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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完,钰儿就感到牵着的小手抖了一下,低头给了那小女孩一个安慰的笑容,转身便恶狠狠地盯住那小官,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我苏钰儿今天这一千两,不是买她们的人,而是给她们赎身。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命运是可以用钱去衡量的,赎了她们的身,她们想做什么那是她们自己的自由,我苏钰儿管不着,你们当官的也管不着。”
语毕,周围响起一片掌声。那小官见百姓们都给钰儿喝彩,自觉没趣,便带上侍卫们怏怏离开了。
“姐姐,谢谢你。”牵着她手的小孩仰起头,对她露出甜甜的一个笑容。
“不用谢我,你们本就不该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钰儿俯下身,挨个儿给她们解开绑在手上的绳索,一边解一边问她们叫什么名字,老家可有亲人。
得知她们多半在老家还有兄弟姊妹,钰儿便放了心,嘱咐道,“如今你们自由了,赶紧回家跟亲人团聚。今后的生活,叫亲人帮衬着些,从头再来。如果在老家也过得不好,就来苏氏瘦身坊找我,我给你们找活儿做。”
“姐姐你心肠真好,要不是你,我们早被卖到人家家里当奴才使了。”
“是啊,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还没报呢,怎好意思就这样走了。”这些女孩儿纷纷向她致谢。
“真的不用谢我,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你们回家好好过生活就是对我的报答了。”钰儿好劝歹劝,这些女孩儿总算是同意回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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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这些事回到俏红楼,天已经擦黑。刚要上楼,就看到桑晋南把玩着短剑倚在梯口,一身玄黄长袍,掩不住的凛然气质,那样子,似乎在等她。
钰儿轻咳了声,桑晋南便抬起头来,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浅笑,眸里,却带了三分专注意味。
“来找我吗?”钰儿说罢,不等他回答,便径自往楼上去,“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去换衣裳,一会就得登台了。”
“今晚你不用唱曲了,我帮你跟花老板告了假。”桑晋南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你帮我跟她告了假?”钰儿惊讶回头,“为什么?”
“你不是都凑齐了赎身的钱吗?还唱什么曲啊。我来就是想带你出去庆祝下。”说罢凑到钰儿跟前,勾唇笑问,“说罢,脱了身的小兔子,想去哪里庆祝?我请客。”
钰儿苦笑,“我不是兔子,今晚的庆祝,暂时也不必了。”
桑晋南问,“为什么?方才陌尘还跟我说你凑够了赎身钱,高兴得不得了呢?”
钰儿摇了摇头,把今晚在三竹街大义救人的经过跟他讲了一遍。
桑晋南听完大笑,“不是吧?你拿自己的赎身钱去帮她们赎身?所以她们赎了身,而你自己却赎不了身?”
“有那么好笑吗?”钰儿撅嘴。
“当然很好笑啦!”桑晋南眉眼飞扬,“所以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女侠?呵呵,那你自己呢,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挣钱呗。及笄还有一个月,我就不信这一个月挣不来一千两。”钰儿自信满满,恰在这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一声,那声音好像在说,“不信不信。”
看着桑晋南一脸坏笑,钰儿不忿,一步跨到他跟前,仰头问,“方才不是说要带本姑娘出去庆祝的吗?走,现在就带我出去吃饭,你请客。”
桑晋南眸露不屑,“你又没能赎身,何来的请客。”
钰儿撇撇嘴,“小气,你不去,我自己去。”
才要迈步,就被桑晋南挡住去路,“刚才逗你玩呢,就凭你今日大义救人这桩事,也该好好庆祝一番。想去哪吃?本大少请客,随便点。”
钰儿心笑,桑晋南请客吃饭,不好好宰他一顿真是对不住他。便道,“咱京城最贵的酒楼在哪?就去那。”
桑晋南一点也不意外,“最贵的酒楼不就是状元楼吗,就知道你想去那,走。”
钰儿心一虚,状元楼的大名,她是听说过的,京城文人雅士都爱去那吃饭,因为状元楼的饭不是在楼里吃的,而是点好菜送到画舫上,游船的时候慢慢享用的。
去那吃饭,不是要上桑晋南的贼船吗?自己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叫人看去了多不好。想到这,钰儿有点难为情。
“怎么,不想去?那我走了。”
“等等。”钰儿把心一横,“你先去给我买个面具来。”
“要面具做什么?”
