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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反应,我扬声对屋外喝道:“来人,送王爷回去休息。”
立刻,有脚步声在屋外靠近。我再不理他,径自往屏风后榻边走去。
侍从来敲门,他终于往外走去,然而才刚行到门口,手不知在哪里轻轻敲着,半晌才笑道:“今夜的你,才是真的你,真高兴!”
我爬上床,拥被而坐,不言不语不动。
他又说:“嫣儿,我很高兴。”
随即,他终于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窝在被子里,对那两个字付诸一笑。
连之尧,你虽高兴,我却只是难过,难过我活到如今,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了。
☆、第四五章
十一月五日,我们终于坐上回皇城的马车,那天,长郡天阴,不见一丝阳光。
一路车马奔波,耗时十五日,终于到了皇城脚下。
马车缓缓停在城墙下,外面有侍从礼官来请,尖着嗓子报:“楚妃娘娘,成王殿下长郡归来,请驾!”
长长的尾音还在空气中打颤,帝家的威严就这样响在围观百姓耳中。我敛了敛裙裾,揽镜自照,将金步摇插得更加端庄,才端着身体掀帘而出。初一跟在身后也要跟着下来,我拦住她,笑道:“你不能跟我一起下去。”
初一眨着大眼睛看我,疑惑不解。
我按了按她的手背,眼神往她腰间经年不摘的玉佩上瞥了瞥,只做不在意道:“我怕你一下车,你爷爷就要急了。”
一瞬间,初一的脸又红又白,我就那般在她的注视下下了马车,端的是大家闺秀皇家贵妃之尊,看着城门下黄色龙袍加身,笑意直朗的连之雍,一步一步往前走,嘴角噙一抹最温婉合宜的微笑。
百姓叩拜之声不绝于耳,似乎无数视线从各个角度眼不错神地看着我。
从头至尾,不看满地跪倒的老百姓,不看我前方三步远前行的成王,不去看他贵金长氅上几朵斑驳的梅花。
终于,走到龙辇之下,我伸直双手,对龙辇上的人行了大礼:“吾皇万岁,臣妾恭请圣安。”
待我行完礼,站在成王对面,笑意浅浅。此时已是冬日,冬风挟着冷意打着卷过来,我的裙裾,他们的袍角在风中飘荡,像是人生,被老天任意折腾成各种模样。
谁能想到,我第一次行这般宫廷大礼,却是在皇城城门外,以皇家贵妃之名,而且,占的不是我自己的名字。
连之雍显然很开心,他在我刚行完礼时就跳下马车,各拉了我和连之尧的手,欢欣愉快,爽朗大笑,又觉得不过瘾将我与连之尧的手和他的双手交握一处:“爱妃和三哥都辛苦了!朕以皇城百姓十里长街相迎,回宫还有满朝夜宴,不知你们可觉得满意?”
我暗自揣测,手背上那只与我的手一般无二冰凉的手该是谁的,听这话只将手抽了出来,微微弯腰行礼谢恩:“臣妾惶恐,臣妾所做都是本分应该,不敢居功。”
连之雍不以为忤,只用大声一笑而过,又看向连之尧。连之尧也将手抽回,眉眼处一副漫不经心,只淡淡道:“不让你办宫宴你也安生不了吧?”
见状,连之雍笑得更为恣意。他对着我眨了眨眼睛,凑近一点道:“你果然没有三哥了解我,宫宴不摆三天,玲珑阁不来唱曲又怎么尽兴?!”
言罢,他扔下我,拉着他的三哥连之尧欲上龙辇。
全城百姓目瞪口呆。
他们对这个皇帝的荒诞行径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我却只歪着头,似笑非笑地在袖中伸指数数:一。
二。
三……
“皇上,你是否牵错人了?”
