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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不苦,反而是臣弟不好,累皇上为臣弟担心。”元泰微微笑了笑。
“朕知道,这次的事与你无关,只是皇后当众咄咄逼人,朕不能不做做表面文章,让你在大牢里受了几天罪,你不会怪朕吧?”
“皇上多虑了,臣弟怎会怪罪皇上呢?况且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嗯,皇弟是非走不可了么?就不能为朕勉为其难地留下?”元泰不语,元嘉叹了口气,拍了拍元泰的肩膀:“过去朕是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今天这么坚持要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臣弟要离开京城,与皇上无关,只是厌倦了宫闱生活,向往无拘无束的广阔天地。多年来,臣弟一心为朝廷在外拼杀,求皇上看在臣弟多年辛苦的份上,就放臣弟去吧。”
“朕明白,朕这么说,不是想逼你留下,朕知道,你一旦决定的事是难以改变的,朕是真的忏悔过去的所作所为。”元嘉忍不住流下泪来,元泰默默不语,心中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仇恨在一点一点地被皇上的眼泪融化。
“父皇早已不在了,可是朕却只顾着自己的享乐,只顾着抓自己的权,完全忘了对皇弟的抚慰,朕这么做,真是愧对了父皇临终前的嘱托,愧对了手足之情,皇弟,你恨朕是应该的,朕的确一点也不像个做哥哥的。”元嘉说到这里,情绪激动难当,竟用手绢掩面哭了起来,扁云远远地听到亭子里的哭泣声,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皇上不要这么说,是臣弟愧对皇上才对。”也许是元嘉突然提及了已去的高宗皇帝,惹得元泰动了感情,他赶紧上前扶着元嘉的胳膊。
“不,你没有愧对朕,是朕对不起你。不知怎么地,最近朕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回想起昨晚的噩梦,元嘉浑身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元泰明显感到了皇上情不自禁地战栗,他不明就里,可是他还是安慰道:
“皇上也许是近日国事缠身,才会有些神情恍惚,多多休息应该不碍事的。”
“不,皇弟,你不知道,朕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个朕不认识的人,举刀要杀朕,朕急得大呼你的名字,忽然想起你不在京城了,朕醒来后还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呢。”
“皇上……”
元嘉突然握着元泰的手,诚恳地说:“皇弟,朕很清楚这个梦绝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朕死不要紧,只求皇弟无论如何保全朕唯一的儿子,辅佐他将来成为一个好皇帝,还要教导他不要像朕一样,一辈子窝窝囊囊。”
“皇上正值盛年,不要因为一个无稽的梦就耗费心力去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元嘉不置可否,元泰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过了一会儿,元嘉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的中央有一条盘踞的蛟龙,龙首朝天,似有飞天之意,龙身上刻着一个“钦”字。
“皇弟,不管如何,朕要为祯儿留条后路,这块玉佩是当年父皇临终时留给朕的,父皇说,在中都洛阳城外西山的山坳里,他还藏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是父皇以防万一留下的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启用。本来朕早就想把这支军队交给你,只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现在朕把它交到你手中,希望你能在用得着的时候用上。”
“皇上如此看重臣弟,臣弟不知说什么才好……”元泰握着这块玉佩,郑重地跪下,却被元嘉伸手挡住。
“不必如此。你是朕唯一的亲兄弟,朕不看重你看重谁呢?”元嘉说着,把身上的貂绒大氅脱下来披在元泰的身上,并拒绝了元泰的推辞。
“此去山高路远,皇弟要好好保重身体呀。这件貂绒大氅就当是朕送给你的临别礼物了。”元泰站起身来,重重点了点头。
扁云和蒙惠虽然一直在一边说话,可眼睛一直关注着接官亭里的动静,他们早看到元嘉和元泰携手走出了亭子,料定两人谈话已完,遂赶紧朝接官亭走来。
“皇上请留步吧,早些回宫歇息。”元嘉点了点头,回头示意扁云把带来的一个包裹递过去。
“这里面是五千两纹银的银票并一些首饰,给皇弟带在路上用。”
元泰默默地接了,兄弟二人都明白,此次的话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心中都涌起了依依不舍之情。元泰骑上乌骓马走出好远,回头还能看见元嘉愣愣地站在接官亭外张望,夕阳逐渐西沉,连奉献给接官亭上的最后的一抹余晖也收回了,大地沉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当中。
元泰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间离京,主要是他不想太过张扬。跟皇上告别后,他一直都沉默不语,他从皇上模糊的话中,已能隐约感觉到作为高高在上的一个君王,皇上心中隐藏的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空穴来风,皇上表面上受着万民敬仰,其实一举一动无不受人监视,他也明白,刚才皇上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那不是在演戏,那多半是发自真心,否则皇上不会再三请求他保护太子元祯。
走了一段路后,元泰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元泰赶紧靠路边等候,不大一会儿,一辆普通的两匹马拉的马车稳稳停在他面前,元泰正在诧异之时,从马车里面钻出一个二十上下的姑娘,见了这姑娘,元泰知道,一定是余皇后来了,因为这姑娘正是余皇后的贴身宫婢雪花。
果然,雪花下车后,回身去搀扶余皇后下车,余皇后的另一个宫婢紫星也在旁跟随。余皇后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有点发白,用手绢捂着嘴一个劲地咳嗽。
“元泰不知皇后娘娘驾到,不及远迎。”元泰下马跪下行礼。
“裕亲王,你快起来吧,咳咳咳……不必多礼。”余皇后伸手示意,元泰站起身来。
“奴婢们先回避一下,皇后娘娘可以和王爷好好说会儿话。”雪花说着,跟紫星离开了马车,去稍远的地方站着等候。
元泰望着站都站立不稳的余皇后,心中蓦然升起了复杂的感情。“皇后娘娘病还没好,实在不该到这里来吹风。”
余皇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平息了一下胸中起伏的气息。月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辉,元泰清楚地看到她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红晕,显然是伤寒之症并没有痊愈。
“我能不来么?你就要走了,我就是病得再重,也会爬起来。”余皇后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了倒下,幸亏元泰眼疾手快,及时抄住了她的腰。余皇后望着元泰,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这人就是面冷心热,你虽然嘴上不肯说爱我,其实还是心疼我的。”
元泰赶紧放开了手:“不,你说错了,因为你是我皇兄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在皇兄不在的情况下,我必须负责你的安全,现在天黑路难走,请你尽快回宫,免得让皇兄担心。”
余皇后听了这话,沉默了半天,突然苦笑了一声:“为什么,你就连一句假话都不肯对我说,难道我就真的这么惹你讨厌?”
