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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一听,怒气便难以抑,道:“那个女人,哪里值得你如此?!当初你就为了她……”
宋攸却似未听到他这句问话,仿佛自言自语的打断道:“你说,为什么人总爱为那么不确定的未来立誓言、做保证呢?”
沈衍微疑,皱眉问道:“什么?”
宋攸道:“明明以后的自己,根本不再会是现在的自己了啊,为何总会越俎代庖的为以后的自己做决定?”
沈衍终于有了些许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又沉默片刻,却又放弃了解释,只道:“你不必管我了,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甘愿承担,甘愿领罚。”
沈衍闻言,双手猛的抓上牢门,眸中带火,还待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宋攸打断:“你我都知晓的,背负家族的痛、不能跟随本心的痛,你还年轻,还能扛的起,我却是不行了,为何不看见我俩的交情份上,放过我这一次?”
沈衍听了怔怔,他定睛看宋攸,突然发现,这样疲惫心死的声音再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挥斥方遒、羽扇谈笑的宋攸了,眼前的这个人,挺直的脊背早已悄悄被佝偻侵占,灰白也沾染在了鬓角,眼角的笑纹再没了从前的魅力,只无力的耷拉下来。
这个人是真的累了。
沈衍仔细看着他,心中激荡,面上有痛苦之色闪过,用力大的几乎痉挛的手指将圆木捏的嘎吱作响,就像是他此刻备受煎熬的心。
但他终归还是没有做什么,只放下了双手,再不看那颓废坐着的人,而后转身离去,再不留恋。
这个夜晚,在这青州城内,能够安心沉入梦的,大概也只有安稳无争的百姓了吧。
而这美梦也被第二日贴出的告示打破:宋攸罔顾伦常,被发配边疆。
驿站旁,桂花树下。
陈蛮儿反常的只穿了一身素色白衣,默默看着囚服加身的宋攸。宋攸倒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只对她留下一句“殿下会是位好公主的”,便离去了。
他这不算短的三十年,也许有过许多让世人称羡的时刻,家世清贵,嫡子殊荣,少年及第时候,多少赞誉多少期待,也曾经坐拥美人在怀,肆意潇洒。而后入朝为官,一心只想为百姓福祉而生死,他也的确做到了,他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得到了史官的称赞。
但此时此刻,当他跌入谷底、似有看破世间种种的时,他所思念的,却只是那双曾经抚在胸膛的暖暖手臂,曾经坐在桌旁用饭时,那默契的相视而笑。
是的,无论世人如何想如何看,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苏十娘的感情——即使在知道了她是自己外甥女的时候。
他停下脚步,再次回身远远望去,理所当然的没有出现心中那人的身影。
那个人,大概恨不得他死了吧?也罢,便将这萦绕鼻尖的桂花香当做她赠予他的送别之物吧,有这缕香味伴着,到天涯海角,他都瞑目了。
倒是陈蛮儿一直在目送他离开,心中忽而涌起了莫大的悲哀。
他来此地时,有喧天锣鼓、夹道人群相迎,扑天盖地的热闹,走时却只得她这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仇家的人来相送,连那极力要保住他的沈衍也未来看望,怎的不令人唏嘘。
而后世史书又会如何评价于他呢?是以“乱人常,被逐”这般寥寥一笔带过吗?还会记得他曾经的功、曾经的荣耀吗?
陈蛮儿看着那枷锁中人渐行渐远,不知为何一阵心悸,人无完人,谁能没犯错呢?然而,一旦踏上了这条路,那么小小的踏错半步也是不被允许的。而她,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
忽而身后的初一凑近她耳边轻轻道:“殿下可知属下是如何才能将那苏十娘救出的?”
陈蛮儿却没出声,初一瞧了瞧她的脸色,还是决定将真相脱出,道:“那山洞机关重重,凭属下一人,又带着衰弱不会武艺的苏十娘,是如何也不能平安逃出的”,她顿了一顿,“是宋大人放了水。”
闻言陈蛮儿沉默片刻,道:“此事,便不要告诉苏十娘了。”
初一愣怔,然后称是。
纯粹的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大概会比爱恨交织、左右为难好很多吧?
而后,宋府中,苏十娘正满面痛楚的卧倒在床——虽然已经服过谢子翛调制的解药,但那致聋致哑的毒仍在她体内残留,不时反复的折磨着她,每当此时,她便恨不得能手刃宋攸。
昔日的柔情蜜意、誓言承诺全成了空,在知晓她的身世后,便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扔在那山洞,不闻不问整整一年!没有一句解释,最后竟还让人送来毒药灌她喝下!
初被禁锢在山洞时,她总是自我劝慰——他初知事实,必然震惊非常,待他冷静下来了,定然会接她出去,求自己原谅……
那个劳什子外甥女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爱的,从来都只是他这个人而已,与他姓甚名谁,是人是鬼有什么干系?
但是她等啊等啊,山洞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就用用碎石刻痕来记下日子……然而呢,整面石壁已经满满的都是划痕的时候,她还是没能等来他,一次都未来过。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恨他了。
恨他的懦弱,恨他的自私,恨他背负了那么多东西,却不愿意再加上一个她!
她眼角的蝴蝶忽而又变的殷虹、如生般栩栩展翅,似要震而飞之……
但是,“砰”的一声,门被人用脚猛地踹开,有人伴着晨光而入,面上却是严寒,那人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低劣的虫子。
苏十娘回过神来,看着来人冷淡道:“沈公子,何事指教?”
