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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迟疑片刻后最终点点头,当他立刻又说:“巫山,这只是我的判断,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校长临走还说他目前没有这样想法。 ”
从最早的宣侠父事件到后来的沙基惨案,庄继华所料无一不中,这已经让蒋先云对他有了很高的信任,因此他对庄继华地补充说明根本没听进去。
“校长这人自尊心很强,又很固执,中山舰事件是他心里的一块疤,这块疤是不能揭的,他怕失去权力,怕有人重查中山舰,所以他不敢失去权力。 ”
“南京、上海,” 庄继华还在喋喋不休的分析,蒋先云喃喃的低声道,他的话语中充满焦虑:“我要向组织上报告。 ”
庄继华微怔,随即就想通了,以蒋先云的党性这样重要的情况怎么会不报告。 他苦涩的问:“你怎么报告?就凭我这几句话?你有什么证据吗?贵党高层会相信吗?鲍罗廷会相信吗?”
蒋先云一愣:“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庄继华坦诚的而又哀伤地说:“我想了很多,但没有办法,当初中山舰时其实是最好地机会。 ”
庄继华说到这里心里不由有有些怨恨他们当初的短视,手握三个团,另外还有五个军,黄埔内部还有各级党代表,那时地蒋介石是很容易击败的。
“我听说汪先生快回来了,也许等他回来,事情或许有转机。 ”蒋先云有点病急乱投医, 他是党员,对高层的态度多少还是知道地。 无论是莫斯科还是中央的陈独秀目前的态度都还是联蒋,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丝毫准备。
“对这个人不要抱丝毫幻想。 ”庄继华根本瞧不上汪精卫,这个人在中山舰时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完全无法与蒋介石对抗。
蒋先云深感诧异,在他看来汪精卫是**的左派,在国民党内和民众中有很高的声望,他若回国必能团结一大批国民党人。 象朱培德、李宗仁、程潜、谭延恺这些人都有可能因为他而站到**一边。
“不会吧。 ”蒋先云怀疑地说。
“哼哼,”庄继华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讥讽:“巫山,不要对他抱什么希望,贵党最好立刻着手搞个应变计划,前提就是校长开始武力分共。 ”
“你的话我一定向中央报告。 ”蒋先云沉声道,可他心里没有把握中央会不会听他地,实际上他是没有权力直接向中央上书的,只能向湖北省委报告。 而湖北省委…。。,他不由想起那张骄横的脸,要是周主任在就好了,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巫山,我把话说在前头,你我是好友,我可以提醒你,但其他人我没有这个义务。 我不会承认这些话是我说的。 ”庄继华正色道。
蒋先云勃然大怒:“文革,你在说什么!蒋介石一旦叛变,将有多少同志血流成河,你为什么还在摇摆不定,居然还想跟他走。 ”
蒋先云一下就识破了庄继华的用心,庄继华这是不愿与蒋介石完全斩断关系。 想要留条后路。
“巫山,我不赞成校长武力清党,可我也不赞成贵党的一些主张,”庄继华显得很冷静:“我没有你那种献身精神,我这个人从本质上说是贪图享乐的,贵党那种清教徒似地生活我根本过不了。 ”
“你…,”蒋先云气极手指着庄继华直哆嗦:“我党为国为民,为劳苦大众,有那点不对?”
“巫山,我说的是真心话。 ”庄继华软弱的说。 他心里极其混乱。 对朋友的担心,对历史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让他左右彷徨,不知该如何自处。
“不,你这是害怕,你是骨子里害怕工农,害怕**。 ”蒋先云愤怒的说:“剑魂(即宣侠父)说得对,你不是一个**者。 ”
蒋先云非常失望,也非常伤心,他没想到几年下来庄继华还是坚持对党的看法,自己的努力没有丝毫效果。
面对蒋先云地指责,庄继华分辩道:“巫山!我对**的看法和你是不一样的,你说我害怕工农,可现在就以武汉而言,他们的做法都对吗?以前我就对你说过,对工农运动要控制,不能一味追求迅猛,北伐途中我抓的那些人你也看到了,他们能算好人吗?可他们也是农会干部!”
“这只是**初期的幼稚,是可以理解地。 ”蒋先云涨红了脸分辩道:“而且不能以个别人的行为就否定工农运动!”
“这种幼稚从一开始就应该控制,把**信念灌输在法律中,用法律规范**行为,而不是一味的追求速度,一棵树坏了,你不能砍倒一片森林!”
“一片森林?”蒋先云冷笑一声:“你去农村看过吗?你去工厂看过吗?你知道工人和农民过的什么日子吗?这公平吗?不**能行吗?”
“没有绝对的公平!从来没有!公平应该体现在法律上!而不是均贫富,那种均贫富的**只能是暂时的**,**以后同样会产生新的不公平。 所以**的目标是结束战乱,建立公正公平的社会,这种公正公平是体现在法律地制定和执行上。 ”庄继华地反驳也毫不客气,两人又象当初在韶关时那样,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宋云飞和伍子牛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面有忧色,小秀有些着急,“他们怎么吵起来了?你们还站着作什么,也不知道进去劝劝?”