果然,我刚刚数到三,连之尧带着丝戏谑但更多是不悦的声音就响在我耳边。不大不小,恰恰好靠近他们的我能清楚看见。
然后,皇帝连之雍僵着脸缓缓转过来,那张原本无时无刻不带着各种欢快表情的脸现在只剩下尴尬。他悻悻地放下抓紧了的连之尧的手,默默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动作。
我颇觉奇怪,连之雍竟知道难堪尴尬了?
然而百姓只为他们皇帝的真性情而高兴。
恰在各人各有所思之时,连之尧又冷笑道:“今晚玲珑阁必须取消。”
此话掷地有声,连之雍的脸瞬间垮得厉害,他嘴唇翕动,还想再说,然而连之尧一道淡漠的眼神射来,他就蔫了声息,拉着我迅速钻进龙辇。
百姓的唱和声还在耳边,而皇帝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他端坐在那,却明显神情低落。
我刚进宫时,他们兄弟谈判的条件就是玲珑阁,今日,又是玲珑阁使得连之雍如此失落,甚至连应付皇城百姓就如此恹恹。我很好奇,玲珑阁到底为何对他吸引力那么大?
不过,进了城才知道,连之雍所说的十里长街的确不假。
从城门到皇宫,一路上的街道早就有近卫营肃清街道,一排排银甲侍卫将百姓拦在街边。十里街道铺满红毯,仔细看却是草原长尾羊羊毛编织而成的绒毛毯,绒毛毯本轻,所以两侧又各摆着一盆盆仙客来,北风吹着,嫩黄的花瓣在风中起舞,幽幽地带来一股清香。
我看着不禁乍舌,这十里长街得花多少钱财,连之雍到底是知道我们此去长郡所谓何事?
迎接开国库赈济灾民的王爷与妃子,他竟选择如此奢靡张扬的作法。
若是别人,我兴许会怀疑他此行为不过是为了警告我与连之尧离开长郡之前的夜宴有多不该,然而对于连之雍,我想不明白看不懂。
是夜,皇宫永清苑中灯火通明,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列席,皇宫中所有有位份的女主也端坐其中。全场人物,又以皇帝连之雍本人最为兴奋。
宴席刚开,百官齐喝大连国运昌盛,连之雍一时高兴,便自行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笑声爽朗飞于永清苑宫殿上方,经久不散。
连之雍站起,身姿微有些摇晃。他眸中光亮灼人,他左右摊开双手,本就是少年帝王,意气张扬。他对众人道:“朕外有三哥经世之能,内有楚妃黎妃明慧娴雅,朕的大连朝自然越来越昌盛!”
被点到名的人,只能站起谢礼。
我与旁边的黎妃对视一眼,同时站起,只对皇帝躬身,平静地道一声:“臣妾应该的。”复又坐下。
然而,连之尧只端着白玉酒杯,斟满酒,上前走至殿中央,锦袍微微鼓起,他扬起右手,面向夜空将酒倾洒在永清苑大殿中,随即以空杯示皇天。他在众人注视下做完这些,负手转身,看向连之雍,不言不语,不带一丝表情。
☆、第四六章
我想,我是明白连之尧的意思的。
我默默注视着连之尧站在殿中央,他一袭金色官袍,上绣四爪螭龙,玉冠束发,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笃定沉然。所以,他做这些事,在场众人无一有异议,也无人敢在这样的眼神下举酒庆乐。
手被轻轻拽了拽,我下意识转头去看,黎妃已经收回手,她的手指从杯中滑过,然后,我看见她的桌上有两个字:“救场。”
我愣了愣,黎妃的侧脸沉静祥和,没有半分提示。
这时,连之雍轻轻咳了几声,张嘴想要说话,又顿了顿,方举着刻了龙纹的酒杯学着连之尧的模样,敬天,而后一饮而尽。
在这之后,他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般说些该说的话,而是冲着黎妃一个劲地眨眼。然而黎妃只是一个垂眸,半晌没有抬头。
连之雍希望黎妃救场,而黎妃早已将“救场”一事转给我。但是我想,连之雍作为一个皇帝,旁人已经将实事做好,他做些场面文章明明就是应当,所以,我学着黎妃的模样,低眉敛目,不动声色。
大殿中一时间特别的安静。
只有那人还站在那里,四周宫灯照得如白日一般,他拉长的影子在他身后拖到室外,挟一室清冷。
气氛越来越冷凝。
我暗自皱眉,据我的了解,连之雍不该是这样都看不透的草包,那么他是为何迟迟没有动作?而连之尧又是为何如此执着,非得连之雍亲自说出那句话来呢?我眼角微斜,扫了眼依然淡定从容的黎妃,心中暗叹,黎妃果然是跟了连之雍多年的妃子,早知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或许,在场百官也很淡定,唯独我,不知一二罢了。
连之雍的确不是草包。
在众人在沉默中看着面前的美食渐渐冷透咬牙叹息之时,他终于从自己的牙缝中逼出了连之尧等的那句话来——敬那些在这次水灾瘟疫中丧了性命的百姓,以朕天子之尊,祈求上苍佑我大连千秋万代!
