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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应喏声一声,纵马出了小镇。
喧哗声惊动了很多人,大家纷纷伸出脑袋议论:“这是怎么了?”
站在衙门口望着赵凌等人远去的背影咬着红唇的唐小姐见状不由的目光微转。
※※※※※
正如赵凌所料,傅庭筠不会驾车,跳上马车不过是凭着一时的意气,学着郑三的样子驾车,谁知道太过用力,反而让马受了惊。马车骤然加速,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甩到了车厢里人被撞得到七荤八素的,待爬起身来,又发现马车以惊人的确速度朝前跑着,她被颠的昏头昏脑的,吓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再去驾车,只好放开缰绳由着马儿自己往前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她这才敢撩了帘子朝外望。
道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树,路上没有一个人,太阳照在驿道上,白色的石砾不时地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
这是在哪里呢?
不会迷路吧?
傅庭筠嘀咕道,见装着她换洗衣服的包袱还在车厢里,忙在包袍里一阵摸找,找出个靓蓝色印白色折枝花的小布袋。
她松了口气。
衣裳、银子都在,就算郑三找不到她,她也可以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请人带信给郑三……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头。
郑三在碾伯所,郑三得到了消息,那赵凌肯定也会得到消息。到时候赵凌肯定会来找她的……
念头闪过,她微微一愣。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她心里还期盼着他来找她不成?如若不然,就算是赵凌来找她,又与她有何干系?
心里突然间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傅庭筠不由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
既然已经决定和赵凌分道扬镳了,还拖泥带水的,岂不成了欲擒故纵?如果他真的找来,自己不理他就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就这么办?
她给自己打气,心底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犹豫来。
难道真的,真的就不理赵凌了?
那以后,以后岂不是再也不能见到这个人了?
而且就算是见到了,也要像陌路一样?
这么一想,她的心猝然间痛得无以复加。
她不由蜷缩在了车厢里。
或者,就这样算了?
反正她不管嫁给谁,丈夫总是会娶小妾的。那唐小姐和赵凌有旧,她大度些,想必赵凌会很高兴,也会更尊重自己。
她问着自己脑海里浮现出赵凌对着唐小姐微笑的模样。
胸口就堵了般的难受。
不,不,不。谁都可以,赵凌不可以。
她那么那么的喜欢他如果他心里还有别人,她,她受不了!
今天的事,还会重演。
一而再,再而三,再恩爱的两个人,也经不起这样长久的折腾到时候,他只会觉得她面目可憎,她只会觉得他薄情寡义……与其到时候反目为仇,不如就此分开。
傅庭筠呆呆地会在马车里。
就这样分开好了……趁着他在她心目中还是那个侠肝义胆的英俊男子,她在她心目中还是那个温柔大方的女子之时……分开吧!
她全身无力地伏在了马卒里,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眼睛又肿又涩的快要睁不开了,鼻子里全是鼻涕堵得她透不过气来时,傅庭筠这才抽抽泣泣地止住了哭找了条帕子擦眼泪,擤鼻涕。
然后她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她慢慢地爬到车辕上朝外望。
眼前一条小河,夕阳的余光照在河面波光粼粼,像被风吹过的金箔。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吗?
傅庭筠呆呆地坐在马车上,看着马儿悠闲地在那里啃着岸边丰盛的青草。
这些马儿想必是看到了这些青草,所以才停在了这里的吧?
她胡思乱想着。
有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吹散了马车里的闷热。
傅庭筠下了马车,朝河边走去。
河边很浅,河水清澈,可以看见一个个色彩各异的圆圆鹅卵石。
大哭了一场,自己这个时候肯定很狼狈吧!
傅庭筠蹲在河边掬水洗了把脸。
河水沁凉,让她觉得人都精神了不少。
傅庭筠索性脱了鞋袜下了河。
真是舒服。
满身的暑气不翼而飞。
傅庭筠把鞋袜放在岸边,脱了焦布比甲,将裙角扎在腰间,挽了裤腿,朝河深处走去。
途中惊起一群小鱼四处逃散。
她望着那些像小梭子似的鱼儿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个去处,小鱼儿也不例外。
回京都去吧!
母亲还在京都等着她。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母亲都会原谅她。
傅庭筠凝视着满天的云彩,心中宁静如水。
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傅庭筠回头。
看见急奔而来的赵凌。
赵凌也发现了傅庭筠。
她站在河边,灿烂如帛的晚霞给她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看不清楚面目。
他不由一阵心慌。
她站在河里做什么?
为什么见到了他视若无睹?
他跳下马,竟然两腿一软,竟然跌倒。
“你,你快上来!”他朝她跑去,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别,别做傻事!”
傅庭筠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不由笑起来。
“我没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从前那个开朗大方,从不畏难的傅庭筠又回来了,“天气太热了,我在河边乘乘凉!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想跳河——我要跳河,早就跳了,还等到你来!”
