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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想夜长梦短。
对他来说,将这个吃里扒外,骗了他两年的萧士及赶快处死,才能让他真正放下心来。
杜恒霜大急,求援地往屋里人一一看了过去,可是不管是毅亲王,还是许绍,都别过头,不与她四目相对。
杜恒霜再一次泪盈于睫,无计可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她不能让萧士及死去,绝对不能……她愣愣地看着萧士及,终于做了一件她以为自己宁愿死也不愿做的事。——她给太子和崔真真跪了下来。
“求太子殿下、崔良娣发发慈悲,饶萧参将一命!”杜恒霜哀求道,“我宁愿放弃自己的封诰和食邑,斩杀突厥可汗的功绩也可一并抹去,求二位给我们一个机会!”
“霜儿!”萧士及动容不已,大叫着过来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做什么?!”
他的从来不肯低头的霜儿,居然为了他,向这两个打过她脸的人跪下了!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她的心也从未远离!
这一瞬间,有巨大的喜悦冲刷着萧士及的心田,就算他明天要被处斩,他也不觉得惋惜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霜儿,如果有来生,我还要跟你做夫妻。”萧士及低声说道,托着杜恒霜快要软倒的身子,给她力量,让她坚强。
崔真真在太子身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里犯酸,讥讽道:“可惜了,秦国夫人,你不是自求下堂了吗?你跟萧士及有什么关系?你的功劳,关他什么事?”
杜恒霜一窒,将头扭过去不说话。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劳崔良娣操心。”萧士及淡淡地回道,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杜恒霜鼓起勇气,再次回头看着太子道:“太子殿下,求您宽限几天,我一定帮您找出真正的凶手。”她下了决心,只有出奇招了……
太子一愣,反问道:“真正的凶手?照孤看,除了萧士及,找不出第二个符合这些条件的人。”
“太子殿下,我杜恒霜向来说话算话。如果找不出真正的凶手,就连我杜恒霜也听凭太子殿下处置!”杜恒霜斩钉截铁地道,“太子若是不信,我可以立下军令状!”
“霜儿!”萧士及大急,拼命摇头。她知不知道军令状是什么东西?——一旦立下军令状,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杜恒霜安抚地对萧士及笑了笑,一双妙目转而盯着太子。
太子想了想。他自然是清楚杜恒霜肯定找不出“真正”的凶手。不过若是能让她立下军令状,他倒是不用想别的理由了,可以一到手把她也给收拾了,倒是更妥当些,就点点头,道:“那好,孤就再宽限几天。——这样吧,再给你四天时间。今儿是腊月二十二,到腊月二十九,一共七日。你若是能在这七日之内找出另外一符合条件的‘凶手’,孤就饶萧参将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可想清楚了?”
杜恒霜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多谢太子开恩。——七日就七日,容臣fu去想办法。”
“那好,你立下军令状吧。”太子唤了内shi过来,磨墨延纸,让她签下她的名字。
军令状一式两份,太子一份,杜恒霜一份,就这样签了下来。
萧士及本想拼死反对,可是杜恒霜那个安抚的微笑让他又冷静下来。——他应该相信霜儿。她既然说得出来,就一定有法子做到。如果她做不到……就让他们做一对黄泉夫妻吧……总之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总会陪着她的。
这样一想,萧士及又坦然下来。
“……你保重。”杜恒霜最后看了一眼萧士及,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许绍和毅亲王都是默然不语,也都告辞离去。
萧士及被戴着脚镣枷锁,关到天牢。为了防备被劫狱,天牢里更是重兵看守。
从皇宫出去,杜恒霜先回了安国公府。
她本来在这里照顾诸素素坐月子。
谁知进了一趟宫,立刻就风云突变了。
“安国公,有笔交易,我想跟你谈一谈。”杜恒霜专门去安子常的外书房跟他说话。
第652章 说服
“什么交易?”安子常抬头看向杜恒霜,“你现在才从宫里回来?”
杜恒霜点点头,“宫里出了事,你知道吧?”
“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子常在宫里只听说出了两桩命案,后来毅亲王和太子把各自的人带走,他们这些两边不靠的人只好在太极殿喝酒吃菜,后来有内侍过来说,让他们散了,他们才离开皇城。
杜恒霜定了定神,在安子常书桌对面坐了下来,先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略去了有关许言朝的那一部分,还是维持跟在宫里一样的说法,就是她是在从太液池那边回去之后,才碰到许言朝的。
安子常凝神听完,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你是说,太子一口咬定是士及杀了穆贵妃和崔五郎?”
“正是。并且以此为理由,要马上杀了他。”杜恒霜苦笑,“我知道他是欲加之罪,因为今日士及表露他其实是站在毅亲王一边的,所以太子……”
“所以太子恼羞成怒,对士及恨之入骨了。”安子常摇摇头,“他这样做,未必是陛下希望的。”
杜恒霜一愣,反问道:“难道这不是陛下授意的吗?”
“当然不是。陛下再怎么样,也不会这样折损自己的大将的。况且从陛下的反应来看,他对这两桩命案,根本是心里有数,他是故意给太子一个机会,来考验他的。当然,也是对毅亲王的一个考验。”安子常脸色肃然,“不过太子敢如此做,应该也是等得不耐烦了。”
“啊?”杜恒霜大惊,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团团转,恼道:“他竟然还不耐烦了?”
