕降临。凄风阵阵,凉风飒飒,文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虞绍将她抱下马,烧起火堆,垫着外衫让她坐好。文静望着熊熊的篝火,幽幽地继续低语,“自古云,烈女不侍二夫,妾身虽嫁两任丈夫,但心里只属一人,洞房花烛夜定是要留给自己的爱人。妾身福薄,王子如今欺妾身非清白之身,便着意轻慢。心里思着父王,想着父王,怕着父王,却不曾想过妾身面对王子思之、想之、怕之的父王时,又是怎样的惶恐不安。”
不需要再用什么伪装,过去的委屈一起袭上心头时,鼻子一酸,便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的眼泪哗哗地从眼眶低落地上,又迅速被篝火的炽烈所熏干。
“初进皇宫第一晚,妾身以死相逼,若不让见王子一面,宁死不从!”
“父王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我?”虞绍惊讶地看着她。
文静也不抬头,继续道:“接着妾身被软禁在宫内三天,连院门都不让踏出。第三天,听说王子凯旋,却被阻在城外不让进城,妾身心急,想见王子。冒着生命危险出宫,却不巧碰到飘飘姑娘,将妾身送回,却不知,只是送羊入虎口。”
“大王威胁妾身,若不应允,定六亲不认,伤妾身心系之人,妾身无奈之下应允下嫁。婚宴也是王子的庆功宴,宴会上,妾身舞剑三笑回眸,便是希望能像古人一样,三笑姻缘定终生。虽然知道此生无望,却希望此生留下三次回眸,换下辈子不要再擦肩而过。”
“洞房花烛夜,妾身原打算见过王子,此生已了,血染洞房,以表心意。奈何,心念王子近在咫尺,便怎么都舍不得离去。贪心地希望能和王子再多见一面,就算只再多见一面也好。直到妾身再也无法守住清白之身那天,再为王子以死守身。”
“你说什么?”虞绍失声道,惊讶不已。
“妾身之身,从来只为王子。大王三番五次强迫,妾身以死抵抗,后大王以王子之命为要挟,妾身不愿王子受伤,也不忍离王子而去,故而自残,以造天葵假象。今日再也瞒不过去了,大王带妾身前来,就是……就是……”
“所以白天,你明知身上有伤,骑马不便,也要与我同行?”
文静不直接回答他,“过了今晚,大王定然不会再放过妾身。妾身想在临死之前,猎一只小狐狸,留给王子做狐裘。听说冬天出征,很冷。”
“你怎么这么傻?”虞绍满眼心疼,伸手慢慢抹去她的眼泪,将她揽在怀中。
第50章 逃脱
“妾身不是傻,只是痴。只可惜,妾身福薄,无法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今夜若是王子不嫌弃,妾身愿意献给王子,只是妾身身上伤重,望王子怜护。过了今夜,妾身自当以死回报王子,只求王子莫要再折辱妾身回到大王身边。”
虞绍半晌不语,终将她揽在怀中,“你以此心待我?我怎会如此不领情?你身上既有伤,来日方长,我们再想办法吧。”
文静淡淡摇头,“有什么办法可想?他是大王。王子既然不愿意带妾身离开,那就成全妾身这一番心愿,妾身虽死犹感王子之恩。”
远处依稀混乱着人马声,此时情浓的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虞绍定定地看着文静,那张绝美的脸上尚自挂着晶莹的泪珠,惹人心肝儿颤。
这么美的人,这么美的心,叫他如何舍得放下呀?
初闻她,是飘飘报告父王不让进城,乃是因宫里多了个王妃,一个貌若天仙的南月国公主,竟然半夜挟持飘飘想离宫。
初见她,她是披着嫁衣的新娘,所嫁之人是他父王。以前听到“貌若天仙”他并无甚感觉,那日初见方真正明了如何叫貌若天仙。难怪父王为讨好她,如此郑重地给她一个如此盛大的婚礼。
那日初见,他见她华丽婚裳之下容颜娇美不可方物,却眉间尽是疏离漠然,不与那热闹的气氛相融,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
接下来的情景,却让他措手不及。那个漠然状似傀儡一般的人儿,注意到他之后,整个人似乎活了过来,豪气地喝酒,娇媚地舞剑,甚至剑中藏情,三招“大雁回峰”,回眸之间,脉脉深情。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胸口窒息。
看到她离席,他竟然有追出去的欲望,还好程可笑提醒了他。入夜三更,他苦思那三招回眸是否夜半邀约。他不知,他不解,他心乱如麻。
若是,他失望。
若不是,他依然失望。
终于下定决心去赴约,袖中藏剑。若真是约他,那他必不留情,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纵然貌若天仙,留着也只是祸害。他还记得那晚程可笑揶揄的笑,说她是父王的王妃,新婚夜里怎会与王子幽会?这番赴约若被大王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若不是约他,他反倒轻松,只是轻松之后,又是失望。
他永远记得那晚上,他与程可笑坐在她寝居后院的大树上。程可笑爱玩笑,与他打赌她绝非相邀之意,他却不知抱着什么想法。从三更一直到四更,他脑中千万念头闪过,希望她来,又希望她不来。反反覆覆,终于是解脱一般的轻松。
太好了,她没来,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当这样想时,他又有些失望了。他们年纪相若,为什么她是父王的王妃?
