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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琳听到她说见了三娘子,笑容僵硬在嘴边,“一个乡下来的,你见她做什么?”
“京城都在传三娘子医术了得,就是鲁国公叶老太君都找她问诊呢,昨晚府上闹大火,还是她亲自把锦鹏救出来,这京城都传遍了说那三娘子是什么仙子转世的。”
沈怡琳拿眼斜睨了眼夏妈妈,心里暗道:那些胡说八道的被赶出去了也不闲着,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
“我听着都惊奇,心想着那三娘子定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自然要见上一见,结果看了倒让人失望,不过尔尔。”孙璇荣不屑地撇撇嘴。
她没说是公爹让她来见的,说给沈怡琳听,指不定她能掰扯出什么瞎话来。
这话说到沈怡琳的心坎里,跟着附和:“她本来就是个乡下丫头没什么见识。”
孙璇荣赞同地点点头,又道:“说起来还是你们侯爷有本事,花了一万两打造了个金字招牌把三娘子请去了,就连鲁国公府都望尘莫及啊。”
孙璇荣也不是故意讽刺沈怡琳,其实她是暗地里说鲁国公的不是,那鲁国公是太子的外公,而康乐候则是贵妃之父,皇后与贵妃向来不睦,孙璇荣自然要贬低那边的人。
不过沈怡琳也是知道,若是大姑娘嫁给太子,她俩人的情分也算是到头了。
她心中想着,面上却不露半分,佯作不知她的意思,随口说道:“叶老太君向来是吃斋念佛的,身体一直健朗,怎么会去找三娘子。”
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当时就觉得奇怪,只是没上心,她这么问着,心思忽然一动,想到问题的关键来。
那叶老太君哪里是给自己看病,明明是为了太子!
可是那三娘子!有什么能耐!
孙璇荣看她愤恨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有不快,就问起昨晚上的事来,“你府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我来的时候见到七郡王和大理寺卿都来了……”
“他们来就来,天干物燥,走水很是正常,我们都没说什么,他们到大惊小怪起来。”沈怡琳知道这事,她才不担心会东窗事发,没证据他们能奈何得了什么。
孙璇荣也没多想,又问起沈怡琳的病来,“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就拿给你带了些上好的人参,到时候让夏妈妈给你顿了鸡汤喝,听说还吐了血,可是要好好补回来。”
沈怡琳笑着与她客气一番,“还让你破费了。我这也是急火攻心来着,好在没伤到什么人,不然可就是闹了人命了。”
“你如今是谁在看着病?都吃些什么药?”孙璇荣像是想起什么,“你们府上这不是有个金贵大夫嘛,怎么不找她瞧瞧?”
“我可没那福分,再说她也受了伤,哪里还敢劳烦那人去。”
她们都看出对方对三娘子的不屑,相视一笑,就把话岔开到别的地方,两个人许久没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讲,不知怎地就从大姑娘的婚事说起云秀荷和顾耀中的事。
“秀荷还小,心性还没定呢。”
虽说两家门当户对,耀中那孩子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但是有孙璇荣这么个刁妇当婆婆,可有云秀荷气受的。
沈怡琳心中不同意这门婚事,孙璇荣也正是此意,两个人对此事达成共识,各自都松了口气,就见有个小丫鬟匆匆上前和夏妈妈低声说了句话,夏妈妈脸色一僵,迟疑地看了看孙璇荣。
孙璇荣全当没看出她的为难处,只一派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吃果子,沈怡琳知道她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于是挥挥手让她说。
夏妈妈抿了抿嘴才开口道:“前面的人来说,二姑娘把三娘子给打了?”
沈怡琳暗骂,这才多久的功夫不看着云秀荷,她就给自己添乱子,整日里不给她安生。
她扭过头对孙璇荣道:“让你笑话了,我这是在病中也不让我闲着,我得去看看。”
孙璇荣知道她这是撵人走呢,反正她得了笑柄,也不打算待下去,“你也是操心的很,好在大姑娘也长大了能帮衬着,不像我全家上下就我一个人。”
夏妈妈看她说着就要起身走,急急又接了句话,“那个……顾家少爷也在场,现在都带去祥和苑了,老夫人请两位夫人过去。”
孙璇荣大吃了一惊,怎么连自己儿子也参合进去了?
又一想着,此事定是和云秀荷逃不了干系,以前云秀荷缠着耀中,只当她小孩心性,可现在年纪越发大了,却不知检点行为举止,实在令人不齿。
孙璇荣的脸色变了几变,本就看不上云秀荷,又听她把自己的儿子牵连进去,心中更是对她嫌弃的紧,连带着对沈怡琳也没了方才的好脸色,拿着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既是这样我就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姑娘好好的不在屋里呆着怎么跑到外院去了。”
沈怡琳也猜出了个大概,她倒不怎么在乎孙璇荣的想法,只是想不明白云秀荷怎么把三娘子给打了?
