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筝姐儿在旁边骇笑,掩袖道:“娘您悠着点儿。孩子小,娇气,不能夸的。”
诸素素听了觉得有理,忙改口道:“也对。这孩子生得胖。又黑,鼻子眼睛都长得怪怪地,哈哈,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
杜恒霜都听不下去了,抚额长叹,从诸素素手里将自己嫡嫡亲的孙子抱过来,嗔道:“素素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这样着三不着俩。”
诸素素嘻嘻一笑,灵动的眸子还能见到少女时候的狡黠和惫懒。
安子常和萧士及站在她们身后,抱着胳膊闲闲看着。嘴角噙笑。
“士及,你孙子不及我孙子结实,看着太矜贵了,像是太精美的薄胎瓷器……”
安子常的话没有说完,萧士及已经抬手止住他。嗤笑一声道:“你孙子那叫结实?我看叫夯实才对!小小年纪,就长得跟熊瞎子似的壮实!我看你和素素都不是那样的人啊,你家大郎也是斯斯文文,大郎的妻子也是世家女,他俩打哪儿生出来这样一个夯货?!”
说的是安子常的嫡长子延哥儿去年刚得的一个儿子。
洗三的时候,萧士及亲自去范阳贺喜,看了那孩子之后。嘴角直抽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诸素素又病了,安子常带着她去别处养静,每日里盯着郎中给她诊脉,看着下人给她煎药,切切实实照顾了她整整一年。也没有顾及到孩子那边。
后来听萧士及说了他新得的孙子“颇有异相”,才去看了看。
看了之后也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现在又被萧士及拎出来说,他脸上也下不来。
孙子总是自己的好,敝帚还自珍呢,便嘴硬地回应了两句。
但是说完也有些郁闷。对萧士及道:“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名叫禄山,应该能压得住。算了,别说他了,过两日我带家人去洛阳住几日散散心。素素说不想老待在一个地方,想去各地走走看看。”
萧士及听着有些隐隐的不安,但是也没多想,便点头道:“行,到时候去洛阳,我做东,你们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安子常知道萧士及现在俨然是“洛阳王”,天策府里人才辈出,骄兵悍将,比当年他的范阳节度使府经营得还要得当。
过了这么多年,萧士及是终于历练出来了。
想起当年他舅父许绍还活着的时候对萧士及的评价,安子常不得不承认,萧士及确实比他强。
那时候许绍说得就是,“这些坎萧士及如果都能过了,他就熬出来了。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一飞冲天。没人再能摆布他,关得住他……”
两人说着闲话,前面传来一阵喝彩声。
原来萧士及的嫡长孙抓了一个大印在左右玩耍,还企图放到嘴里咬,谁要都不给。
“可见以后又是跟他爹一样的文官了。”萧士及感慨说道。
……
抓周礼过后,萧士及和杜恒霜在长安休整了几天,见天高气爽,问杜恒霜想不想去郊外骑马。
杜恒霜也是爱骑射的,当下允了,跟萧士及一起带着两个儿子和几个随从,骑着心爱的汗血宝马,往城门外去了。
两人骑着马,路过安子常当年的田庄。
杜恒霜手里拎着马鞭,指着那田庄认真地道:“当年安子常就是把我和素素藏在这个田庄里,才躲过了有心人追杀。不然的话,你就真的要娶陈月娇做填房了。”
萧士及眼眸眯了眯,脑海里像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却掠得太快,有些揪不住首尾。
“……就算你真的不在了,我也不会娶她做填房。”萧士及认真说道。
杜恒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策马继续往前,往他们萧家的庄子那边跑过去。
就在不远处封家的庄子上,穆夜来也正被人驱使着,扛着锄头往封家的田地里去收麦子。
她这一次被封娘子赶回来之后。就连在院子里做粗活都不行了,径直被赶到外面的大田里做劳工。
她两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只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还要受这份罪。气闷之中。只恨杜恒霜一人。她现在已经明白,因这一世,杜恒霜也换了一个人,所以她穆夜来所有的好运都被她抢走了……
就在对杜恒霜夜以继日的仇恨当中,穆夜来才活了下来。
仇恨杜恒霜,已经成了她生命的唯一目标和动力。
这些天她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前世的一幕一幕总是在她梦里一遍遍出现,那梦也变得越来越苦涩,仿佛以前的甜蜜都是她自己对自己下意识地安慰一样。
以前做梦,还能从梦里得到慰藉。
如今做梦。却只能让她更加雪上加霜!
她变得连睡觉都不敢了,白天黑夜都睁着眼睛,生怕一阖上眼睛,就被噩梦伤得更加体无完肤。
今天倒是奇怪,她早上居然还睡了一小觉。一个梦都没有做,睡得很是香甜。
醒来的时候,还怔了一会儿,暗道难道她的霉运终于要过去了?
工头进来催她们起床出去大田里收割麦子。
穆夜来一出门,就被树上两只冲着她大声“呱呱”叫的乌鸦吓了一跳。
一只乌鸦飞了起来,从她头顶掠过,还在她头上落下一泡鸟屎……
“作死的孽畜。等我抓到你,不把你揭了皮,烤了吃!”穆夜来骂骂咧咧地,扛起锄头下了田。
来到田间,天才蒙蒙亮。
割了一会儿麦子,雾气开始散尽了。她从田地里抬起头,听见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和悠扬的马铃声。
那马铃一听就是纯金打造的,声音和铜马铃完全不同。
穆夜来忍不住眯着眼睛看过去。
远处的田埂上,杜恒霜和萧士及带着数人正骑着马,慢悠悠地踱过来。
看见杜恒霜和萧士及。穆夜来就想起这些天来,她一遍遍做着的梦。
其实她知道,那些并不是梦,而是她上一世真正的情形!
