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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子什么的,跳一跳我们新疆的民族舞,都可以的嘛。白杏也是咱库车一个特色,杏树林子,也是特色。人家说,到了库车不到乌恰,不到林子里面看一看,转一转,等于白来。你看,果子照样卖钱,林子里的空气、环境,都产生利益,咋不好呢?这果园的小老板,他父亲是老党员,和我很熟悉,过去都在一起的。他搞起来了,村里人也都带起来了。有了资金,林子也扩大了,环境更好了,搭舞台啊,唱歌啊、跳舞啊,民俗旅游啊等,都搞一点,搞得很好。你别看这地方啊,国家领导都来过的啊。你看那个照片……这经验,也是从内地学来的,咱自己想不出来。
从前我们维族人苦啊!过困守〃黑水营〃去兵荒马乱,博罗尼都、霍集占后面,还有很多乱子。动乱、分裂,打来打去、杀来杀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本来我们这个地方呢,自然条件就不是很好,群众生活不容易,再这样打打杀杀,那破坏呀,很多年都不能恢复。我看呢,历史的教训不能忘了。我们维吾尔族同胞,要想过上好日子,世世代代过好日子,就一定不要打仗,和全国五十六个民族一起,患难与共,不离不弃。人嘛,都是一样的嘛。生活上的想法,过好日子的想法,都是一个样子的嘛。不管是哪个民族,都是咱们中国人。啥叫中华民族,一个大民族,一个大的家庭嘛。
库车相逢(1)
达吾提的先人热依姆在玉川和玉红的护送下,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库车。这座伤心的城市,让热依姆一见就禁不住落下泪来。
鄂斯满果然在家里等着母亲,母子俩见面少不得又是抱头痛哭,那种悲切让玉川、玉红看了也伤心落泪。当天晚上,几个人在堂屋坐在一起,说一阵、哭一阵,差不多整晚都没有睡觉。直到天快亮时,大家才眯了一下。醒来后,玉川、玉红姐弟俩对热依姆说:“把您送到了家,我们也踏实了。俺姐弟俩不能久等,这就跟您告别了。咱还要去找干爹和婶娘他们……”说着,向恩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热依姆知道,孩子们的“干爹、婶娘”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希望两个孩子找到他们,但又有一点舍不得放他们走,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果断地催促玉川和玉红上路。临别时,热依姆把自己和鄂对的衣裳,收拾一些,给他们带上满满一包袱,又做了十几斤面的馕,捆在一起。她嘱咐姐弟俩说:“天气就快凉了,记着加衣服。找到干爹婶娘他们,捉拿了和卓兄弟,你们一起回库车来。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玉川、玉红走了,热依姆把鄂斯满揽在怀里,抚着鄂斯满的脸,母子俩又落泪了。想起那几个苦命的孩子,热依姆说:“儿子,领妈去看看吾麦尔他们好吗?”鄂斯满点点头,拉着母亲的手来到库车城外。
埋葬死者的地方经过几天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痕迹来了。他们找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算找到地方。热依姆扑在地上无声地哭着,那种刺骨的疼痛又突然鲜明起来。她的眼前再次出现那一道悲惨的弧线,耳旁又是吾麦尔、尤素甫和古丽巴哈尔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阿娜(妈妈),我怕,阿娜(妈妈)……我怕……”
热依姆悲痛欲绝,她嘶哑地哭号着,一口气没有窜上来,不禁昏过去了。鄂斯满急得大喊大叫。可这地方离城还有一里多地,也见不着一个人影。喊了好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女人过来了。她看上去是个汉族人,挺着很重的身孕,走路十分艰难。鄂斯满叫住了她。好不容易来到热依姆身边,女人看了看说:“不用着急,让我来试试。”说着便吃力地蹲下身子,掐了几下热依姆的人中,又从头上取下一根银色的簪子,在热依姆双手的虎口上重重扎了几下,这才听到热依姆沉重地哼了一声,嘴里透出微弱的气息。
“我……这是怎么啦?我这是怎么啦……”热依姆迷迷糊糊地嗫嚅着,喘气显得十分吃力。
鄂斯满指着旁边的女人告诉母亲说:“阿娜(妈妈),你昏过去了,你太累了……是她刚才救了你的……”
“孩子,你妈妈莫不就是热依姆?”女人忽然问道。
鄂斯满答道:“是啊……我阿娜(妈妈)是啊!”
