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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叔叔,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慕知秋收起玩笑,突然叹了声,“皇兄是想太子大婚后,就下旨把甘娜公主许配给小七。”
云重紫的手未抖,心不加速,只眼皮暗暗跳了下,她站在厨房里,透过帘子看向端坐着笔直的慕君睿。
原来他今日来是想说这事吗?太子大婚……万事小心。
云重紫垂下眼眸,似呢喃的轻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就嫌弃帘子端着已经虬成一团的面筋,走到慕君睿面前放在桌子上,“挺难吃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慕君睿抬起头,看到云重紫背后慕知秋,又听到云重紫这么问,目光里闪动起笑意,“不用考虑了,我认准的事从来不后悔。”
云重紫看着慕君睿吃面的样子,欣然的笑起来。慕君睿的自信从来都与生俱来的,这样的男子从来都不用人担心。
※※※
八月初八,黄道吉日。
这日一大早,云重紫就被小雪扯起来,套好了新裁剪的衣裳,又给她在脸上收拾了一番,她始终昏昏沉沉,迷糊中嘀咕了句,“又不是我大婚,何必这么麻烦我。”
“大姑娘作为娘家长姐要亲自送二姑娘到宫里去呢。”
芍药看着云重紫还在犯迷糊,往她嘴里扔了一颗酸梅,嗔道:“昨夜又什么时辰睡的,瞧你眼下的黑的。”
云重紫兴致缺缺地看她,“不记得了,不过家里这么多人,为何要我去送,云秀荷不是她的亲妹妹。”
“三姑娘已经订了亲是不许的,这一大早只有未嫁的女儿才行。”小雪笑道。
“那云裳呢?”云重紫忍不住埋怨,“这一大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
“四姑娘是庶女。”
云重紫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我也是庶女,还是匠人呢。真是难为她们看得起我,下次谁大婚我也不去,折腾个人哟。”
她也只是这么嘀咕两句罢了,这送亲是不可能不去的,太子那边还等着她送药,皇后是亲自下旨的。
皇后那边也不知道哪得的消息,知道云金钰是想着办法想逃婚,因此下令让她亲自把人送过去,到了晚上的洞房花烛夜都不能少了她……
云重紫想到晚上的事,忍不住拍了拍额头,那可是重头戏。
芍药和小雪给她梳了头,又插了发簪,云重紫见镜中自己脸上的红晕,忍不住擦了擦,“又不是我嫁,弄的这么隆重。”
小雪又笑吟吟道:“今晚可有许多皇亲国戚在场,咱们自然不能输了体面。”
这体面是别想了,她今日还有其他任务。
云重紫也不多说,只拉着芍药往外走,经过院子看到虎子和天霸两个安然无事的你侬我侬,不由勾起嘴角;“瞧见没,再看不过眼的,我也有办法凑成一对。”
“还是三娘有办法,知道给天霸下药,只是关王爷那边要是知道。”芍药不免担心,关安哲知道云重紫给他心爱的狗下春药,怕是会急得跳脚吧。
云重紫笑道:“不怕,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就像太子和云金钰一样。”
“是啊,云金钰今日若还是不老实,就干脆找个绳子把她绑到花轿上。”云重紫的声音冷下来。
芍药低声道:“希望云金钰识时务些好。”
两个人一路小声叙话,就到了云金钰的院子,不等进了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低泣,云重紫听出是沈怡琳的声音,便制止住小丫鬟进去通报,站在门口听着。
“阿钰,是娘亲对不住你啊……”沈怡琳抱着云金钰开始哭,“我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会下这么狠的手,居然把你打瘸了!她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你以后嫁过去可如何是好,我苦命的女儿,都是娘亲的错……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那个云重紫我不会放过她……”
沈怡琳哭的声音断断续续,云重紫一脸漠然地听她哭了一阵,云金钰才突然开口,声音冷漠道:“娘,你不要哭了,这是我的命,如今我也想通了,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其他奢求。”
“可是你这样嫁过去,太子必定不会疼爱你,若是这般,我何苦逼着你嫁啊……”沈怡琳抹眼泪。
云金钰冷眼道:“疼不疼爱又如何,我心已死,身已残如同废人,至少我嫁过去还是侧妃,只要太子在,我就在,咱们侯府的靠山依旧会有的。母亲你不必担心。”
沈怡琳被云金钰看穿了心思,面上有些讪讪,“阿钰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不用了。”云金钰打断了她的话,“云重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有些事就顺其自然吧。”
芍药听了云金钰的话看向云重紫,就见云重紫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掀开珠链走进内堂,笑着行礼,“今日妹妹大喜了。”
云重紫刚走进去,身后就跟着十全妈妈来开脸,云金钰始终一言不发地瞪着她,面上没有表情,不过那双火辣辣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一切。
仇恨就如一团火一般炽烈燃烧着她的眼底。
今日云金钰穿了一身桃粉的宫装,因是侧妃不能用正红色,霞帔领口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朵牡丹,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腰束宝石带,一头长发披散在腰间,她的脸透着苍白,若不是厚厚的粉底根本遮盖不住她的枯槁。
以往那双灵动的眼眸,此时只带着恨意看向对面,然,云重紫只淡然的笑着。
十全妈妈为云金钰梳头,朗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
她的话还没说完,云金钰就厉声打断她,“够了,快些吧,别误了及时。”
十全妈妈是宫里的老妈妈,给公主开脸送嫁,也替皇上迎娶贵人,从没见过哪家小媳妇的脸不带着一丝喜气,浑身充满了暴戾不说,还这般迫不及待,真是怪人一个。
她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样的婚事后必有隐情,也不会幸福美满,也就不再说吉利话讨没趣。
十全妈妈给云金钰绾起倭堕髻,青丝垂肩,戴凤冠、罩上喜帕。
做足了事,她就出去领赏去了。
云金钰站也站不稳,只能由一旁默默垂泪的夏妈妈扶起来向沈怡琳行礼,“母亲,今日我就嫁人了,请你以后好好保重。”
沈怡琳泪刚止住,听到云金钰这么哀怨的开了口,立即抱着她痛苦,“阿钰,是母亲对不住你。”
“母亲。”云金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故意不让云重紫听见,才起身。
云金钰双腿不变,也本应由男子背上花轿,不过云锦鹏的腿也不好,云呈祥更不会做这种事,只能由家中的老妈妈背着走出门。
在经过云重紫身边时,云金钰忽然拍了拍老妈妈的肩让她停下,她低头从喜帕下只能看到云重紫的襦裙,那是双好腿,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这些日子的痛苦折磨,只让她明白一件事,权利让她弯腰,必定也能让云重紫碍于权贵向自己弯腰,她今生成了这副样子全都拜云重紫所赐,她除了嫁给太子别无他法,那就利用自己的权贵让云重紫受尽痛苦的折磨。
“云重紫。”云金钰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
云重紫漠然的看这眼前被蒙着头的女子,就听云金钰道:“你害我至此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就诅咒你,今生所嫁并非心中所爱,你的心一辈子都无法安宁!”