她刚刚重生的时候,曾经遗忘的那一部分记忆,终于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而来,一遍遍提醒她,上一世,她跟萧士及的所谓“恩爱”,其实不过是她对自己记忆披上的一层玫瑰色外衣。
萧士及是对她很宠爱,但却是把她当做真正“杜恒霜”的替身来看待。而且无论她如何挑逗他,他都不肯碰她……
上一世,她最不甘心的,就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萧士及!
其实她早该想得到的。如果她真的是被宠爱了十多年,如何她上一世没有生下过一男半女?!
上一世的她也是很不甘心,她恨死那个“杜恒霜”!
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在陈月娇的挑唆下,她逮着机会,给杜恒霜下了药……
只是没想到,“杜恒霜”刚生了病,被送到庄子上,她就得了和杜恒霜一模一样的病!
那时候她以为是报应,来得这样快的现世报!结果直到她上一世临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不是报应,而是萧士及!
萧士及发现她给“杜恒霜”下了毒,就毫不犹豫将那毒下在她身上,只想让她尝一尝“杜恒霜”尝过的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她上一世死去的时候那样不甘心,临死前发狠,如果能够重来,她一定要真正得到萧士及,铲除杜恒霜!
所以隔世重生,她选择遗忘了那些难堪至极的往事,只想这一世能占得先机,得到萧士及的心,从而得到他的人……
只可惜,这一世,她似乎输得比上一世还要惨!都是因为这个固执地、不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路的杜恒霜!
穆夜来眯起眼睛,往远方看去。
田埂两边,一边是麦田,麦浪滚滚。一边是原野,旷远深幽。
此时正是初秋清晨,原野的青草上带着一层薄霜。
萧士及不忍踩踏那层“薄霜”,而是小心翼翼地勒马在田埂无草的地方穿行。
杜恒霜回头看见萧士及束手束脚的样子,奇道:“你怎么啦?这里四下无人,你反而跑不快了?”
萧士及微微一笑。手里握着缰绳指着另一边原野中青草上的薄霜道:“那里有霜,我舍不得踩。”又道:“我跟在你后头就行了。难道我还要跟你跑马比快慢吗?”
杜恒霜抿唇一笑,便也放慢了缰绳,和萧士及并辔而行。
两人放眼看去。大地无边无际,天高云淡,薄薄的一层雾气漂浮在绿得发黄的田野上,像是一幅上了色的水墨山水画。
又因刚入秋,各样花草树木已经开到荼蘼,原野上的青草也不例外,已是到了青绿发黄的时候。
他们走了一路,发现那雾气越发浓了,也变得厚实,像是在遮掩什么一样。
杜恒霜和萧士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惊诧。
“怎么这雾竟然变大了?”杜恒霜疑惑问道,她用手搭着凉棚遮在眼前问道。
这雾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稠,竟像是有实质一样,可以触手可及。而且也不像一般的雾那样挡着光。——这雾本身竟像是会发光一样!
看进去就觉得刺眼。
萧士及心里警惕顿起。他四下一看,发现他们已经被这重重的雾瘴包围了,带的随从都不知所踪。
“要不要叫人?”杜恒霜心知有变,倒也沉着,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小声对萧士及问道。
萧士及抬手制止她,“不要做声。小心被当成靶子。”
他记得以前在边境作战的时候。曾经就利用过大雾天气围剿敌军。那时候,只要一听见声音,他手里的箭就循声而去,一箭一个准儿。
萧士及一边想着,一边勒住缰绳,往杜恒霜的汗血宝马那边靠过去。想跟她靠近些。就怕雾气再大,把两个人也隔开就不好了。
杜恒霜也是同样这样想得,她抖着缰绳,驱使汗血宝马往萧士及那边靠过去。
本来是窄窄的一条田埂,两人隔得并不远。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动物扬着大白尾巴,突然从两人中间纵跃而起,往前奔去。
紧接着,又有一道长条形的白光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追着那白色的小动物飞跃而去。
虽然雾气浓重,杜恒霜却发现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那白色长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小动物,好像就是好久不见的小白!
而在它身后追击它的长条形白光,明明是一条大白蛇!
只是那大白蛇蜿蜒游曳得太快了,竟是像在草间飞行一样!
前面的小动物突然停住脚步,对着杜恒霜看了一眼。——果然就是小白!
它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似乎盈满了泪水,带着一脸离别的哀伤看着她。
看她最后一眼。
杜恒霜大急,叫了一声:“小白!我来救你!”心里却是更着急。因他们还在孝中,不能游猎,所以一般出来骑马的时候,并没有带弓箭。
没有弓箭,她要如何救小白呢?要不然纵马踏过去,将那条大白蛇踏死算了……
杜恒霜一边想着,一边已经纵马飞奔。
她骑的是汗血宝马,速度快得吓人。
萧士及只听她叫了一声“小白!”,就纵马驰入前面的雾气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霜儿!”萧士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也不管不顾,纵马跟着驰入雾气当中,循着杜恒霜消失的地方追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