说着推门就进去,小秀地动作太快,宋云飞还没来得及拦,她就进去了。
“出去!”里面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小秀吓了一跳,赶紧退出来。 出来后才感到自己太软弱了,“这是怎么啦?怎么这就出来了。 ”小秀银牙一咬,又要推门而入,宋云飞赶紧拦住,冲她严肃的摇摇头。 然后轻声说:“别管,他们俩要吵起来谁也劝不住。 ”
伍子牛也说:“没事,吵了就吵了。 他们知道轻重,不会有什么地。 ”
房间里有传出声音。
“我党主张是人类的最高奋斗目标。 是解放全人类的唯一正确道路。 ”
“可马克思还说过道路是曲折的。 鲍罗廷也说目前中国**是民族**,而非共产主义**。 ”
“可前途是光明的,最终还是会走向共产主义。 ”
“可目前中国最需要的是团结社会各阶层打倒军阀,只要赞成这个主张的都可以团结,而后在制定宪法和民法时,再把**要实现地目标加诸在里面,这完全是可行的。 ”
“群众不发动起来。 制定出来地法律也只是富人的法律,绝非工农的法律。 ”
“这是托词,难道贵党不参加制定法律吗?贵党完全可以代表他们嘛,怎么能说只是富人的法律呢?”
“可是中国民众太麻木,没有疾风暴雨的**不足以震动他们,可人民一旦发动起来,它可以摧毁一切。 看看北伐,我们不足十万人却横扫两湖、江西。 打垮了吴佩孚、孙传芳四十多万军队,为什么能这样,不就是把群众发动起来了的原因吗?这些事实为什么你都不承认!”
思想的碰撞是最容易擦出火花,但在这两人身上看不出来,两人地争论越来越激烈。 宋云飞和伍子牛感到这次与以前不同,两人都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子牛。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
“他们这是为什么呀?”小秀完全不能理解,在她看来这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颇有些像古人所说的生死之交。 可现在的争吵已经超过了她的认识。
“他们两人从不为个人的事争吵,还不是为这场**。 ”伍子牛对蒋先云有些不满,他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法律、制度,这些东西太深奥,他不懂,他只管庄继华。 他认为他是个好人、好军官、好上司。 这几年跟着他东征西战,他已经被他深深折服。 这个年青的长官平时看上去乐呵呵地。 对什么都毫不在意,总是说自己怕死怕吃苦,可真到需要的时候,他比谁都狠得下心来,不管是在樟木头还是在牛行都敢身先士卒拼刺刀。
“小秀,”宋云飞拉过小秀,低声对他说:“赶紧去把约尔迪医生找来查房,给师长检查。 快去。 ”
小秀急忙走开了。
“要变天了。 ”宋云飞神色惨然的长叹一声,这些年他正牢记师傅的教导,为了救国他们师兄弟浴血疆场,师傅说的国家究竟在那里呢?房间里的庄继华曾经给他解释过,他也以为他找到了,他全身心地投入这场**中,可现在…,中国的前途究竟在那里?
约尔迪很快把蒋先云赶走了,可等他走后,庄继华又感到莫名其妙,今天是怎么吵起来的?他有些糊涂了。
“师长,他们想怎么作就怎么做吧,你也管不了。 ”伍子牛见庄继华的神色不好便劝道。
“你们吵什么,两个大男人还吵。 ”小秀嘀咕道,她搞不懂,在她看来他们俩人的交情很好,她满心不高兴的是刚才那异口同声的“出去”。
“你别添乱。 ”伍子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小秀眼睛一瞪双手叉在小蛮腰上就要发火,庄继华低沉的问:“小秀,你在工会里有职位吗?”
小秀头都没回,直接喝斥道:“你别说话。 ”
“我怎么添乱了,你到说清楚。 ”
“得了,我地小祖宗,是我添乱好不好。 ”伍子牛不想与她争吵,边说还边向他使眼色,庄继华明显有些疲惫,。
“哼,饶了你。 ”小秀也注意到庄继华地神态不对,立刻偃旗息鼓,却又转头问庄继华:“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工会的情况,你是不是积极分子或者在工会担任了什么职务?”
小秀有些纳闷,可还是答道:“没担任职务,积极分子可以算一个,上次小组长还表扬我积极呢。 ”
庄继华微微颌首,然后问:“小秀,我在这里这么多天,承蒙你照顾,所以给你提个建议,我希望你能听。 ”
“你说吧。 ”小秀严肃起来,今天地事情太不平凡了,意外一个接一个。
“暂时不要再参加工会活动了,或者参加也不要发表讲话,或作什么出头露脸的事。 好吗?”
“师长,你怕了?”宋云飞闷闷的问。
庄继华有点意外,他看看宋云飞,却见后者黑着脸,眼中很是迷茫彷徨。
“云飞,小秀,你们坐下。 子牛,你把门关上。 ”庄继华感到有必要给他们讲讲。
三人见庄继华的神情,连忙按照他的吩咐作,伍子牛关上门后,也规规矩矩的坐在床前。
“现在的局势很不好,校长和武汉方面起了冲突,其中内情很复杂,有国民党内的矛盾,也有国共之间的矛盾,不过有一条是肯定的,如果不出现奇迹,校长与武汉方面肯定分道扬镳,现在的问题是分道的方式,如果仅仅限于上层,那你们还没有事,可如果是动刀动枪的,那就有很多人头落地,小秀,这就是我劝你低调的原因。 ”
“可,蒋介石不在武汉呀。 ”小秀说。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其中还包括国共之间的矛盾,国共之间如果以刀枪的方式分开,那么工会农会就会成为他们首要对付目标。 ”由于小秀这丫头在场,庄继华不敢把话说的太透,若只有宋云飞和伍子牛,他可以把很多分析告诉他们。
小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