云重紫微微眯眼,一旁的芍药向外头喊了一嗓子,“吉时已到,请姑奶奶上花轿。”
屋里只站着沈怡琳的人,内宅未出阁的女子都不许进来,云重紫是要送亲的,要与云金钰的花轿一起去太子府后宅。
云重紫一直怔忪在云金钰的话中,芍药看出她心中的冷然,拉着她的手笑道:“三娘,天地因果,报应不爽,云金钰是自找的。”
云重紫反握着芍药的手,“我知道的,我只是在想甘娜去哪里了?”
“她一早就和关王爷进宫了,说是皇上觐见,晚上在太子婚宴上应是能见到的。”芍药扶着云重紫往外走。
云重紫一路皱着眉上了软轿,前面就是云金钰的花轿,她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宁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也许皇后也是防着云金钰会耍出什么花样来,一路派了禁卫军保护,花轿从威信候府出来,一路吹吹打打绕着永康城转了几圈,路旁百姓的了不少赏钱,无人不为这场婚宴说吉祥话,都说威信候府这是要翻身了,府上不只出了个太子侧妃,把太子爷的病弱冲淡了,就连那入了匠人的庶女也得了皇族的高眼,治好了太子的病,双喜临门才是。
这一路没有风波,云金钰的花轿直接送进了太子府,却只走的角门,云重紫下了轿正看见太子走过来,心说还是自己想多了,以云金钰双瘸的腿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即使有什么阴谋诡计,应该也使不出来的。
之前她来过太子府几次,但除了诊治外,并不曾和太子说过什么话,这次太子大婚,她也只站在远处看着他穿了一身大红喜服缓缓走过来,他的动作极慢,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异样,可是因云重紫学医,又时常替他诊治,知道他如今的身子其实早就掏空了,除了药物扛着,就是换了血,也不会活太久……
云重紫见太子慕君堂看过来,她俯身向他行礼,在她眼中,眼前踢脚的男子,和背出来的少女,都已经是命不久矣的两具尸体了。
是人总该死的,只不过是怎么死,如何死,死在谁的手里。
因是娶侧妃,前面婚宴也只是晚上开席,这才过了午后,天就阴沉下来,整个院子除了云重紫外,一个下人也没有,云重紫就站在婚房外,心里漠然地想着屋里应该发生的一切——先是喝交杯酒,然后云金钰昏厥,放血……
云重紫的表情越发冷酷无情,她背着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惊雷中好似掩盖住了什么惊叫,然而这天公却只打雷不下雨,一道道闪电就劈在她的头顶之上,让人看了触目惊心,仿佛一伸手,那雷就会钻入她的心底。
不过,她始终是漠然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婚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有人一身血腥味地走出来,云重紫偏过头,就见慕君堂比之前精神了许多,整张脸带着血,连齿缝间都还残存着腥红,“三娘子,辛苦你了。”
云重紫向慕君堂木然地行礼,“这是三娘的本分。”
“做的好,我会重赏。”
“太子该谢的是我的大妹妹,只望太子能照拂她,已是我们全家之福。”
慕君堂满意云重紫的态度,欣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没有你和云金钰,我又怎么会好起来。她嫁给我,就是我的人,她的血流进我的身体里,即使这辈子都是处子,我们也血水相容。你放心,我会拿最好的补药给她供着,她的命可关乎我的生死,我会好好待她的。”
云重紫的腰弯得更低,“谢太子,请您沐浴更衣,晚宴就要开始了,皇后见到你身体安康,定会要与您多喝几杯。”
“哈哈哈……那是自然。三娘子今晚也要多喝几杯尽兴才是,这里就交给下人弄吧,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慕君堂仰头大笑,他是尝到换血的好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像是注入进一道新的生命,正觉得得意,根本不会多看屋里床上之一眼。
他大步走向隔壁的院子,有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就跳起来,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