“你就是鄂斯满,是吗?”女人眼里已经含着泪水。
鄂斯满惊奇地回答说:“我就是鄂斯满,你是……?”
女人闭上眼睛,泪水哗哗从眼角流出来:“你知道伊玛木是谁吗?我……”
是的,她就是伊玛木的妻子李翠莲。这个可怜的洛阳姑娘一片痴情从家乡来到西域,一直是在思念与期冀中小心地生活。可她还是落空了,那最珍贵的一切终于失去了。现在她正怀着身孕,那是伊玛木的孩子。
乍一听到伊玛木这个名字,热依姆浑身就像触电一样激灵了一下。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痛。她陡然间清醒过来,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陌生的女人,急切地问:“伊玛木,伊玛木……他在哪里?”
女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住了热依姆,哭道:“大妹子,我是你的嫂子……我肚子里还怀着伊玛木的孩子呢,可他却……”
“他怎么啦?怎么啦……他在哪里?”热依姆抓着这个自称是她嫂子的女人,一句紧逼一句。
鄂斯满大哭起来:“阿娜(妈妈),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舅舅他……就是你在城墙上的那天,他想冲进城去救你,被霍集占的队伍乱箭射死了……他也埋葬在弟弟妹妹的旁边!”
库车相逢(2)
这个现实对于热依姆来说,实在过于残酷。她心底一抽,有股凉气翻腾上来。伊玛木的结局她是想到过的,但无论她有怎样的想像,也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悲惨!热依姆随着儿子鄂斯满的指点,眼巴巴地望着另一片新土,脑子里麻木地僵持着。直到月亮升上天空的时候,姑嫂俩才在鄂斯满的搀扶下,抽抽噎噎地回到城里。临到鄂对家门口了,李翠莲吞吞吐吐地说:“大妹子,我不能在家里住,我还有个伴儿……”
热依姆说:“叫过来一块儿住吧,反正屋子空得很嘛。”
这时,门口的石阶上,模模糊糊有个女人的身影站起来,冷不丁喊道:“热依姆,我可找着你了!”
几个人走近一看,好不惊喜,原来竟是多年未见的迪里娜!李翠莲所说的“伴儿”也就指的是她。伊玛木牺牲后,迪里娜看到李翠莲腆着个大肚子,又在异乡异土,生活没有着落,就主动出现在她的身边。现在,热依姆总算平安回到库车了,迪里娜得知消息,立刻起了念头。她想,自己还有重任在肩,莫如把李翠莲交给热依姆,这是最合适不过的。于是她就吩咐李翠莲在住处呆着,自己跑出来打探鄂对伯克的住家。谁知道李翠莲耐不住刻骨的思念,独自一人悄悄去了伊玛木的坟地……
听了迪里娜的自我介绍,热依姆脑子里悬挂多时的一个大问号,顿时浮现出来:“迪里娜姐姐,我跟巴郎子坐牢的这一年多,是你在暗中保护我们娘儿几个吗?还有那天,叛贼带我们去城墙时,在大街上我们被马拉着,是你和那谁救了我们是吗……”
迪里娜低着头微微咬着嘴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深情地拥着热依姆的肩头,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和手臂,说:“热依姆,你是我的好妹妹。姐姐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可是现在还不能说。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的!就像你说的,这天底下只有好人和坏人,你只要知道姐姐永远都不是坏人……”
“我相信,迪里娜姐姐,我相信你的!”热依姆说。