我再次和黎妃同时起身,跪倒当地,与百官大臣齐呼:“佑我大连千秋万代!”
连之尧已经坐回位置,虽然气场这东西,使得他仍然的一径地淡漠,但因了我与连之尧均在皇座下首第一位,正好面对面,所以我能看见一幕对于百官对于大连百姓来说甚是想象不到的一幕——连之雍正举着酒杯挡住他对着一侧连之尧咬牙切齿恨不得打他一顿的暴躁模样,而连之尧只是浅饮清酒之际,用唇语示意连之雍:玲珑阁……
瞬间,连之雍本还义愤填膺的表情变成了呆愣,随即苦了下来。
我顿悟了,原来连之尧以酒杯遮面与旁人私聊的本事是这么练出来的。怪不得从未这么做过的我在当时做来却忘了吃食……
因了皇帝连之雍的兴致被连之尧打击地所剩无几,所以接下来的夜宴甚是平淡,除了一些文官在行酒令祝词以显得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之外,众人目之所示,不过眼前三寸之地,无人越雷池半步。
然而皇家夜宴单纯简单,那么海晏清平就指日可待了。
在斯云隔了许多人对我举了举杯子之后,黎妃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微微侧头低声道:“马上就开始了。”
这时,一个长相彪悍笑容狗腿的大臣上前一步,先是歌功颂德一番,后在连之尧皱紧的眉头下极为婉转道:“长郡治疫成功,成王功不可没,臣等一直想着要怎么表达对王爷的敬仰之意,后斟酌之,有了一个主意……”
他的胃口吊得极好,连之雍不待连之尧反应,立即睁大了眼睛瞅着,大手一挥:“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
那大臣不负众望,他笑着拍了拍手,一道清灵的歌声从殿外响起,这声音透亮婉转,唱的是江南小区,声调之水灵,音韵之准确,令人叹为观止。
歌唱的好了,众人便更好奇人长得如何。许多大臣以及连之雍已经伸长了脖子往外瞅去,期待那唱歌的人儿尽快入殿。
可惜,一曲毕,人仍然未现。
连之雍瞪着那个大臣,忿然极了:“刘通,你这是何意,还不快把唱歌的小姐请上来!”
那大臣做惊恐状,跪倒当地,忙不迭答道:“皇上,您和成王之前说过,世俗女子不得入内,这位姑娘微臣刚从玲珑阁赎了来,不敢往殿内带啊!”
“混账!”连之雍依然是愤怒状,可眸中的兴奋之意已阻拦不住:“赶紧宣上来。”
对此,连之尧只淡然处之,黎妃亦不过微微皱眉,并无异常。全大殿的人都深觉正常,唯独我。
然而那身着一袭淡紫长裙白色外纱的女子在殿中站定,并微抬臻首之后,众人终于都不淡定了。
那女子的眉眼,竟与我有八分相似,乍一看,像是同胞双生姊妹。而众所周知,楚家独女,并无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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