“本来我是不会讨厌你的,我对你只有敬重,是你自己做事太绝,你害死了怜儿和我那无辜的刚出世的孩子,如此深仇大恨,还怎么能让我敬重你?”想起怜儿和未谋面的孩子的双双惨死,元泰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可我是太爱你了,我不能容许你跟另外一个女人过着幸福的生活,让我眼睁睁地看你跟她恩爱,这比让我死还难受,所以我必须要害死她。”时隔多年,当余皇后提及方怜时,仍然是咬牙切齿。
“怜儿永远都在我心中,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即使她现在不在了,也是!你费尽心机算计这一切,最终你只有什么都得不到。怪只怪你的爱太自私,你在害死怜儿性命的同时,也葬送了自己的幸福,你扪心自问,这样做是否值得?”
“不,这是值得的,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余皇后激动不已,她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哼,只怕这只是一个托词罢了,你真正担心的,是害怕我来跟皇兄抢皇位,说到底,你是害怕你得不到权力,害怕你们余家不能独揽大权。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费尽心机地防着我,你这样做叫爱我吗?”这是余皇后第一次从元泰口中听到这么真实的话,这让她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权力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余家作为一个大家族,近年来族中不少人都因为她的缘故在朝中得到了官职,她是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替余家夺权的一颗棋子。余皇后不愿承认这一点,她拼命地摇头。
“不,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是真的太爱你了,所以才会不受控制,我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得发狂,你永远也想象不出,我是如何一晚一晚独自熬着日子。”
“行了,我不想再听了。如今我要走了,今后请你好自为之。”元泰回身理也不理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余皇后,径直上马策鞭而去。
雪花和紫星一左一右扶着余皇后,雪花看见余皇后的脸上带着泪,忍不住劝道:“算了,人已经走远了,皇后娘娘还是回宫吧。”
“他、他竟然那么恨我……我说了那么多,他还是那么恨我。”余皇后仿佛没听到雪花说话,喃喃自语。
“皇后娘娘,天色越来越晚了,早点回宫吧,要是被守门的内侍看见,告诉皇上就不好了。”紫星也劝道,余皇后充耳不闻,挣脱了两人的控制,转身回到马车里。
“回宫吧。”雪花和紫星也相继上了车,雪花对赶车的内侍吩咐。
“不,不要回宫,直接到余府。”
“娘娘……”
“娘娘……”
“本宫说话你们没长耳朵吗?回余府!”余皇后突然厉声呵斥,雪花和紫星不敢再说话,马车转了个弯,朝京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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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扭曲的灵魂
更新时间2013…3…21 16:52:52 字数:5853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今晚对雅宣来说,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她就要嫁给京城赫赫有名的禁军统领余素杰为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福,但雅宣却很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会嫁给余素杰,只不过因为一个人的缘故。此刻的雅宣独自一人守在新房中,思绪不受控制地飞驰,外面不时传来的喧闹声,对她来说仿佛隔了一个时空。雅宣幽幽地叹息起来:这辈子她有着太多的身份,她戴着不同的面具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可无论扮演哪个角色,雅宣都觉得那是不真实的自己。她的真名是方兰,裕亲王的妻妹,但多年来,她早已几乎把这个真实的身份忘却了,不堪回首的过往,让她痛不欲生:
七年前姐姐的暴亡,让小小年纪的方兰萌生出对姐夫的恨意。本来在姐姐进宫待产前,方兰想跟着姐姐一起去,但父亲拦阻了她。父亲是个老实人,自从他的女儿无端嫁入王府,他就经常感觉好像在梦中一般。他知道女儿与王爷的亲事为太妃所不能容,甚或为整个皇宫所不能容,他不想在这个关系有了可转机的时候再让自己另一个女儿去添乱。父亲的话说得也有道理:皇宫里难道还缺伺候的人么?你跟着姐姐去算什么呢?最终方兰打消了同去的念头,却没想到这一别竟和姐姐成了永诀。
方兰始终认为姐姐的死是因为那个男人没有保护好而造成的。可是当方兰见到失魂落魄的姐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