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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个时辰之后,“锵锵锵”的铜锣声响彻在京都的大街小巷。
大家不由探了头张望。
男子浑厚的声音一波波像海浪般的:“皇上下了‘罪己诏,,张贴在午门外,要禅位给穆王……皇上下了‘罪己诏,,张贴在午门外,要禅位给穆王……”
“呀真变天了!”
“穆王要做皇帝了。”
“听说武定侯家是穆王的外家,那武定侯家岂不要抖起来了!”
“武定侯家还有没有男丁活着啊?”
只要刀没有架到脖子上,自有好事之徒议论纷纷。
傅庭筠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能兵不血刃地解皇上的事,对以后平衡大局百利无一害。
外面,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李惠亲自领了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京都秩序,劝各商铺开门经营,还苦口婆心地劝说众人:“穆王不过是要杀了洪度和石文彬,为民除害。现在洪度和石文彬已经下了诏狱,大家不要惊慌,该干什么该什么就是了。”
五城兵马兵的人比平日和善十分。
大部分的人心存顾忌,也有那胆大的,领着伙计开了门。
还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既然没有看见凶神恶煞般的兵痞子,也没有看见横冲直撞的军官,甚至连那些欺市霸道的闲帮也不见了踪影,西大街的铺子陆陆续续开了,接着,东大街,鼓楼街的铺子都开了张,不过两、三天的工夫,京都又有了盛世繁华的气象。
而太皇太后回宫,皇上尊为太上皇,迁居西苑……等仪式又为京都平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傅庭筠只觉得心焦。
她摇着雪白的团扇,来来回回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却是问雨微:“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雨微摇头,道:“叶三掌柜的说了,皇上是由骑兵护送进京的,还有一部分兵马在路上——赵爷可能还没有进京。”
太皇太后已下了穆王称帝的懿旨,只等着钦天监择好了日子,穆王就会祭祀天地、祖宗,正式登极。但大家已经改口称穆王为皇上了。
这混蛋,既然有人进京,为何不让人给她带个信?他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傅庭筠使劲地扇了两下团扇,心中的怒火这才淡了些。
“只好等到皇上登极了。”她怏怏然地道,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难道他在征讨途中受了伤?
所以才没有办法给她带信?
念头闪过,捏着团扇的指尖已隐隐发白。
不行,不能这样等。
再这样等下去,她会发疯的。
傅庭筠请了吕老爷来:“你去趟辅国公府吧?看看颖川侯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她喃喃地道,“大家都在传,是辅国公亲自游说李惠开的正阳门,颖川侯创建的铁骑营在西北赫赫有名我就不相信,皇上身边的那些骑兵和颖川侯没有一点关系!”
吕老爷应声而去。
傅庭筠叹一口气,支了肘坐在紫藤架下的石凳上,望着青瓷莲纹大缸里摇曳生姿的金鱼发的呆。
微风吹过如柳丝般垂落的紫藤花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清澈的眸子仿佛深山的一涧泉水,澄净,涓涓,却透着悄然无声的寂寥。
赵凌走进院子时,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
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仿佛要打破她的寂寥般,他大声的喊了声“阿筠”。
“赵凌!”傅庭筠跳了起来。
她杏目圆瞪震惊地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傅庭筠的表情取悦了赵凌。
他的嘴角不由高高翘了起来。
“阿筠!”声音温柔的如同那三月的春光。
“真的是你!”傅庭筠眼底浮现一层水光,脸上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如同欢快的小鸟般朝他跑了过去,“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担心,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个信?你有没有受伤?这些日子都在哪里……”
一句句,如那春水暖暖地流进赵凌的心间。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傅庭筠抱在了怀里。
“阿筠阿筠!”他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声,好像这样,他才能确定她此时真的在他的怀抱里而不是像无数个夜里,她在他的梦里出现,又在他睁开眼睛寻找她的时候消失。“穆王成功了……再也没人敢觊觎你了……”生离之后的重逢,让他情不自禁地去亲吻那吹弹欲破的白嫩面庞,“阿筠,阿筠……我会一辈子护着你的……”
暖暖的热气笼罩着傅庭筠,软软的嘴唇像火似的烙在她的面颊上,她心里发慌,身子更是绵绵的使不上劲来,惴惴不安地想要避开眼角却瞥见透过紫藤架射下来的明亮光箭。
她一个激灵。
“快放开我!”又羞又恼地要推开他,“在,在院子里呢!”
那恼羞的声音像纶音佛语,让赵凌心头一震,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他还是放开了傅庭筠可目光却自有主张地黏在她的脸上,片刻也不愿意挪开。
这混蛋……
傅庭筠羞得不行,飞快地睃了眼院子。
静静的午后,只有石榴花开得正艳。
她不由透了口气。
要是被郑三娘他们看见了,岂不羞死。
她面如朝霞,低了头:“我们,我们屋里说话去。”转身进了正屋。
赵凌眼底含笑,跟了进去。
※※※※※
黑漆家什锃亮如镜,中堂挂着幅李成的水墨画,天青色花觚插了几支大红的夹竹桃。
赵凌不由暗暗点头,朝傅庭筠望去。
她正端了海棠花的粉彩茶盅走过来。
玫瑰红的杭绸衫,靓蓝色湘裙,洁白的脸庞在光线微暗的室内散发着莹莹光华,像颗熠熠生辉的珠石,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寂寥。
是因为他回来了吗?
