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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素素也知道,帮萧士及,就是帮杜恒霜。他们夫妇一体,自然不分彼此。
第二天,安子常去兵部一趟,请萧士及去安国公府说话,说是有宫里的事情要商议。
诸素素也请杜恒霜过去做客,说是好久没有跟她闲扯了,最近挺想她的。
杜恒霜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就带着阳哥儿去了。
诸素素让下人把阳哥儿送去和她儿子玩,自己和杜恒霜坐在暖阁里叙话。
冒着蟹爪泡的热水用来泡茶,再配上几碟有安西风味的小点心,就像诸素素前世喜欢的下午茶一样,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杜恒霜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魂了回魂了,想什么呢?”
诸素素俏皮一笑,捻起一块羊奶做的点心,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等咽了下去,才道:“……昨天在大理寺大堂上,我听见你和穆夜来说话了。”
杜恒霜愣了一下,笑得有些不自然,“啊?你听见了?呵呵,有些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随便说说,这贱人老在我面前炫耀她跟士及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明明知道不是在真的,是她故意说出来气我,我还是忍不住生气。这人啊,做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跟苍蝇一样惹人厌,还没法子一下子拍死她。”
听到杜恒霜感慨的话,诸素素唇边的笑容更大。她语音轻柔,如同上一世电台里面那些诱人说出心事的午夜情感节目主持人一样循循善诱,“那是为什么呢?既然你相信萧大哥跟她并无苟且,怎么又会被她几句话说得心头火起?再说如果是苍蝇,就该一下子拍死了事吧?就像你对付那个陈月娇?现在怎么没有那样的魄力?还能容忍她在面前飞来飞去,岂不是膈应自己?”
杜恒霜低下头,也咬了一口点心,侧头沉思半晌,道:“穆夜来和陈月娇是不一样的。陈月娇一直是想取我而代之,并且手段狠辣直接,是要直接取我性命,所以我必须要对付她,不然我没有活路。可是穆夜来,她要的,好像不是我的性命,而是……我的名声,还有,我在士及心里的地位。她见机快,知道风头不对,就马上攀上别的男人,现在连孩子都生了,你说我还要大张旗鼓对付她,不仅让旁人看笑话,而且,让士及知道也不好。何必让他知道呢?其实我也不并是生那个贱人的气……”
杜恒霜说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诸素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照我看,你把她做的那些事,照直一五一十向萧大哥说清楚就行了。穆夜来又贱又心黑狠毒,也就是喜欢在男人面前装罢了。若是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我就不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真正看上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和她一样坏的男人会看上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杜恒霜笑着摇摇头,放下点心,轻抿一口香茶,道:“你不明白的。以前我的确会这样做,我会想方设法在士及面前让穆夜来露出她的真面目,让他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傻姑娘’,甚至想要她过得好,他才能过得好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那不就对了!”诸素素拍案叫好,“这样她哪里还有脸在你面前显示她的优越感?”
杜恒霜低低地笑了,道:“我说的是以前,是在我自求下堂之前的想法。现在我们重新在一起,我的想法已经变了。我不认为我和士及的根本问题,是穆夜来。穆夜来是一个问题,但不要高估了她的重要性。她可能是一个引子,又或者是一个试金石,可以试出士及对我的心意,到底是怎样的。”
诸素素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一点我无法苟同。不要试探别人,因为人心从来就经不起试探,你为何要玩火呢?”
杜恒霜眼神一凝,偏头想了半天,道:“也可能我说的不太正确。我不是要试探士及的心意,我只是希望,他对我的感情,不是因为他看见穆夜来有多坏,有多不堪,才不喜欢她,所以选择我。不,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顿了顿,杜恒霜接着说道:“我要的是,就算穆夜来是个好人,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甚至对他来说,比我对他还要好,但是他还是只心悦我,只愿意跟我共渡余生。——我要的就是这种绝对。也许你会说我很傻,说没有人能拒绝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深情。我只想问,如果不能拒绝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深情,那我曾经的付出又算什么?我和他之间曾经有过的甘苦与共、毫无保留的倾心以待,又算什么?他如果抵挡不了另一个更好更努力的女人,我就认输算了,我不强求。我跟他说过,没有下一次。这是我给他的期限,也是给我自己的期限。”
在杜恒霜想来,她是不愿意在萧士及面前提穆夜来的种种不是,不管穆夜来做得再过份,杜恒霜都不想在萧士及面前说穆夜来任何坏话。不是她很高尚,而是她的要求不一样了。
如果萧士及看到穆夜来的坏处,才能想到杜恒霜的好处,这种对比,不能让她觉得胜利,反而只会让她觉得难堪。
但是对于穆夜来这个人,她当然不会放过。其实自从那一天,在封俭被除族之后,邵氏就来到柱国公府,说了穆夜来在封俭对付萧嫣然一事中起的恶劣作用。从那一天开始,杜恒霜就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会让穆夜来好过。
死实在是太便宜了,她要让她活着,让她看见她这一辈子所期盼的,永远得不到。看见她的目标,一直在咫尺之间,却只能眼睁睁落入别人的手里。
就像穆夜来曾经对杜恒霜做的那些事一样,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给杜恒霜的日子添堵,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杜恒霜这一次,也是决定要以堵还堵,以盐还盐了。
在她和萧士及的夫妻感情问题上,杜恒霜不会再把问题都归咎在穆夜来身上,那实在是太看得起她穆夜来了。她会防备她,但是不会落在明处。她只能确保,从今往后,穆夜来再也别想在她和萧士及插一脚。穆夜来也别想再试图做别人丈夫的红颜知己,这只会让她自取其辱!