那样的镇定、冷静、理智,赵凌却感觉心惊肉跳。
他哗哗地涉水,在她面前站定。
他终地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眼睛肿肿的,鼻子红红的,眼光却清亮如水,眼角眉梢全是淡淡的笑容,如朵静静开在墙角的花,安静、从容、淡定,带着洗尽繁华后的坦然。
这样的傅庭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为什么要跑?”他的询问里带着些许的喘息。
一口气赶了百余里路,焦灼、慌乱、担心、害怕……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要跑?
傅庭筠抿了抿红润的双唇,垂下了眼帘:“我,我害怕!”
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坦诚自己藏在心底深处的深情。
赵凌愕然:“害怕!你害怕什么?”
傅庭筠抬头,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我害怕我自己会管不住我自己。”她眼角水光闪烁,“我听说唐小姐是个漂亮的女子,就忍不住妒火中烧,跑去翻你的屋子;我听说你要帮唐小姐,就忍不住恼羞成怒,百般地阻挠你;我看见你整理衣冠去见唐小姐,就忍不住患得患失;甚至听见你向唐小姐介绍我是‘傅姑娘,的时候,我勃然大怒,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明白
“你……”赵凌震惊地望着傅庭筠。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聪明、漂亮、自信、开朗、活泼、大方的傅家小姐会吃醋,会妒忌,甚至到了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地步!
是因为他吗?
心底突然就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能动,仿佛须臾间就要喷薄而出,把他淹没。
他不由上前一步。
水声哗啦啦地在他的步履间响起。
赵凌打了个寒颤。
她站在河水里,是仅仅因为天气炎热想消消暑气的无意之举?还是因为“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的决然?
如果是前者,为何她这番如同述说衷肠般的话语里没有半点的甜蜜与羞涩?如果是后者……
大热天的,他赶了百余里的路,此时背心却凉飕飕冒着冷汗。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能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她已经决定把从前的事抛到脑后,因而不管是羞涩的,还是甜蜜的,她都能坦然的把它说出来,就如同诀别时刻……再也没有了以后,再也不用管对方喜憎,反而更有勇气。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赵凌心乱如麻,脑子走马灯似地转个不停,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但多年来杀伐果断行事经验却告诉他,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不是弄清楚对错,弄清楚好坏,而是把她留下来,消除她心底的不安。
“你误会了!”他急急地道,神色间露出毫不掩饰的焦虑,“唐小姐来找我的时候,我当时正和几个百户在民和,商量今天过冬的事,昨天才赶回来。知道唐小姐的来意后我当时就拒绝了唐小姐。只是唐老爷当初对我也算是曾经提携过,如今唐老爷过世,唐小姐无依无靠,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我答应唐小姐帮她找个冯家会买脸子的中间人。我既然答应你投军,就会把从前的事斩得一干二净,决不会再插手从前的事……”
赵凌从来都不曾变过。
只要答应过的事,他就一定会遵守承诺。
滴水之恩,定会涌泉相报。
变的是她。
傅庭筠觉得眼睛涩涩的,好像忍不住要落泪似的。
“不,不不,”她别过脸去,不忍看他真诚的表情,“我不是在说唐小姐,我是在说我自己……今天是唐小姐,明天就有可能是李小姐,后天,也许是王小姐……我没有办法抑制我心底的不安……”
“你……”赵凌睁大了眼睛。
傅庭筠咬着唇望着天边灿烂的晚霞。
两人之间是短暂的沉默。
“如果,我是说如果,”赵凌缓缓地开口眸光微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却又很快恢复了一片清明,“那个人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如此?”
傅庭筠抬头,讶然地望着赵凌。
赵凌表情严肃,目光却无比的认真,仿佛这是件对他来说攸关生死的事一般。
她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他,他是什么意思?
心无端端就慌乱起来。
“自然,不不会!”她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起来,“我从前的陪嫁丫鬟里,也是有要做通房的……”
话还没有说完,傅庭筠就看见赵凌身子一震,下一刻钟,她就跌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不同于她的柔软的坚硬胸膛,让她在片刻的呆滞后立刻反应过来——赵凌,竟然抱着她。
“你……”傅庭筠的脸顿时像火在烧,她慌慌张张地想推开赵凌,可赵凌的手臂却像铜墙铁壁似的,让她不能动弹。
“你,你快放手啦!”傅庭筠恼羞成怒,狠狠地推着他的胸膛。
因为是他,所以才不能忍受,是不是说,他对她来说,是与众不同,是独一无二的呢?
傅庭筠的回答,让赵凌如踏在云端般,满心全是欢喜。
他忍不住就把她搂在怀里。
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子,带着些许芳香的温热呼吸,都是那样的陌生又让他着迷。他不由紧紧地抱住……耳边传来她又急又气的嗔怒,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礼,心慌意乱中,忙松开了手臂。
傅庭筠推了两次都没有把赵凌推开,她哪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