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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儿却惊异不已,想了半天才说:“昨晚我听雅宣说,你已同意跟随裕亲王回熙国了,叫我先做好准备,怎么你好像看起来完全不知情?”
“我当然不知情了。哦,我算明白了,这肯定是那个讨厌的人设下的圈套。”馨蜜冲着碧儿喊:“快叫他们停车,快去呀。”
“噢……”碧儿如梦方醒,慌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车停下了,馨蜜迫不及待地钻出了车,她从未离开过龟兹,也没见过龟兹以外是这样茫茫的一片戈壁,头顶是一片刺眼的阳光,脚下是滚烫的黄沙,馨蜜只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住,这时馨蜜远远看见裕亲王骑着马,正朝她走来,她生气极了,迎面朝裕亲王走去。
“本王还在奇怪,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原来是你?”裕亲王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之色。
“你还在装,难道你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本王怎么会知道,你昨夜不是已经跟本王道别了,今天怎么又突然出现在本王面前,莫非……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本王?”
“胡说!我真是傻,居然还天真地相信你会放了我,你用这种方法挟持我,实在太卑鄙了。”馨蜜说着,转身朝茫茫戈壁大漠而去,裕亲王见状,赶紧催马赶上去。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馨蜜气鼓鼓地说,并未停下脚步。
“知道你还往前走,难道你疯了?”
“我就算疯了也跟你无关,我一刻也不想再见你。”
“没有水你会渴死在这沙漠。”
“渴死也比受你戏弄好。”馨蜜说着,加快了脚步,脚下的沙绵软不堪,一脚踩下去,就深深陷进去,难以拔出。裕亲王急了,蹬脱了脚蹬,从马上飞起,直扑向馨蜜。
“哎哟,你干什么?”馨蜜被扑倒在地,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几个滚才停下。
“放开,快放开我,你又想耍无赖吗?”
“本王命令你,必须跟本王走。”
“我偏不,谁要你管了,你放开我。”馨蜜话刚说完,裕亲王的唇已经袭来,她躲闪不及,被牢牢黏住,只能把愤怒堵回了喉咙。
“啪----”馨蜜伸手朝裕亲王脸上掴了一掌,这一掌很重,裕亲王的脸上留下了五条红红的指印,两人迫不得已分开,用愤怒的眼神望着对方。
“清醒点了吗?”裕亲王爬起来,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馨蜜一言不发,气愤地从地上站起来,这时,雅宣和碧儿也赶了过来,她们见此情形,什么都明白了。
“王爷,没事吧?”雅宣说,裕亲王瞪了她一眼,快步走开了。
“公主,还是回去吧,你这样子根本走不出沙漠的。”碧儿轻轻叹道,可是馨蜜没理她,却径直朝雅宣走去。
“雅宣姐姐,我想没人比你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是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裕亲王无关。蜜儿,我不忍心看裕亲王那么伤心,他最喜欢的人是你呀。”
“别再跟我提他了,我都发誓再也不想看见他,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喜欢捉弄我,都喜欢把我跟他扯在一起,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强烈的愤怒过后,逐渐转为悲痛,雅宣走过去,扶着馨蜜,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慢慢商量。”雅宣轻轻地说。
馨蜜和雅宣碧儿回到车前,发现队伍已经在扎营准备就地休息。雅宣拦住正在忙碌着的蒙惠,问裕亲王在哪里,蒙惠指了指远处那个小小的黑点说:“王爷独自一人骑马去那边了。”雅宣想了想,对碧儿交代了几句,又安慰了一会儿馨蜜,然后上马疾驰去追裕亲王了。
馨蜜带着碧儿上了车,她的心情还是很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碧儿不敢做声,守着她寸步不离。
“不管怎样,我也要回龟兹去。”过了半天才听到馨蜜冒出这么一句。
“公主,那可不行,太危险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跟那个讨厌的人呆在一起强多了。”馨蜜愤愤道。
“公主,你忘了那天大王子跟你说的话了吗,无论经过多少艰难,总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再说了,要是把命送给这茫茫戈壁,不是太不值得了?”
“碧儿,我准备赌一把,我相信我们只是刚刚进入沙漠,只要找准了方向,还是有机会回到龟兹,我不怕艰难,就怕被人捉弄,所以我想好了,我决定……逃!”
“公主,其实我倒是奇怪了,裕亲王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碧儿话没说完,就见馨蜜看她的目光有点气愤,赶紧闭口不言。
“一句话,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公主!”碧儿叫了起来。
“说吧,跟不跟?”
“好吧好吧,我肯定要跟公主在一起的,不过我们要怎么走?”
