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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躲在家里不出门,两个哥哥都想他了。”
展云朵动作快,却不甚敏捷,跑了一小段,脚上不知踢到了什么,猛地往前一扑。七娘下意识地拉了她一把,不想却把自己给搭上,连着卢嫣一道儿往前倒。卢嫣这才多大,细胳膊细腿儿的,七娘生怕压坏了她,眼看着就要落地了,手一拽,就把卢嫣给环在了怀里,自个儿成了肉垫子,“砰——”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也亏得七娘常年在山里采药,摔得次数多了,经验便丰富起来,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还能琢磨着哪个姿势最安全。所以,这摔下去的架势虽摆得足,身上其实并不算疼。
卢嫣反应快,飞快地爬起身,捂着嘴小声惊呼,“大姐姐,你没事吧。摔到了哪里,疼不疼?”
七娘扶着卢嫣慢慢站起身,缓缓挥手。那厢的展云朵已经吓得人都呆住了,愣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对……对不起,是我太急了,一时没站稳,还连累到你了。”说话时,又赶紧过来查看七娘身上的伤,“摔到膝盖了吧,疼不疼?”
七娘摇头,“不碍事儿,就是……”就是裙摆上糊了一大团泥,怎么拍也拍不掉,刺眼得很。
正犯难着,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展云朵赶紧上前招呼,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地就拖着那侍女一起过来了。
“卢小姐可伤到了哪里?”那侍女身上的衣服料子极好,瞧着不像是普通丫鬟,面上的神情也大方自然,全无寻常丫鬟卑微小心的神色,想来她在王府里地位也不低。
七娘微笑着摇头,“衣服穿得后,并不曾伤到。”
侍女瞥见她裙上的污泥,立时明了,抿嘴笑道:“卢小姐若是不嫌弃,请随奴婢去厢房换条裙子。”
“我和大姐姐一起去。”卢嫣过来牵住七娘的手,仰着脑袋,一脸愧疚的模样。
展云朵也道:“我也一起。”
侍女朝众人笑笑,转身在前引路。
几人穿过后花园,又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阵,转了几个门,这才到了地儿。侍女引着七娘进了屋,从柜子里找了几条裙子出来拿给七娘,道:“王府里没有女眷,只有暂时委屈小姐先穿着奴婢的裙子。这几身都是新做,并不曾穿过,小姐看看那条合适。”
七娘挑了条水碧色的百褶裙,侍女引她去里屋换装。
衣服还未换好,她忽地听得不远处猛地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碎成几十上百篇。七娘手上一顿,动作微微一滞。
“……你……给我滚……”有人在说话,仿佛是个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语气却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吵架?七娘狐疑地想,这语调可一点气势都没有。吵架就该——先声夺人。
“出去,我不想见你。”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又道,明明还是先前那人,语气却忽然变了。这声音听在耳朵里全是冷冽疏离,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与方才那柔软低沉的声音判若两人。
是小情侣在吵架?七娘心里琢磨,这语气,这内容,应该不是公事。
心里正纳闷着,又有人说话了,语调压抑而愤怒,“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做得还不够么?为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曾娶妻……”
七娘顿时吓了一大跳——居然还是个男人!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断袖?
她一个字也不敢再多听了,飞快地套上衣服转出来,展云朵和卢嫣依旧在跟那侍女说着话。
“大姐姐你快过来看,明霞姐姐绣的这小蜜蜂可真好看。”卢嫣先瞧见七娘,立马跳起身过来拉她的手,“大姐姐,你仔细看看这小蜜蜂,学好了回去再教我。”
七娘定了定心神,凝眉看去,果见梳妆台上的绣屏里绣着一只指甲壳大小的蜜蜂展翅欲飞,果真是栩栩如生,纤毫毕露。
展云朵却有些心不在焉,不耐烦地催道:“三小姐若是喜欢这蜜蜂,问明霞要回去就是,让你大姐姐回府以后好生琢磨。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明霞闻言脸上有些僵,七娘立刻明白这绣屏只怕是大有来历,赶紧圆场道:“嫣儿莫急,蜜蜂我也会绣的,你若是喜欢,回府后我再仔细教你。”
卢嫣性子单纯,立刻眉开眼笑。
明霞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感激地看了七娘一眼后,这才引着三人回花园。
将将才出了院子,就瞧见有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年轻人绕着院子外头的假山石走来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桂花浮香园,桂花浮香园……”,眉头紧锁,面容迷茫。
“青山哥哥!”卢嫣捂嘴笑出声,“你不会又迷路了吧?”
那个叫做青山的年轻人迷迷瞪瞪地转过身来,瞧见卢嫣,很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尔后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仿佛终于认出了卢嫣,“是三小姐,你在就好了。我正头疼着呢,桂花浮香园要怎么走?我在院子里兜了几圈,脑子就晕了。”果然是迷路了!