这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沈怡琳顾不得怒火中烧,被夏妈妈和芍药一左一右扶着去了祥和苑,刚进了门就听到有人来了句,“简直要反了天了。”
沈怡琳听出那声音是云致远,双腿差点立即就软了,孙璇荣睨了她一眼,心想着果然是病里没气性了,平时里那么多花花肠子,怎么到现在反而怕起那个“倒插门”来了。
在孙璇荣心中云致远有今天的地位也全靠了丞相府,沈怡琳也只不过看上了他的那副空皮相,云致远有什么能耐,只敢对小的作威作福的。
沈怡琳不介意孙璇荣怎么看自己,因担心着云秀荷真的犯了众怒,几步追过孙璇荣进了门,就见着屋里竟做了四五个人。
上首坐着的自然是云老夫人,右手是满脸怒容的云致远,对面竟然还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她曾经见过,正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七郡王慕君睿,那他旁边的……应该就是大理寺卿。
他们怎么也在这?之前也没听人提起。
沈怡琳略有埋怨地瞪了眼身边的夏妈妈,夏妈妈也很是无辜,来回话的小丫头可没有外人在场,还是个男子。
沈怡琳心中惊疑不定,就连孙璇荣也有诧异,可是此时退出去已是不符合规矩,只能硬着头皮进屋,两个人依次行礼,所有人表情都各有不同。
云老夫人给她俩指了地方坐,面上也是冷冷的,只拿眼睛瞪着跪在地上的人。
此时云秀荷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浑身都湿透了也没去换衣服,默默抽泣着,那摸样既娇弱又可怜,两旁分别站着三娘子和顾耀中。
孙璇荣看到三个人当中只有三娘子一个人完好无损,儿子和云秀荷居然都成了落汤鸡,心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她的方向看去,正把三娘子脸上那道红红的五指印看得一清二楚,看来云秀荷是真的把她打了。
若是此事关起门来,顶多让云秀荷端茶倒水认错就能草草了事,只是没想到七郡王也在,不管他为了何而来,遇到三娘子受了这等委屈自然是要替她说话的。
这永康城里谁人不知,七郡王最是感恩,对三娘子礼遇有加,云秀荷这个没脑子的,打人也不知道背着点人,活该惹了她老子罚。
只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成了这副摸样?
孙璇荣拼命给顾耀中使眼色,就是不见他看自己,心里正是焦急,却听云致远又是一声怒喝,唬了她一跳。
“你这个孽畜居然还不下跪认错!我这就拿了家法,看你还嘴硬!”
说着云致远就要去命人拿荆条来,云老夫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沈怡琳顾不得外人在场,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他面前拦着:“老爷这是因何事动那么大的怒啊,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咳嗽个不停,她故意去瞄了两眼垂眸喝茶的七郡王,见他不说话,咬了咬牙,只管把事情往他身上找借口,“七郡王还在此,您发那么大火置当着郡王于何地啊,现在处理家事,怕是不妥。”
“还怕什么外人,你女儿胆子何其大,当着外人的面打三娘子,连我都看见了!”云致远气极拍了拍桌子,不过又觉得沈怡琳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朝着七郡王作揖行礼,“让七郡王笑话了,不如……”
慕君睿温润地笑着,“说起来也是小王叨扰了。小王遇大理寺卿就陪着一齐来看看,还望侯爷不要见怪我唐突前来才是。府上烧火的事自有大理寺卿管着,小王乃旁观者不会发表言论,至于家案,小王却是个证人,看到路上的行人受了委屈都要鸣不平,更何况大元之人都是我们皇家子民,三娘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不管不问,就是陷我于不义,小王不得不对侯府夫人说声抱歉了。”
站在一旁的云重紫把慕君睿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小王要多管闲事,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云重紫一脸淡漠,心里却偷偷乐了几番,慕君睿这只笑面虎连说话都要绕了几个弯,更何况他的心思,不知道多深呢。
怕是谁也试不出他的深浅了。
她正襟站着,等着听沈怡琳还有什么好说的。
怕是其他人也听明白慕君睿那话的意思了,沈怡琳气得直磨牙,谁人不知道慕君睿最看重三娘子了,有他在,云秀荷还能落着好!
孙璇荣不想蹚这趟浑水,上前道:“既然是威信候府的事,我也不留了,耀中身上还湿着,在这站着不合适。”
说着就要扭着顾耀中离开,却被顾耀中闪开,“母亲,我当时也在场,也可以作证,更何况我知道整件事是如何的!”
“你……”孙璇荣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早就把他拧着耳朵拽走了,她低声喝道:“别人家的事,你参和什么。”
“母亲,七郡王能在得,我为何不可?”
孙璇荣被自己的儿子噎住,尴尬地看了眼慕君睿,对着笑解释:“七郡王莫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君睿风轻云淡地笑笑,“小王瞧着顾大人比年前精神许多,想来在家赋闲也是一种历练,改日就去小王府上叙叙旧吧。”
孙璇荣一听立即喜笑颜开,不等顾耀中开口就连连开口道谢。
云重紫全当自己是根木头站在那杵着,耳听六路,用余光乜斜了眼慕君睿,当郡王的果然权利大,一句话就毁了那人的前途,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让人对他是感恩戴德。
依着她对慕君睿的了解,他说的“叙旧”那就只是叙旧而已,说得模棱两可就是让孙璇荣误会罢了。
孙璇荣果然当了真,想到儿子的仕途有望,便眼巴巴地望着慕君睿,也不再提离开的事。
云致远的面上也越来越不好看,只想着快点打了一顿云秀荷给七郡王和三娘子解气,于是又喝道:“你打了三娘子都是我亲眼瞧着的,你还有脸哭!”
荆条在几个人方才说话的时候已经被小厮拿来,云致远一把拿在手里扬起来,他平常其实很是疼云秀荷,这个时候只要云秀荷下跪说几句软化他也就做做样子,可是今天云秀荷偏要死撑到底,也不管沈怡琳如何使眼色,只是一个劲的低头哭泣。
沈怡琳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见女儿如此委屈,以为她真的是被冤枉了,连连替她说清,“老爷,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可不能妄下定论,饶是女儿再不对,也听她解释一二,说不定此事还有什么隐情。”
云致远的手一顿,见慕君睿果真不发言,就顺手推舟的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