迪里娜眼里涌出热泪。她告诉热依姆和李翠莲,当晚她就要离开库车。她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把李翠莲郑重托付给了热依姆,然后转眼间就消失在月光底下。从此,李翠莲就在热依姆家住了下来。
从迪里娜和李翠莲的嘴里,热依姆知道了伊玛木这许多年来的很多事——他在内地的漂流,他和李翠莲的相遇相恋乃至私奔,他过去在哈密时的种种情况……还有,伊玛木和李翠莲最后一次离开哈密,既没有回库车,也没有去伊犁,而是去了乌鲁木齐。伊玛木心心念念放不下的,还是关家那两个孩子。他记得关大良曾经说过,在乌鲁木齐还有老母亲和一个妹妹,两个孩子偷偷离开自己之后,肯定是去了乌鲁木齐的奶奶和姑姑那边。伊玛木带着李翠莲直奔乌鲁木齐,希望能找到两个孩子,把他们带到库车亲手交给热依姆,否则自己这一辈子就不能安宁。谁知他们到了乌鲁木齐,根本就找不到孩子的下落。两口子在那边折腾了半年多,最后生计无着,伊玛木投到清军营伍当了一名军士。在伊玛木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年迈的父母双亲和妹妹热依姆,不知如何回乡面对亲人,便一天一天挨着,期望清军打下库车,或者还有一些将功赎罪的机会。为此他一直无声无息,隐没在千军万马之中。他明知鄂对和外甥鄂斯满就在军中,却迟迟犹豫着不去相聚。然而库车攻城时,他多少年来苦苦等待的,竟是热依姆被霍集占灭绝人性的欺侮!他忍无可忍,带着军营中几位生死之交,迎着敌人密密麻麻的箭矢冲了上去……
悲痛种在了这个苦难的女人热依姆身上,它们在时光的沐浴下一天天地滋长,就像李翠莲肚子里的孩子,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热依姆那份刻骨的心痛。
所有这些惨痛的悲剧,都是大小和卓一手造成的。热依姆拉着鄂斯满的手说:“我的巴郎子,你这一辈子都要记着,天底下只有好人和坏人,穆斯林和异教徒里都有好人和坏人。博罗尼都和霍集占,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样的人不除,天下人就没有好日子过!”她打算等到李翠莲生产之后,自己还要去清军找鄂对。她估摸着,那时清军可能要攻打喀什噶尔和叶尔羌了。她熟悉那些地方,她要和丈夫一起,帮助清军捉拿博罗尼都和霍集占。
困守“黑水营”(1)
这时候兆惠将军所率领的清朝大军,仍在乌什整装待发——一则由乌什去往喀什噶尔,要经过数百里险峻的山路,极其难行,劳师远征是兵家的忌讳;二则指挥喀什噶尔几万人马的博罗尼都又心神摇摆、举棋不定,所以霍集斯提议兆惠将军,清军大部队可以直接往南,经过巴尔楚克,进军叶尔羌,首先解决了霍集占,然后回师喀什噶尔,再攻博罗尼都。并且,霍集斯让儿子色提巴尔第随军前往,为兆惠将军的大部队引路。
兆惠将军从正反两面仔细掂量霍集斯的提议,在营帐中踱过来踱过去,大半夜举棋不定,不能作最后的定夺。
半夜时分,一份漆封的急件突然神秘地送到了帐中。这一次与往日不同,看上去并非皇上的手谕,但那口气却很硬:
“……霍集占兵弱宜攻,谨防喀什噶尔增援并和阗六城维吾尔人附逆,可速派鄂对伯克前往招抚,不得有误。”
兆惠觉得信中所提示的情况的确很有道理。大小和卓的人马就是维吾尔民众,何不发挥鄂对伯克在维族民众当中的声望,招抚和阗六城。这就等于防患于未然,无疑是克敌制胜的上之上策。而信的开头“圣上明示”的话,好像一切都是经过皇帝许可的意思。
天色微明时,兆惠将军将参赞、领队大臣及鄂对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