“他明知道陛下的心意,而且他自己也心虚……从穆贵妃突然身死,我猜太子就坐不住了。”安子常敲了敲书桌。
杜恒霜默然良久。方道:“穆贵妃……不是太子杀的,就是陛下杀的。对不对?”当然,是他们派人杀的,肯定不是他们亲自动手。
“那是自然。在宫里能无声无息杀掉一个有孕的妃嫔,除了陛下和太子,我想不出有别人。不过崔五郎随之丧命,确实有些令人不解。——崔家是太子的姻亲,也是太子的助力。而陛下,这阵子对崔家突然恩宠有加,也甚是蹊跷。像是被崔家握住什么把柄一样。按理说。这两人。都没有杀掉崔五郎的理由和动机。就算是池鱼之殃,也有些说不过去。”安子常一向是个旁观者,所以对局势看得比较清楚,说着。他看了杜恒霜一眼,接着道:“从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崔五郎这个局,像是旁生的枝节,专门为你而设的。”
杜恒霜苦笑,道:“那就没说的了,崔五郎一定是崔良娣杀的。”
“啊?”安子常倒抽一口凉气,“何以见得?——崔五郎可是崔良娣嫡亲的堂弟,跟她亲弟弟也差不离的。她为何要杀崔五郎?”说完又疑惑。“难道就为了嫁祸与你?你跟崔良娣有什么不同戴天之仇?她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对付你?”
杜恒霜暗忖:她跟这位废太子妃的过节,可长着呢……杀身之仇、夺命之恨,大不大?但她没有详说,只是摇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崔五郎。可能是池鱼之殃,本来应该是不至于死,但是被崔良娣利用了,索性把他杀了,只想除去我。只没想到……”只没想到,萧士及主动出来搅浑水,然后杜恒霜比崔良娣认为的要聪明一点,倒是让自己脱了困。
但是她的脱困,不过是暂时而已。
杜恒霜看得出来,太子也想除去她……
得罪了这两大权势人物,她和萧士及就算纯洁无瑕如同山中皑皑白雪,也能被人说成罪大恶极。
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
想跟权势人物讲道理?——还是洗洗睡吧……
这一刻,她深深体会了萧士及的悲哀,和他迫切想往上爬,以及对权势的渴求。
很多时候,不是你有理没理,而是你有没有足够的权势,来维护你的道理。
“既然这样了,你想怎么做?”安子常也明白过来,杜恒霜和萧士及其实已经无路可走了。
太子也是想破釜沉舟了。
“到这个时候,我也不瞒你,我觉得,他们既然想破釜沉舟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况且,太子和毅亲王都是一样的人,不管谁上去,我们都是一样要低头……我就想……”杜恒霜凑过去,对安子常耳语几句。
安子常越听越瞪大眼睛,到最后,连嘴都张得大大的。他定定地看着杜恒霜,半晌方道:“你真的这样想?”
“如果我和士及能逃过这一劫,我们就会往这个方向努力。——士及那边你放心,经此一事,他必然会明白过来。你好好想想,帮毅亲王登上皇位,只是第一步。我们要走的,是第二步。这第二步,才是能够保全我们家族后嗣,不受皇权桎梏的康庄大道。”杜恒霜凛然说道。以前,她从来不敢想出这样疯狂的主意,可是今天在宫里,一天之内,让她尝尽被权势欺压的痛苦。她不想一辈子这样委屈求全。
安子常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条路。
不过杜恒霜既然提了出来,他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条路是不错,可是,前面的阻碍太多。你想想,五姓七望那些士族门阀……”安子常想到那些拦路的地方,忍不住提醒杜恒霜。
杜恒霜笑了笑,道:“这我也想好了,我会去找崔三郎求情,先稳住他们,等大局已定,再来说服他们。——对于士族门阀来说,这条路,他们更容易接受。”
“你去试试。如果崔家也站到你这边,就大事可成了。”安子常笑着道,“他们毕竟是太子的岳家,不一定愿意放弃到手的大鱼。”
杜恒霜见说服了安子常,就没有耽搁时间,马上去了崔家,求见崔三郎。
崔家大门前挂起了白,一片愁云惨雾。要给崔五郎办丧事。
听说杜恒霜来访,崔三郎忙放下手头的事,在自己的外书房见了她。
“秦国夫人,你有什么事?”崔三郎坐下来问道。
杜恒霜先表示了对崔五郎的哀悼,然后才道:“崔侍郎,我是求你帮我去太子面前说说情的,令弟的事,实跟我们没有关系……”
崔三郎默默地听杜恒霜说完,忍不住道:“秦国夫人,这件事。我知道跟你无关。但是也不能说就是崔良娣做的吧?”
杜恒霜笑了笑。“崔侍郎,你也是不是忘了,太子妃的位置,明明是崔良娣的。她可跟你们崔家三房不熟。——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往这方面查。”
很多事情,只是没有往那方面想,所以觉得很糊涂,查不清楚。
可是只要找对方向,要查起来其实不难。
崔三郎自从去了一趟漠北,在皇宫里面就横着走了,自然有他的路子。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崔良娣虽然不是我们三房的人。可是她是大房的嫡女,跟我们三房,关系也是很亲近的。”
“这世上有种人,经历过生死,就把骨肉亲情看得淡了。她们认为自己是再世为人。跟这一世的亲戚没什么瓜葛。”杜恒霜含蓄地道,“不信你可以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