馨蜜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只见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扎营和给马喂草料,没人顾及到她们所在的车。馨蜜思索了一下,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悠闲地吃草的马,有了主意。
“碧儿,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我们靠近那边,栓马的地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两匹马,尽快离开这里了。”碧儿犹豫起来,她真希望这时候裕亲王或者雅宣能赶回来,阻止这个倔强的公主,可是这两个人都没有一点要回来的迹象。
“快去吧。”馨蜜说着,率先跳下了车,如灵猫一般小心翼翼地前行,慢慢靠近目标,不到一盏茶功夫,馨蜜已经成功牵到了两匹马,她把一根缰绳扔给碧儿,自己翻身上了一匹白马,夹了下马肚子,纵马飞奔而去,碧儿见状,也赶紧骑上马追了过去。
摆脱了恼人的束缚,眼不见心不烦,馨蜜驰骋在荒无人烟的沙漠,感觉心情舒畅了好多,真想放声大喊,以抒情怀,而最得意的是,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竟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成功出逃,这真的是太让人兴奋了,她只顾着得意忘形,没料到自己已慢慢靠近死亡的边缘。
碧儿在她身后追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公主,慢一点吧,我,我都跑得累死了。”
“真没用,又不是让你跑,你不是还骑在马上吗?”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而且我们要……要往哪个方向去呀?”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碧儿有点害怕起来。
“龟兹应该在熙国的东北方,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就对了。”馨蜜信心满满,其实只要离开那个讨厌的人,去哪里都没关系,她也不一定就很想回龟兹。她正这么想着,突然感到胯下的马剧烈晃动了一下,跟着前蹄一软,好像往下沉一般,馨蜜被狠狠摔了下来。
“碧儿,怎么回事呀?我怎么感觉好像……”馨蜜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身体似乎陷入了泥潭里,四周是绵软的细沙,想找个立足点根本不可能。馨蜜想挣扎一下,身体就不断下陷,周围的细沙一个劲朝她涌过来。而她的马,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直到全部没入沙中,马发出悲鸣,馨蜜无暇顾及它,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下陷的速度。
“公主,公主,你别急,我来救你。”馨蜜见碧儿就在她身边,朝她伸出一只手,她想伸手去抓碧儿的手,可是身体急剧下沉,很快就淹没了她的喉咙。沙挤压着她的胸口,让她憋闷得几乎要窒息,这一刻馨蜜心中充满了恐惧,这就是死亡要来了吗?馨蜜一直都把死挂在嘴边,可是当死亡真的来临,当那可怖的感觉真实地袭来时,馨蜜突然好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太任性,在这看似平静的茫茫大漠,真的是危机四伏,而她,一朵西域的雪莲,今天就要葬送于此。馨蜜觉得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强,她还有太多的未完成的事情,她还有很多美梦没有实现,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泪水迷蒙了馨蜜的眼睛,她的泪水无情洒下,滴落在细沙中转眼就消失了,馨蜜在继续下沉,耳边碧儿的惊呼声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她似乎看见大王兄馨晟焦急的目光,别了,大王兄,蜜儿要跟你告别了,如果有来世,但愿我们只做一对普通的夫妻,相守彼此。
碧儿焦急万分,她努力伸手去抓馨蜜的手,馨蜜整个人都陷入沙里,只留下一只纤手,软软地无力地挣扎,直到消失,刚才吞噬了馨蜜的沙漠,又恢复了平静。碧儿惊恐万分,她没见过这般残酷的场面,绝望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沙漠显得那么轻,好似风吹过。就在此时,她听到头顶上响起了一声暴喝:“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公主呢,公主在哪里?”
碧儿抬起泪眼,模糊中看见一个骑着黑马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脸色铁青着。“裕亲王,公主她……她……”碧儿颤抖着手指了指馨蜜消失的地方,裕亲王来不及待她说完,已经腾身而起,直扑吞噬馨蜜的沙漠。裕亲王人还在半空中,腰间的软剑已经出鞘,笔直地插入沙里,而裕亲王却借助着软剑的支撑,如飞鸟一般在剑柄上点了一下,伸手去流沙中寻找馨蜜。
被困在沙里的馨蜜,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还想努力向上挣扎,想摆脱这恼人的流沙,可是她的力气用在这绵软的沙上,就好像打进棉花一般,转眼不见了。难道就这样死在这片沙漠里?馨蜜已经可以想象出大王兄在面对她的尸体时会是如何悲痛的表情,可是真的真的好抱歉,蜜儿没有履行承诺,没能等到你回来。突然,馨蜜感到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来自外界的这股力量很大,可是流沙的力量也不小,在一段不短的时间里,这两股力量僵持着,一个是死命地往上提,一个是拼力往下陷。
就在这时,馨蜜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一样的暴喝,接着她感到上提的那股力量陡然增大了数倍,她很侥幸,终于脱离了流沙的控制。馨蜜迷迷糊糊地想:是谁救了我?是不是大王兄来了?冥冥之中,大王兄一定是听到我的呼救,才恰好赶来,可是这会儿自己灰头土脸,一定非常狼狈,可怎么办?
馨蜜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天哪,果然是大王兄!他就在她的面前,目中几欲流出眼泪,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馨蜜突然感到一阵悲痛,胸中郁结的思念和对死亡的恐惧一齐袭来,她突然情不自禁抱住“馨晟”,哭得肝肠寸断。
裕亲王元泰也还之以更紧的拥抱,任由馨蜜哭泣,此次的情形真的吓得他要死了,他很怕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子了。他常年在外征战,非常清楚平静的沙漠中往往危机四伏,如果脚下不留神,掉进流沙里,那可是比沼泽更凶险的地方。裕亲王很明白,此时的馨蜜一定是头脑不清醒,才会把自己当成了馨晟,可是,为了这劫后余生的庆祝,他宁愿被她当成别人。
“公主,你可没事了,多亏了裕亲王呢……”碧儿的声音打断了馨蜜的哭泣,馨蜜挣脱了元泰的拥抱,细心地抖掉身上的细沙,还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颊,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一双清澈的目光,那目光……馨蜜吃了一惊,手帕也掉在地上。
“是你、怎么是你?”馨蜜脑海里第一个涌现的词是:阴魂不散。自己浑身是沙,好像刚出土的文物一样这么狼狈,刚才还跟他拥抱在一起,真是羞死了。
“很奇怪吗?你能来这里,本王就不能来?”一丝讥讽显现在裕亲王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