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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只觉得进来之后就跟水晶宫里一样,流光溢彩的,这会儿一进来到现在坐在这里,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只觉得殿中很是亮堂,再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些嵌满殿顶的夜明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风格很明亮的山水墨画。
而殿中的摆设,也都换了,所有的夜明珠都撤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少茶花及画卷,再有就是些珍玩骨器了,整个东宫焕然一新,明亮的很。
上官泰见她抬头看殿顶,又见她一脸迷惑,微微一笑,道:“越太医跟我说,这些夜明珠影响我的休养,说是不利于夜间安睡,所以我便让小安子找人给撤换了,也都拆下来收进库房之中了,殿顶上的这些山水墨画都是越太医亲手画的,我命人装了上去,这殿中倒是比从前亮堂多了,就连夜里,我睡的倒也比从前安稳了许多。”
他自小便喜欢夜明珠,自从得封太子之后,就命人如此装点东宫内殿,十多年未有改变,只是那穹顶上的夜明珠时常更换罢了,越子耀提出来之后,他起初是不屑也是不肯的,后来挪到偏殿去睡了两夜,发现没有那种流光溢彩的夜光他反而睡的很香沉,而且精神也确实好了许多,夜间醒来之后看见无边的黑暗虽然不太适应,但是点了灯烛之后也不错,慢慢的也就适应了,遂命小安子将内殿中的都给撤换了,放入库房之中,等他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赏玩就是了。
窦雅采听了这话,将手放到上官泰的腕上,垂了眼眸一笑:“越太医这话也没错,既然太子爷觉得这样很好,那就是对病情恢复有益处的,从前妾身没有想到,也怪妾身疏忽了。”
她一开始不知道上官泰的病是毒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上官泰将夜明珠拆掉,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她不认为这夜明珠能怎么样,所以她只嘱咐上官泰不可再吃甜食,却没有在这夜明珠上留心。
后来诊断出上官泰的病是毒,再后来又知道夏侯懿便是下毒之人,而这夜明珠只怕就是他下毒的工具,或者说,他的人就是依靠这些穹顶上的夜明珠给上官泰下毒的,从此之后,她对这些夜明珠就更是避而远之了,更不会提醒上官泰让他离这些夜明珠远一点而如今越子耀很委婉的提出这一点,大概是想在临走之前,让上官泰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吧……
上官泰却是一笑:“瑞王妃怎么这样说呢?宫中太医给我诊病,那是他们分内之事,但是瑞王妃来给我诊病,虽是奉旨,却一直尽心尽力,从未有半分懈怠,瑞王妃待我如何,我心中都是知道的,王妃待人真诚随和,亲近友善,这些,不用越太医说,本太子自己都能看得到。”
雅能中上女。“所以说,本太子从未怪过瑞王妃,瑞王妃也不必自责,将夜明珠撤换下来,王妃虽为提过,但是现在也为时不晚啊,何况这夜明珠也无罪,越太医不过是希望本太子夜中安枕罢了,所以说这也不算什么疏忽。”
窦雅采听到上官泰这样说,越发心中难受,从前上官泰说话,总有太子的凛人气势在里头,她也是恪守本分,她虽是王妃,可是在上官泰面前仍是臣子,处处小心谨慎,今日突然听到他这样说话,实在是不习惯,好像是至交好友一般诚恳的谈话。
上官泰自然瞧出她的不自在,抿唇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本太子知道你不同于别人,越太医与本太子说了你幼时的许多趣事,虽说是拣选了些好玩的来说给本太子解闷,但是本太子觉得跟你亲近了许多,也愈加了解你了,你跟越太医自小青梅竹马,真是不错,宫里头,很少有你们这样的感情,本太子是真心想与你们相交的。”
窦雅采一听这话,赫然抬眸看了上官泰一眼,果然瞧见他眸中噙笑的样子,轻轻浅浅的笑意,很是动人的模样,其实上官泰长的不算难看,若是没有被这毒素侵害,也是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只是清俊的面色透着苍白,添了几丝虚弱的病态,他眸中闪着亮光,窦雅采看到了很真诚的笑意。
不由得垂了眸,压下心中异样感觉,专心探脉去了:“妾身承蒙太子爷看重,实在是荣幸的很。”
不轻不重的回了上官泰的话,她便敛眉探着脉息,心里却多多少少分了神,分了心思去想他说的话去了。
平心而论,她对上官泰的毒确实是很尽心,也不像从前那些太医那样规规矩矩的做事,她和越子耀的医案,比别人都要详尽百倍,即便她跟越子耀都各有掣肘不能说出其中缘由,但是他们确实是很尽心的替上官泰医治的。
他们所做的这些,明眼人自然一看就看的出来,虽然她不知道越子耀在给上官泰诊病的这半个月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两个人缘何变的这般亲近,但是上官泰说的这番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一个人眼中的真诚与伪善,她还是分的清楚的,就那样一句真心相交,就已经让窦雅采心中激荡不已了。
只是,她也不是傻子,上官泰这样说,她就是再激动,也要维持表面的淡定与从容,如若不然,被算计了被骗了,也只能怪自己太过轻信,只是上官泰这一番话,听在耳里的个中滋味,只有窦雅采自己知道了。
“好好的诊病就诊病,说的什么悄悄话,瑞王妃,太子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上官泰的声音不大,床榻离太后和皇上坐的地方远了一些,他又只是说给窦雅采听的,除了旁边侍候的小安子和艾叶听的真切之外,旁人都没听的清楚,杜氏不知上官泰与窦雅采说了什么,又见他们谈话许久还在把脉,这心头便是不悦,才冷言出了声。
上官泰抿了抿唇,略有些歉意的对着窦雅采笑笑,低声道:“皇祖母也是心疼我才会这样说话,瑞王妃你不要往心里去。”
窦雅采抿唇,将手从他的手腕上移开,让艾叶将随身的药箱打开,将她的银针拿出来,依旧像从前那样扎在他的胃经之上,温声道:“殿下,可能有些疼,你稍稍忍一下。”
复又轻轻笑道,“殿下,妾身不会介意的,太后娘娘也是担心殿下,妾身心里明白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要专心诊病,也就不再说话了,殿中复又静谧下来,只能听见几个人交叠的呼吸声,但是全殿的人注意力都放在窦雅采身上了,都只凝神瞧着她忙碌,却不知她会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窦雅采瞧着那从上官泰体内拔/出的银针,微微蹙眉,银针黑透了,可见毒素沉积的越发深厚了,她这次冒险换了一个穴位,一般学医的人绝想不到这个穴位的,而宫中太医之中,也只有她们窦家的银针之术才能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天底下,能看出上官泰的病是毒素的,除了医术精绝的越子耀,就是他们窦家的人了。
她这会儿忽而想起一个问题,在越子耀之前,在她爹还是太医院院判的时候,她爹也精于银针之术,为何没有诊断出上官泰这不是病而是毒呢?