“我们也要去花园,青山哥哥和我们一道儿吧。”卢嫣的脸上有怎么也无法掩饰的笑意,仿佛一瞧见那年轻人,就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这是许家二伯母家的哥哥。”卢嫣知道七娘不认得他,遂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姓常,是大姐姐的表哥。”
七娘顿时明白了。许氏还有个嫡亲的妹妹同样嫁在京城常家,生了常家的嫡长子,可不正是七娘的表哥。七娘的姨母最近身子不好没出门,但却托人送了枚玉如意给七娘作见面礼,着着实实地用了心。所以七娘一听是常家表哥,立刻上前与他打招呼。
常青山却是个害羞腼腆的男孩子,还未开口说话,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涨得通红,低着脑袋,根本不敢看人。
卢嫣见他这模样,哪里还敢再和他说笑,朝七娘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眨巴眼,小声道“青山哥哥脸皮太薄了。”
不是所有男孩子都像邵仲那样脸皮厚的,七娘心里想。
因常青山性子腼腆,大家伙儿都不好意思找他说话,也不好意思几个人偷偷说话不搭理他,于是,一行人极度安静地走了一段路,直到到了地儿,明霞这才笑着告辞道:“奴婢还要去别处忙,就不打扰几位小姐了。”
众人赶紧还礼。
再抬头时,七娘猛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丛丛桂花树后,邵仲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常青山,脸上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灰白,那模样仿佛要吃人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也不怕被人给发现了!七娘心里暗道,却又忍不住琢磨——无冤无仇的,他盯着常青山做什么?
“邵……邵公子在那边……”展云朵摇着七娘的胳膊,声音微微发抖,“我……我们过去?”
七娘却忽然有些走不动了。
“邵……大公子……”常青山结结巴巴地朝邵仲打招呼,脸上显出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邵仲心里憋着火许久没应声,直到一旁的白道人实在看不过去轻轻撞了他一下,邵仲快被烧糊了的脑子这才渐渐清醒了些,收敛起面上的冷厉,抽了抽嘴角,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来,“是常公子么,好久不见了。”
七娘却分明听出了他咬牙的声音。
天晓得常青山那瞧着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就得罪邵仲那小流氓了!那人可惹不起啊!
第二十八章
“好……好久不见……”常青山忽然觉得有些冷,朝面带“微笑”的邵仲看了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结结巴巴地小声回道。
“你们这是打哪儿过来?”邵仲语气很平和,眉目间的神态与寻常无异,可七娘却依稀察觉到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寻常。那只是一种直觉,七娘一向敏感,所以这种感觉也愈发地强烈。
卢嫣瞧瞧拽了拽七娘的手,声音低低的,“大姐姐,邵先生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看来不止是七娘的错觉了,连卢嫣这个孩子都能感觉到异样。只是展云朵还是傻乎乎地乐,托着腮帮子朝邵仲笑,嘴都咧开了,露出满口白牙,“邵公子今天也来了——平日里都不怎么见你出门,我听三小姐说你而今搬到了平安巷……”
展云朵啰啰嗦嗦的说着话,让常青山暂时忘了邵仲还问了他们问题,七娘也低头不理他,邵仲的耐心一点一点地被耗尽,眼看着就要到了底限,耳畔忽然传来白道人的声音,“仲哥儿,你师兄那边出了点事,我们一起过去。”
邵仲将将才沉浸在常青山忽然冒出来的巨大震惊中,被白道人一句话给拔了出来,脑子里拖泥带水地就被白道人拖着往后头跑,心里的憋闷可想而知。才出了院子,正准备发作,就瞥见了屋里面如死灰一般的罗方。
在邵仲的心里,罗方永远都是冷静镇定,面无表情的大师兄,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其实罗方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也会有惊惶无措的时候,等到真正看到了,他的脑子里也混乱了,懵地一下,全都炸哄哄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回去吧。”白道人朝罗方道:“你要是不痛快,就去仲哥儿那里住几天,他虽然啰嗦了些,但这时候有人陪着说话也是好的,总比你一个人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头强。”
邵仲震惊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师父竟然……竟然跟罗方说这些话,什么不痛快,什么有人陪着说话,就好像……就好像罗方的媳妇儿跟人跑了似的。邵仲在白道人面前一向不怎么用脑子,一不留神,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白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罗方却仿佛要哭了。
不会是被他猜中了吧!邵仲欲哭无泪。
“不是媳妇儿跟人跑了。”罗方脸上抽了抽,想咧嘴笑,结果发现根本笑不出来,索性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睛,“是他要娶妻了。”
邵仲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府的路上邵仲一直很小心,说话的时候特意提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大师兄敏感的心——虽说从罗方坦白事情的真相后一直表现得很淡然,但邵仲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淡定不起来。
结果,才到大门口,常安就过来禀告说梁康回来了。
竟然这么快就回了?邵仲一面深感意外,一面又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若是一切顺利,梁康铁定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二师姐才对,既然回来得这么快,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等进了院子,瞧见梁康那一脸灰败的活死人样儿,邵仲不由得狠狠地叹了口气——今儿真是个倒霉催的坏日子,他们师兄弟仨全赶在一起了。
白道人把大徒弟送到邵仲家,还没来得及劝慰,宫里的人就寻到平安巷了,说是太皇太后身子不爽利,已经召了好几个太医进宫,半点起色也没有。白道人闻言,火急火燎地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了叮嘱邵仲,“仔细开导你两个师兄,可别让他们想岔了。”
邵仲心道,我自个儿还想找个人开导开导呢。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满口应下,拍着胸口道:“师父你放心吧,等您再回来的时候,这二位就活蹦乱跳的了。”
送走白道人,邵仲先去屋里把梁康拎了出来,拽着他一起去了厢房罗方屋里,一爪子把罗方从床上拽起身,顺手抓了把凳子塞他屁股底下,自个儿也寻了旁边的座位坐好。
看看梁康,又看看罗方,正色道:“都把这幅吊丧的脸给我收起来,别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