嗓音仍旧带着被重创的沙哑,再不复原来的动人。
沈衍大步走到她面前,十五岁的少年,身子早已抽长,正高高的俯视着她,嫌弃的道:“我真搞不明白,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只换来你的恨?”
苏十娘肃了脸色,忍着那痛,直起上身迎向那咄咄逼人的眉眼,道:“沈公子,难道你已经分不清善恶曲直了吗?我被不人不鬼的关了一年,还被喂了毒,难道还要感谢宋攸的所作所为吗?你还能说他为我做了什么?!”
沈衍一声冷哼,“你以为你能在那山洞中多活一年,而不是立刻被诛杀,是谁的功劳?”
苏十娘心头猛的一沉,凝了脸色,看着沈衍,“沈公子到底何意,说个明白便是!”
沈衍接道:“你以为,当初发现你的身世被发现时,主家会在你与宋攸之间选谁?”
苏十娘一愣,沈衍却还在继续,“宋攸负出那么多,不惜耗尽人力心血,辛苦将你救下,藏在山洞中,却只换来你的恩将仇报、恨之入骨吗?!”
闻言苏十娘不由自主跌坐在脚后跟,眼仁胡乱左右动着,半晌才忽又挺直身体,吼道:“你胡说!他明明是怕了!他是为了他的功名利禄!”
那声音仿佛是破了的锣,正发出濒临破裂前最后的哀鸣。
沈衍却只是冷笑,“你爱信不信,我只是为宋攸可惜,怎么当初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个心眼不明的女人!”
说罢,再不管苏十娘,拂袖匆匆离去,心中却在默默念着,宋攸,既然你心已不在江山社稷,那这样的结局,应该是为你所欢喜吧?这样一来,也算全了你曾经对我恩情了。
而良久良久,待沈衍走出角门时,那沉寂的仿佛无人的屋内终于爆发出一声哀嚎,像痛极了的初生小兽,无法承受降临世间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真的没有人对我不日更没有意见吗?!!!
雅咩爹……
哼~我知道你们偷偷来看我了!
只是不好意思冒泡(傲娇脸)
我收到你们的意思了!
我还是会坚持日更一百年不变的!
( ⊙ o ⊙ )
☆、初潮
两日后,陈蛮儿那乌青的摔伤终于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那痕迹看着更加可怖,实际却没那么疼了。是以趁着快要离开这青州城之际,她便打算出去走走,顺便瞅瞅是否有能暂时接替宋攸的人选,哪里晓得,刚踏出房门,便瞧见苏十娘并圆珠润玉寻她来了。
苏十娘见了她,弯膝行了个礼,圆珠依旧面无表情的,礼数却不差,跟着苏十娘有样学样,倒是润玉面上别扭到了十分,囫囵躬了下腰,糊弄了过去。
苏十娘道:“妾为殿下所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本该以此残生还于殿下,任殿下驱使,只是……妾仍有一心事未了,若是不弄个明白,必定寝食难安,还望殿下能宽恕则个,让妾去全了那心愿”,说罢深深长揖不起。
陈蛮儿定定看她弯下的腰背,道:“本宫不过举手之劳,你又何须言谢,更不要说什么愿残生供本宫驱使的话,你想要做甚,是你的自由,尽管去做便是。”
苏十娘听完静默片刻,低低回了个是,直起上身,斟酌片刻才又道:“殿下仁德,但十娘不能忘义”,她扯过身后的润玉,推到陈蛮儿眼前道:“愚弟顽劣,给殿下添许多不便,还望殿下能让他在旁服侍,以赎其罪。”
陈蛮儿打量润玉撑得鼓鼓的双颊,饶有兴趣道:“哦?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本宫看得上眼。”
润玉微嘟了嘴,本不欲答,却耐不住苏十娘又推了他一把,这才面上憋屈,小声的道:“我擅制药,迷药、媚/药什么的都会。”
原来如此,想来那夜将她迷倒的香气就是出自他手。
陈蛮儿略一沉吟,已经有了计较,便对苏十娘道:“如此也好,日后你回来,也好有个寻处”,那润玉听她同意,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低了头攥住苏十娘的袖口,手指用力得发出了咯咯响声。
倒是苏十娘听了之后,面露些许欣慰,领着两人谢恩之后,便退下了。
陈蛮儿又想了想,吩咐福宝去照看苏十娘等人一二,有什么缺的就给添置一些,这才独自一人出了门去,她今日着的是女装,一身烟云蝴蝶裙,长发编成若干小辫子,饰以珠链,十分娇俏可人。
街市十分热闹,路边小贩都大声吆喝着招揽买家,陈蛮儿一路走走停停,东瞧西看,手中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刚完,又买了酥皮玫瑰饼吃得津津有味,另一只手还抱了许多东西在怀里,乍看去只见小泥人、布老虎,胭脂盒、女儿家的小首饰,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有那年轻公子见她模样可爱,本想上前搭个话,却又被她那吃相一一吓退,所以她这一路行来,倒也清净。
这头她目光正被街边一刻着小木雕的老人吸引,目光忽的一错,沈衍竟入得她眼来,她眨眨眼,凝神一看,那袖口秀竹暗纹,端的清贵俊颜,不是沈衍又是谁?
只是……
她迟疑片刻,想起那日两人不欢而散,那本想上前的心思又些微退怯,她走到那老人面前,想当作没看见那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