她的银针之术,是窦泓韬教的,没有可能她都能诊断出来的病症,窦泓韬诊断不出来呀?
她想到这里悚然一惊,当初一心只想着上官泰中毒的事情,根本没有细细的想过这些,她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当院判也有十多年了,而上官泰中毒生病始于五年前,而那时,窦泓韬还在宫中,窦雅采记得,她头次诊病的时候翻查过上官泰从头至尾的医案,她就只看到过窦泓韬的一篇医案,随后都是一位徐太医做的这几年的医案,前不久这位徐太医告老还乡去了,才让越子耀来接手继续诊治上官泰的病。
她仔细看过徐太医的医案,那医案写的很保守,开的方子也是很保守的,而且那位徐太医根本精通的不是上官泰这一类的病症,而且对毒物一丝研究也无,徐太医最精通的不过是跌打损伤之类的骨症,所以,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上官泰的毒,只当做寻常胃症给医治了。
她当时未曾注意,而现在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那位徐太医就是在窦泓韬诊治一次过后派来的,然后一直到他告老还乡,都只是他,中间几次病了换了别人,但是派来的人都经由窦泓韬接手的。
这里面,不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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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如果说窦泓韬不知情的话,那他何必在他给太子诊治之后,这几年间派来的根本都是不对症的太医给太子爷瞧病呢?
他是不是在掩饰什么,或者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窦泓韬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令人生疑啊……
而且,在这期间,还是有太医瞧出上官泰不是病而是中毒的事情,那个太医是何人?
她对此一无所知,自然那个太医的医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虽然没有问过夏侯懿,但是她心知肚明,那个太医被人灭了满门,就是夏侯懿私底下派人干的,而那医案肯定也是夏侯懿派人销毁了的。
而这件事情,窦泓韬究竟是否知情?又或者说,在上官泰中毒这件事上,窦泓韬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窦雅采想到这里,忽而觉得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六七年的爹很陌生,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如若换了从前,她想到这里,必然会不管不顾的冲回府中,去质问他,质问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可如今,她却不会这样做了,如今虽然满心疑惑,但是还是能够控制的住的,不会那般随性而为,毕竟现下在宫中,是在皇上太后面前,不能露了痕迹,否则又是一场祸事。
只是想着,大概只能等自己的事情做完之后,然后好好的选择一个时机,想个好的说辞,回窦府好好的问一问她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只能暂且忍下了……
众人都屏气凝神瞧着她的动作,上官泰见她望着那带黑的银针不发一言,眉心微动,眸底便隐有一丝绝望之意,不过他隐藏的很好,一闪而过,没有让人发现,而实则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窦雅采身上,倒是没有发现上官泰这么细微的神色变动。
“瑞王妃,泰儿的病如何了?你如实说来,哀家和皇上,不会降罪于你的。”
杜氏坐在外间,瞧着隔着纱帐在床榻边为上官泰探病的窦雅采,与上官桀对视一眼,然后沉沉的道。
她心里头早就有了准备,她的这个孙儿自从十八岁生辰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了,断断续续的病着,她跟湘儿愁了几年,也着太医好好的看了几年,偏偏一点效用都没有,好的时候也就是身子虚一些,不好的时候就是卧床不起,再就是昏迷不醒了,宫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些太医,都瞧了,医案上也写的明白,就是他嗜爱甜食引起的,偏偏将那胃经之脉给破坏了,偏偏她的这个孙子不听人劝,她又不可能跟湘儿时时刻刻的盯着,以至于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窦雅采抿唇,斟词酌句半晌,才缓缓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子爷的病沉疴已久,臣妾从前替太子爷瞧病的时候就说过,臣妾只能将症状缓一缓,不可能治愈,若要治愈,也非得七八年的功夫不可,还得事事依照臣妾的规矩来,究竟如何也是个未知之数,只能说比卧床略略好一些,而且,太子爷的胃经已损,想要治愈就是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能缓缓而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