“管那么多!今天谁说要庆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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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晋南算是服了钰儿了,华灯初上,画舫如织,就他们这一船上,钰儿戴了个兔子面具,下半截用桑晋南的短剑割掉了,只露出半个鼻梁和尖尖的下巴,既不影响她吃饭,旁人也认不出来她的模样。
藤桌上都是钰儿爱吃的菜,玉笋虾仁、蘑菇鸡丁、松仁玉米……忙活了一天还没吃晚饭,她着实饿得不轻。
桑晋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突然冷不丁凑过来,问了句,“干嘛怕人家看到我们俩在一起?就这么不想做我桑家的儿媳妇吗?”
钰儿刚吞了口虾仁,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呛出来。
桑晋南得意一笑,坐过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别动手动脚的。”钰儿赶紧跳到一边,“男女授受不亲,你娘没教过你呀?”
桑晋南愈发觉得钰儿可爱,戳她一下就会蹦一下,果然像个兔子。
“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钰儿摇摇头,继续埋头吃饭,肚子还没填饱,神马都是浮云。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桑晋南勾唇一笑,“我娘虽没教过我男女授受不亲,却教过我能吃能喝的女子好生养,嗯对 ,就像你这样。”
钰儿嘴一撅,放下筷子,彻底不吃了。
“别啊,我说着玩的,再说了,能生养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快吃吧。”
说话间,忽然听得岸边一声轻喊,“桑公子!我是尤兰儿,我在这呢!”
钰儿循声望去,就见一青衫女子,提着花篮立在岸边,眸光点点,情意深深,看穿着打扮像是商户人家的小姐。
“桑公子,你……好久没来我家铺子了!”语声透着哀怨。
再看桑晋南,眼角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恢复微笑,“尤小姐,桑某改日再登门拜访,请代我向令尊问好。”
钰儿她们这船是顺流,不一会就滑了过去,留下那尤小姐立在后边,望着船尾出神。
“哟,碰着你老相好啦?”钰儿撑着头看他,唇带浅笑。
“才不是呢,只是一家相熟坊主的女儿。”桑晋南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那样子,却仿佛是在浇愁。
“人不风流枉少年,桑少一表人才,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没什么啦!”
桑晋南心说,你这丫怎么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呢?不过忽略掉她前后半句话,那句“桑少一表人才”倒是让他心情大好。
钰儿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戳中了他要害,于是继续调笑,“我猜,咱沿着这秦淮河溜一圈,说不定能碰着你七八个老相好吧?”
桑晋南俯身过来,翩然一笑,“你不用寒碜我,咱们彼此彼此,不信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戴,咱沿着河道溜一圈,就不信你老相好比我少。”
钰儿撅撅嘴,“摘就摘,谁怕谁啊,我才没有什么老相好呢。”说罢把那兔子面具取下来往他脸上一套,嘴里念着,“一秒钟变兔子,咔!”
“神神叨叨的念什么呢?”桑晋南把那面具正了正,就透过眼孔看到钰儿咯咯地冲自己大笑。
“太好笑了!”钰儿逗弄着他面具上两只大耳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去去,一边玩去。”桑晋南佯作生气拂开她手。心想,早知道就不买这兔子面具了,真损我堂堂名少的形象。
两岸华灯璀璨,河上画舫如织,钰儿心情大好地靠在船头看夜景,桑晋南则无奈地扯着兔子面具,恨不能再拉低些,生怕被人认出了真容。
不一会,船儿悠悠行至朱雀桥下,桥上花灯如龙,人声鼎沸,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往桥上望去。刚巧一个肥头大耳的小官倚在桥边,见了钰儿,忽然两眼放光,好似看到猎物,“冬姑娘喂!我找得你好苦,原来你在这儿啊!”
☆、34好纠结
钰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白天遇到的卖官婢的小官,忙低下头不搭理他。
那小官却叫得愈发起劲了,“冬姑娘,我今儿一交完差就往俏红楼跑,巴巴儿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你,没想竟在这遇上了,这就是缘分,缘分呐!”
钰儿烦躁,一扭头,却见桑晋南一弯薄唇挂着坏笑,那藏在面具下的眼神透着得意,似在说:一摘面具就碰着老相好的,露馅了吧!
桥上那小官还在喊,“冬姑娘,你别走,别走啊!”说着就裤子一提爬上桥墩,作势要跳船。
钰儿忙唤船夫,“您划快点,再快点啊!”
桑晋南捂着面具大笑,“你怕什么?我看那人很是倾慕你呢,连命都不要了!”
钰儿捂着胸口,见船驶过了桥墩,那人也没真跳下来,才舒了口气,“亏你笑得出来,他要真砸到船上,船非翻了不可,我又不通水性。”
桑晋南摘下面具,双眸含笑盯着她道,“你不通水性没关系,我会救你。”
钰儿脸一红,心下却想起那个老旧的问题:我跟你妈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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