和暖阁一墙之隔的屋子里,萧士及呆呆地坐在里面,手扶着高背椅的扶手,握得紧紧的。
这是第一次,他确认了杜恒霜的想法。
不过杜恒霜的这种想法,萧士及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就他来说,他是不久前才开始琢磨女人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女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对他来说,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依附他而生的。
他娘亲、妹妹、妻子、女儿,还有一般的女性亲戚、朋友,比如诸素素和穆夜来。
诸素素一直是对他有所求,虽然后来诸素素腰杆硬了,而且和杜恒霜成了生死之交,对他的要求当然就没有了。
而穆夜来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出现的个人形象和所作所为,恰恰和萧士及自以为了解的女人形象是一致的。她对他执着、深爱、依赖、毫无保留地信任、渴求,把他做的一切事都往好处想,从不抱怨,除了埋怨他不理她以外……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在一定程度上,曾经很满足萧士及这颗除了杜恒霜以外,从来没有女人进驻过的心,特别是那种身为男性的优越感,不过那种感觉,曾经被诸素素毫不犹豫地斥责为“男人的劣根性”……
但是在经历过这些之后,萧士及发现,那种优越感虽然感觉不错,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杜恒霜,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杜恒霜,不是别人。
不论杜恒霜是聪明还是笨拙,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有那样的她走进了他的心,他别无选择,或者说,就感情来说,他从来就没有如杜恒霜所说,在她和穆夜来之间比较选择过。
只是这一点,杜恒霜好像并不知道。
萧士及低下头。他是男人,只会像男人一样行事。他不愿意多做解释。他只有用自己的行动,让杜恒霜明白,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杜恒霜自然不知道她跟诸素素说的心里话,已经被萧士及听去了。其实就算知道被听去了,她也不在乎。因为问题就在那里,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这个时候,当然就是用到朋友的时候。
……
过了几天,杜恒霜和诸素素同时接到吕夫人送来的帖子,原来吕家要大摆筵席,迎过世的吕中望的并嫡之妻秋娘进府。
虽然吕中望过世了,但是作为吕中望的原配遗孀,还是将这件事操办得妥妥当当,让之前有些同情秋娘,认为吕夫人太强势,太善妒的人也都闭了嘴。
瞧瞧这阵仗,还能有比吕夫人更贤惠的原配嫡妻吗?还要有人说她的闲话,长安城的那些高门贵妇可不是吃素的……
到了筵席的那一天,杜恒霜和诸素素约好了,同时带着丫鬟婆子来到吕家,等着看大戏。
诸素素甚至带了一包瓜子儿,坐等好戏上演。
杜恒霜失笑,道:“在人家家里磕瓜子儿,亏你想得出。”
“这怎么啦?我是当饭后的零嘴儿而已。”诸素素笑道。
来到吕家坐下,众人吃吃喝喝一会儿,吕夫人就携着一身银白色素服,头戴白色银饰的秋娘出来了,给大家介绍,说这就是过世的一家之主吕中望的另一房妻室,各种手续都已办好,就连族谱都上了,官府的户籍更是加了她和她儿子的名字,绝对错不了。
然后,吕夫人拉着秋娘的手,做喜极而泣状,“妹妹,姐姐真高兴你来了,这幅担子我一个人担了这么多年,真是快要受不了了。这一次有你来跟我分担,我才有了活路。”
说着,命人拿出吕家这么多年的账本,道:“其实啊,我们吕家已经寅吃卯粮很多年了,特别是自从老爷去世后,我们一直就拆东墙补西墙过日子。最近终于到了没有墙拆的时候了。”
第694章 断绝
吕夫人说完这段话,有意停顿了一下,往大厅里的各位客人面前扫了一眼。
本来正是满脸含笑的秋娘听见这段话,来不及收住脸上的笑容,整个人僵在那里。
坐在上首的吕家族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但是转头就向这大厅扫了一眼。
这样大的宅子,还是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就算是寅吃卯粮,光这所宅子也值他们吕家宗族所有祖田的价钱了……
哼,在他们面前哭穷,想骗谁?!当他们是傻子吗……
吕家族长咳嗽一声,看向秋娘。
秋娘明白过来,脸上笑意犹存,慢条斯理地道:“姐姐您说笑了。老爷在世的时候,跟我提起过吕家的豪富。”说着,看了一眼吕夫人送上来的账簿,并不接过来,只是道:“家里的状况是好是坏,我心里有本帐的,断不会到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您这样说,实在是太伤老爷的脸面了。”
吕夫人笑了笑,摇摇头,让下人把账簿放到墙边的条桌上,道:“你还是不信啊。也罢,你跟着我们老爷的时候,一直是外室。在我们老爷过世之前,你连这家的门槛都没有跨进来过。我们老爷为了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在你面前夸大其词也是有的。”
这是说她是看着吕中望有钱有势,才一心跟着他的?
秋娘听出了吕夫人的弦外之音,气得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