赵凌的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
有什么比能让人一个人欢喜更让人高兴的事了呢?
他不禁握住了傅庭筠递过茶盅的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逢
傅庭筠的手柔和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眉毛则乌黑浓蜜,像轻羽般温顺,让她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柔和。大大的杏眼总是那么明亮有神,如同夏夜最璀璨的星星,让人见之难忘……赵凌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决定追随穆王时的犹豫,分别后对她安危的担忧,战败时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胜利时希望再接再厉的压力,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眼底就荡漾起层层的笑意。
傅庭筠却只觉得面孔发烫。
这家伙,竟然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也不害臊!
想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怕打翻了茶盅把茶水洒在了他的身上,她不由嗔道:“你到底喝不喝茶?”
那声音,又娇又柔,像一汪春水似的。
傅庭筠又羞又赧,面如朝霞。
赵凌看着却是心中一紧,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嘴角含笑地低声道:“你喂我喝!”语气中透着暖暖的暧昧,让傅庭筠耳根一热。
“休想!”也不管那茶盅了,急急地抽手后退。
叮叮当当声中,赵凌脚忙手乱,好不容易才接住了茶盅,但还是有些许的茶水洒在了他的手上和宝蓝色茧绸直裰上。
这样的狼狈的赵凌……很少见。
傅庭筠抿了嘴笑。
赵凌摇头,眼底带着几分溺爱的无奈。
莫名的,傅庭筠心中就欢喜起来,她笑得更欢畅了,掏了帕子递给他:“给,擦擦手!”
赵凌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又望了望她嘴角噙着的些许促狭。心中一动,忽而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略一使力。她就连人带帕子跌坐在了她的怀里。
“帮我擦!”他箍着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热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半边的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不!”她咬着唇。掩饰着什么似的,大力在他的怀里挣扎。红润的唇如那长案上盛开的夹竹桃,灼灼艳丽。
赵凌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喊了声“囡囡”,声音变得低哑而暗沉:“别动!”
你说不动我就不动!
那你先别这样紧紧地箍着我啊!
傅庭筠在心底咕嘀着,动作却越发的大力……突然间,她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直地坐在赵凌怀里。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偶。
赵凌苦笑。
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际:“乖,别怕,一会就好!”耳朵红红的,面颊也爬上一团红云。
傅庭筠听着,急得快哭出来了。
她是快要出阁的人,嫁妆都准备齐全了,压箱底的春宫画是母亲托六婶婶转送给她的……他大腿处硬硬的顶着她的大腿……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可怎么会这样?她又没做什么出阁的事?不过是和他闹着玩了会……这混蛋,既然知道,干嘛还要牢牢地抱着她不放?当初若是放了她。何至如此?或者不声不响的,她也装做不知道……彼此揭过罢。像现在这样一叫嚷,她就是想装做不知道的样子也不成了……
偏偏那春宫画里也没有告诉她这事该怎么办,她不敢不听赵凌的。可坐在赵凌的怀里,如坐在针毡上,又是委屈,又是羞怯,眼角就溢出些许的水光来。
一直紧张注意着傅庭筠的赵凌看了,心里跟慌张起来,但这种事又由不得他,他越是急,越是难以平复,但就这样任由傅庭筠伤心,他看着又心痛,紧紧地抱着她:“别哭,别哭,全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温柔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又道,“皇上答应为我们的婚事做主了,你不用担心……”
“你说什么?”傅庭筠惊愕之下,猛地从赵凌怀里跳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赵凌不仅脸,就是脖子,都红红的。
他难道是在害羞?
念头在傅庭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被心中的疑惑取而代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追问道。
见傅庭筠不再注意他们之间的尴尬,赵凌松了口气,心中略定,道:“皇上决定轻骑进京,身边需要武艺高超的侍卫,颖川侯就推荐了我、陌毅、林迟和陶牧,他们三个都是知根知底的,只有我,出身不明。颖川侯叫了我去,亲自问了我和你的身世。”
傅庭筠恍然:“原来那次颖川侯叫你去,是要询问你的身世!”他们却误会颖川侯是要缉拿叶三掌柜,想到这些,她不由气冲冲的,“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决定去湖广了,当着我却一句实话都没有,还骗我回京都,你知道不知道,我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杏眼瞪着他,气得直发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难道我就有好生生地活着!”忍不住泪盈于睫。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才不告诉你的。”赵凌上前,想把傅庭筠搂在了怀里,傅庭筠却退后几退,怒目瞪着她,赵凌无奈地笑,“囡囡,去湖广,虽然是个机会,却不知祸福。能成,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若是不能成,”他上前几步,低声道,“我孤家寡人一个,随便在哪里躲个几年,再上京来找你——你以的性子,不管我是生是死,定会一直等着我的,我们到时候卖了京都的宅子,去江南,去关外……囡囡,你既然跟了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的!”他说着,表情渐端,望着傅庭筠的目光也变是认真而严肃起来。
傅庭筠泪如雨下,脑了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