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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子耀仍是止不住的笑意,望着窦雅采的眸中带着宠溺,哂笑道:“你不跟我说你跟谁说去?这几年你的事儿,哪一样是我不知道的?我知道你一直想悬壶济世行医天下来着,自然知道待在瑞王府对你来说很难受,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实压抑了你的性子,可如今木已成舟,你还能怎么办,逃跑?真亏的你想的出来!还想要什么休书,你跟瑞王可是皇太后赐婚,你趁早死了心得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就是全无出路,混吃等死咯!你这人,看起来风华满身,还跟小时候那样说话让我讨厌,哼!我不跟你说了!”
窦雅采恨恨的瞪了身侧的越子耀一眼,拍拍屁股准备提裙站起来,结果手腕被人一把攥住,站不起来,只得又坐着不动:“拉我干嘛!”
越子耀不想她走,望着她笑,退让道:“好啦好啦,不笑话你了!好不容易见个面,说会儿话,你这么快走什么!”
顿了声,清眸敛去笑意,眸若晨星,噙了三分宠溺,五分认真,望着窦雅采沉声道,“雅雅,我还是想问你,你真的不在意那些流言吗?还有,方才你在太子面前说你跟我之间只有兄妹之意,那是托词吧?你这样拼命的逃离瑞王府,是不是也是为了我?”
又顿了顿,像是在攒足勇气说下头的话,声音低低的,郑重而缓慢,深刻的看着窦雅采的眉眼:“雅雅,你心里明白的很,我还是很喜欢你呢。”
越子耀心跳如雷,不是第一次表明心迹了,但是看见她,仍然忍不住要说,多少年了,爱意总是徘徊在心尖上,她只要一出现,一颦一笑牵动心弦,看的他心花儿都开了。
夏侯懿,你就是个浑蛋!
夏侯懿,你就是个浑蛋! 听到表白,窦雅采并没有欢喜无限,眸光稍稍有些尴尬,听见他的话,眸光转换的极快,这样被他当面坦白心迹,已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
“你问我逃跑是不是为了你?”
窦雅采扶额一叹,“越子耀,我有什么好的啊?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求亲的人都踏破你家门槛了,你还舍不得找个人娶了?我连儿子都生了,你却连婚事也没定!”
这话虽在意料之中,但是听着也让越子耀生气,他气急败坏的抓了一手的雪在手里揉成一个雪团,狠狠的往远处一丢,雪团掷在地上,又散开成了雪花,越子耀才赌气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哪里都好!我就是很喜欢你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窦雅采又是扶额一叹,见他生气,心头闷笑,又怕他听见她笑越发不自在越发生气,只得忍笑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说啊,你真是误会了,你知道我的心的,那么我想离开瑞王府呢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我早就不想了!还有哦,我在太子面前说的那话,是真心话,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的!”
她不喜欢越子耀,从小到大,对他亲近,也是因为自个儿没有兄弟,她就把越子耀当她的好兄弟。
被这般直白的拒绝,越子耀自尊心受挫,自然更是生气,脸色铁青,为了找回面子,气呼呼的道:“怪不得瑞王要把你放在悬棺上待着,关你几天!雅雅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要是我,就把你吊在上面,一辈子不许你下不来!”
窦雅采噗的一声笑出来:“那是,那是,我不讨人喜欢!也没人要你喜欢我啊!”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来争去,雪花纷扬而落,气氛倒是活泼动人,只是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身后微弱灯火里,有人负手立在身后,深沉的望着二人。
夏侯懿不时撩起眼皮看看窦雅采,眸色变换,却总离不了那一抹涟漪,而越子耀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眸光总要浓厚一层,沉默的身影好似完全融入了冷寂的夜色之中。
争来争去的倒是真没了意思,窦雅采一点儿也不松口,反而笑盈盈的看着越子耀,越子耀的表白又一次被拒,心里头自然不高兴,争辩了几句,干脆气呼呼的站起来准备要走,还没拔脚走呢,一片雪落在鼻尖上化了,一点沁凉忽然点醒了他的感觉,怒气稍稍退却,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情来,重新又在台阶上坐下来,望着窦雅采,清透的眸中星光点点:“雅雅,我要跟你说件正经事。”
窦雅采嬉笑睨了他一眼,灵动道:“咦,原来你方才说的都是不正经的事么?”
越子耀瞪了她一眼,懒得理会她的调侃,只正色低声道:“雅雅,我跟你说,其实太子的病不是病,是被人下了毒,我头一次看诊的时候就瞧出来了,只是这毒沉积了大概有三四年了,最近的昏迷倒不是因为这个沉疴的毒,而是有人给下了山茄花的毒,这个毒我是翻遍了医书才想到的,只是事关重大,我才没在医案上写明。”
叹气,“哎,你也是,你说你在金銮殿上出什么风头呢,这下可好了,我是个太医,又是院判,掉进这无底深坑里来是我的命,倒是你着实无辜,就在金銮殿上显摆了下你的医术,本是为了脱身,却真被皇上太后丢进这坑里来的!”
窦雅采听到越子耀这么说,当下一愣,凑过去讶异道:“原来你知道这事啊?你知道太子爷的病是被人下毒所致?你还知道一种毒素沉积三四年才让太子身体病弱,另一种毒素是是令太子爷骤然昏迷的?”