伊族使臣献宝求安,万千将士用性命拼下来的和平,父王不赏勇士,尽赏宠妃,多少将士心怀不满?但她却用她一颗良善之心,一颗爱民之心,将这财物分文不留地转赐给战场将士们,甚至照虑到家中妻小。宫中佳丽,何人能及?就算是当年的母妃,也做不到像她这般真正的爱民如子,想民之所想,助民之所需。那一时间军心大作,她是万民爱戴的王妃。
不知不觉中,没人知道,她也已深深地留在他心里。见到她,眼光就不自觉地追随而去,她倩倩身形,巧笑嫣然又忧伤黯然。也正是这般,他才发觉,原来她也不经意地注视着他,却每每在他发觉时,掩饰过去。
她,是不是也喜欢他?不然为何他在场时,她那般高兴?为何在父王怀里时,那般委屈强颜欢笑?
原来,她真的喜欢他,原来这一切,她都是为了他。她隐忍委屈却又坚韧不挠,如果不是心中念他,她原可以多么安闲舒适地过着王妃的日子。就算父王利用她来引蛇出洞,却还是要保护她的不是?
若不是因为他,她原可以生活得多好!可是,如果没有父王,她喜欢他,她该是他的王妃,嫁给他,她会过的更好,是父王抢了她,如今又要逼死她!
虞绍心思瞬息万千,一边是父王,一边是美人,理不清个头绪。
不受控制地,他低头来轻轻吻掉她眼角的泪水,“先不要多想了,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累了,先睡会。”
文静顺从地躺在他垫在地上的衣服上,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眼角眉梢全是情意,全是哀愁,其实,也全是算计。
“真的有办法吗?想让大王放过妾身,能有什么办法?大王若不放,妾身宁愿死,只希望王子明白妾身一片痴心。”
丹凤眼忽然眯了一下,转瞬正常,“别胡思乱想,我不会让你死的。今晚我们不回去了,明日回宫……总是会有办法的。”
“嗯。”她终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死后会下地狱吧?
可是,只要能回到文渊身边,下地狱,她也不怕了。
昏昏沉沉的,竟然真的睡着了。只是在意识模糊之前,好像听到了虞牧的声音。
那声音……愤怒!
是误听吧,虞牧怎么会来这里?
或许是幻听吧,虞牧若知道她今天说的话,的确是会愤怒无比的呀。
他若在此,她……死定了。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她没想睡觉的呀。
恍然听闻刀剑之声,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回复清明,迎面对上的是竟然是程可笑的脸。昏暗之中只见模糊的轮廓,只一双眼睛晶晶亮堪比星辰。
“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程可笑好笑地看着她。
文静四处张望,没错,还是在树林子里,可是……树是移动的。文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马背上。“怎么回事?虞绍呢?”
程可笑拉起缰绳停下马来,戏虐道:“你不会真舍不得他了吧?”
文静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先出去再说。”程可笑边说着从马上跳下来。文静也正要跟着跳下来时,他却拦住了她,“你不用下来。”
程可笑牵着缰绳继续往前,文静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见前面火光有持刀侍卫守卫着,忙告诉他。程可笑只说一句,“知道。”然后理也不理继续大摇大摆地朝守卫处走去。
文静见他不急,也不再说什么,不一会儿,那侍卫果然打马过来拦住,“什么人?”
程可笑道,“狩猎场里有刺客出现,大王叫在下带王妃先走。”
“王妃?”那守卫似乎不相信,朝马背上的文静看去。文静微微一笑,“正是本宫。”
那守卫慌忙行礼,“卑职该死,请王妃恕罪!”
“无须多礼。”文静摆摆手,再回头向程可笑道,“走吧。”
“慢!”守卫突然伸手横刀,后退一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王妃,请恕卑职无礼,大王有令,有刺客闯进狩猎场,任何人等不得离开,就算是王妃也不例外。”
“大胆!你个小小的守卫还敢来干涉本宫的行为不成?”
“卑职不敢,这是大王的命令。”
文静正要怒斥那守卫,程可笑突然插话阻住了她,“大王也有令让程某带王妃先行离开,若王妃留在此地,被刺客有机可乘,扰大王分心,到时候后果严重,你们可承担得起?”
那守卫有些迟疑了。文静见逃脱在望,却在此被阻,又担忧有人追来,心中着急,也在旁助阵,大声喝道:“尔等强留本宫于此,到底是何居心?”那守卫后退两步,眼露退缩。文静心喜,便要赶马上前。
“王妃恕罪!”那守卫却突然又横马过来,“大王有令,不敢擅自放人离开。若有刺客,卑职自当拼死护大王王妃周全。请王妃放心。”
文静无奈,看了一眼程可笑。程可笑忽然叹道:“我本不欲再伤人。”话音刚落,那守卫就摔下了马背,其他侍卫一拥而上。程可笑翻身抢上那守卫的马,马鞭长甩,卷下最近处侍卫的长刀,左指微弹,那侍卫也跟着摔下马来。但不等他喘口气,一拥而上的侍卫早将他团团围住,数柄长刀齐刷刷地朝他砍来。
文静看得胆战心惊,火光中,明晃晃的长刀映着火光,逆光的人脸个个化身为地狱的勾魂使者。程可笑从马背上跃起,半空中十指轻弹,随即响起“哐当哐当”长刀落地的声音。还没等他落回马背,几柄大刀又横扫而来,程可笑脚尖在其中一只刀柄上轻点一下,一个跟斗翻落在地,再纵身上前时,手上多了一柄扇子,随手挥开,竟悠闲地轻轻摇了摇,那安闲的神态倒像是闲庭信步。
骑马的侍卫将他围在中间,程可笑仍旧面不改色,挑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圈外的文静身上。文静一愣,对上他的眼光,不知为何,她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