“嗯。”
越子耀点点头,“对,我都知道。”
“那你怎么不说出来?再说了,我那哪是出风头啊,我也不是为了显摆啊,我当时只能用那法子来解释我的起死回生啊,只能用那个法子脱罪啊,不然等着被皇上处死么?”
嘟着嘴说到这里,窦雅采忽而想起第二次逃跑回来之后,夏侯懿语意凉薄的提醒过她在殿上锋芒过露,只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如今果然是掉坑里了,他倒真是一语成谶,窦雅采撇撇嘴,低声嘟囔,“这个黑心的死瑞王!”
“雅雅?你说什么?”
越子耀没听清窦雅采的话,挑眉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你接着说你的,你既然知道这事儿,为什么不说出来?其实这事儿很大,而你,也不可能知道下毒的人,所以,不敢说罢?”
窦雅采一面摆手让越子耀接着说,一面垂眸沉思,想起她在泽园听到的那些秘密谈话,夏侯懿给上官泰下的毒应该是金刚石粉末,可是那山茄花的毒是谁下的呢?
越子耀低声道:“我一个多月之前升为太医院院判,然后紧接着就被皇上指派给太子爷瞧病,那时候太子爷身体虚透了,还昏迷不醒,我把脉许久,还查了好几天的医书,几乎是废寝忘食,才发现太子爷不是患病,是被人下了毒,我本来也是想说出来的,这样大的事情,不说出来怎么行呢?可是,我在太医院写医案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一年前的一件事儿,就因为这事儿,我就不打算说了,把那未写成的医案也烧毁了。”
“怎么了?一年前的什么事情?”
面沉似水,眸色凝重的望着轻飘飘落在地上的雪花,越子耀又缓缓的道,“雅雅你不知道,一年前,其实就已经有太医诊治出太子爷是被人下了毒,你也知道的,金刚石粉末这种毒素极难诊治出来,那个太医真是碰了巧而已,他岳丈家,是南边采珠世家,对夜明珠极有研究,自然这珠子的粉末致毒他也是知道的,他连医案都写好了,可是那医案还未呈送上去,那太医一家就被人灭了满门,就连同他远在南边的岳丈家也是出了沉船事故,所有人都死光了,太医暴病而亡,府中意外失火,无一活口,医案也就当夜不见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拿越府上下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冒险呢?”
“我怕死,我也不想死,我确实是不敢说了!”
“就算我不知道这下毒之人是谁,但必是穷凶极恶之徒,既然敢做这些事,必定就是朝中的人,我只要隐忍不说,就不会惹祸上身,这年月,能够明哲保身的话,我自然是不会多嘴的!”
到到第样坦。这些陈年旧事,在越子耀这里不过是几句感慨罢了,可听在窦雅采耳中却是震撼无比,那不知名的太医一家人还有岳丈家,都是夏侯懿命人灭口的吧?
她惊了许久,才轻声道:“既是被灭了满门,你怎么知道的?”
越子耀冷冷一笑:“我猜出来的。这世上的事儿,不一定非要知道全部才算是清楚明白,有些事儿,前因后果是注定的,知道个开头,看到个结尾,这中间也就能猜出来了。”
越子耀说完,目注窦雅采,极其认真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告诫道:“雅雅,从你方才的语气,以你的医术,你必然是都察觉了吧?索性你这几日都瞒着没有说,这是对的!我要嘱咐你的就是,即便你知道太子是中毒,你也什么都不要说,宫廷斗争波诡云谲,勾心斗角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谁知道这毒是谁下的,谁都有可能!但是,这下毒的人,咱们肯定得罪不起!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千万不要搀和进来!咱们犯不着为了这事儿丢了性命,你听到了么?”
窦雅采只是沉默,看着地上的雪色发怔,脑子里还在想着太医被灭门惨案。
越子耀一叹,见她一言不发的沉默样子,已然猜到她心里必然在痛惜那枉死的人命,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带了些安慰的意味,然而,却又加重了语气:“雅雅,我知道你的性子,要你不管不插/手也难,但是这事儿事关重大,太子的位子也不知道能坐多久,你就别管了……夜深了,我就说这么多,我回宫去了。”
他在外耽搁的太久了,即便宫中没有急诊,也实在不像话,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是时候该走了。
越子耀站起来,垂眸看了还坐在台阶上的窦雅采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踩着雪便走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感觉到身后有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也就没有发现,在他伸手轻抚窦雅采发间的时候,夏侯懿的墨色眸光浓厚的都化不开了。
越子耀一走,窦雅采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方才想通了,其实越子耀说的是对的,这件事,她要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方才只是不忿夏侯懿的狠毒,再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寡情薄凉狠辣,竟为了那份医案不曝露人前,而命人杀了那太医一家,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她错看了他,瑞王夏侯懿,从来都不是光明正大的君子,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越子耀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之中,天地飞雪纷扬之间,只剩下她一人独立雪中,四周一切都被覆上了皑皑白雪,黄油伞放在脚边,已被白雪覆盖了,她仰头望着夜色而落的雪花,任那沁凉落满粉面,低声喃喃道:“你是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啊,你大可身处麻烦之外,你不知道啊……我那天可是亲耳听见的啊,下毒的人是瑞王……一旦东窗事发,他死不足惜,我倒是可能被牵累而白白没了性命……”
越子耀让她不要管,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劝她的那些话也在理,可是那是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置身事外很容易的,但是她就不一样了,她是给上官泰诊症的人,偏偏她的夫君是给上官泰下毒的人,不管她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