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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要不是南唐长公主,或者你们之间不是要这么恨得你死我活的,你们还是很般配的。”沐烟笑语道。
“沐烟,别再说这样的话。”凤婧衣声音冷了几分。
“哦。”沐烟应声道。
也是,她这么多年身边也就那么一个男人,心里眼里除了上官邑哪还容得上别的男人,更何况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马车过了城门,转道向南而行。
紧随其后的一辆马车停在叉路口,车内之人挑起车帘遥遥望向南方的官道,目光怅然而悠远。
“主子,咱们不能久留,得走了。”赶车的灰衣男子催促道。
“嗯。”
半晌,马车车帘放下,马车转道往北行去。
三月的大夏还是春寒料峭,南唐金陵却已经是春暖花开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除了那座空荡荡再无主人的南唐皇宫,金陵的一切并无多大变化。
马车停在皇城外,凤婧衣遥遥望了望被大夏兵马把守的宫门,出声道,“走吧。”
“实在想进去,晚上咱们摸进去就行了。”沐烟说道。
凤婧衣摇了摇头,道,“不了。”
她要进去,也要在将来光明正大的回到这里,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光顾。
马车到了北城落脚的客栈,沐烟跳下马车,将她扶了下来,问道,“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两三天吧。”
三人进了客栈,凤婧衣拿着包袱独自回了房,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道,“你们在这里先休息吧,我出城一趟。”
“星辰留下就行,我陪你去。”沐烟立即道。
公子宸一再叮嘱她们要照应好她,这要是一个没看过有个闪失,那女人回去还不又得找她们算账。
凤婧衣知道她的顾忌,便点了点头道,“好。”
出了金陵城,直接去了山上的大觉寺。
深山宝刹,隔绝尘世喧嚣,总能让人的心迅速宁静下来。
在母妃过世后,她与凤景虽掌权南唐,却并没有将母妃葬入南唐皇陵,那里再怎么富丽堂皇也只有个污秽之地,她不想她的母妃葬在那里,死后灵魂都难以安宁。
金陵失守之前,她让人将上官邑的骨灰也悄悄送到了这里安置,一去大夏辗转大半年,她再没有机会来这里看母亲和他一眼。
她儿时便与母亲居住在山下的别苑,与大觉寺方丈也是熟识,见到方丈说明来意之后,便带她去了后山。
“你自己过去吧,老衲就不打扰了。”方丈道。
他一个方外之人并不理尘事,但南唐的一系列变故他也是听说的,这人这么久才回来这里,想来这大半年也是险境重重。
“多谢方丈。”凤婧衣微笑颔首答谢道。
沐烟想了想,也道,“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凤婧衣点了点头,独自穿过青石小径,到了两座坟茔前停下了脚步。
“我回来了。”
一开口,泪已然夺眶而下。
春风习习,拂面而过,似是温柔的手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对不起,这么晚才回来。”她笑着说道,眼中却满是泪水的痕迹。
寂静的山林,只有她飘在春风里的声音,孤寂得令人揪心。
她一个人将两座墓周围的杂草清除干净,细细将墓碑都擦拭干净,笑着道,“其实,我回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的。”
她解开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一袭红衣,说道,“我看黄历,说是今天是好日子,宜嫁娶。”
原本属于他们的盛世大婚随着南唐的亡国而中止,一个尚在人世,一个却步入黄泉。
“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等着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你也答应了要娶我的,现在也不许反悔。”凤婧衣抬手摸着冰凉的墓碑说道。
而后,她提裙在墓前跪下,望向母妃的墓碑说道,“母妃,你一直希望我们能成亲的,今日就替我们做个见证吧。”
说罢,从袖内取出早先让客栈掌柜给她备好的红纱盖头,自己盖到了头上,目光透过红纱仿佛看到了眉目清逸的男子。
“一拜天地。”
她说着,虔诚地朝着远处云天浩渺处深深拜下。
“二拜高堂。”
她望向一旁母妃的墓碑,含笑拜了下去。
沐烟等得无聊,不经意朝她那边望了望,却是看到她一身红衣在两座冰冷的墓前行着婚嫁之礼,眼眶倏地红了起来。
原来,她费尽心思从大夏宫里出来,千里迢迢回到金陵来,就是为了完成这场已经阴阳相隔的婚礼。
南唐亡国之后,她几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过上官邑,她们都以为即便没有放下,她心里也是看开了些。
何曾想到,她一刻也没有放下过……
墓前,凤婧衣含笑望对面冰凉的墓碑,念道。
“夫妻对拜。”
说着,缓缓叩下头去,完成最后一拜。
一阵风过,吹掉了头上的红纱盖头,露出她含泪带笑的脸,她起身在他墓边坐着,微微侧头靠着冰冷的石碑。
一如,许多年来她无数次倚在那人肩头一般。
“我终于嫁给你了。”
沐烟远远看着,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她无法去想这个人要经历多大的忍耐与煎熬,才能让自己那待在大夏皇帝的身边。
明明那个就是毁去她的家,她的幸福的仇人,她却还要与他恩爱缠绵,做了他的宠妃。
她也隐约明白了公子宸为何这般紧张担心她,可是她们再替她难过痛心,也永远无法体会她心里所承受的一切。
想来也是因此,公子宸和师姐她们才这般不遗余力的帮助她去完成复国大业吧。
她没有过去询问什么,或是安慰她几句,这些都是多余的。
她能做的,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等着,等着她做完所有事回来。
凤婧衣在墓前待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方才睁开眼睛,说道,“母妃,邑哥哥,我要走了,我要去看看凤景,然后再去大夏盛京。”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墓碑,喃喃道,“这一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也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她要想夺回南唐,要面对那么多的敌人,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更是一条随时都可能断送了性命的路。
可是,她已无路可退。
凤婧衣将地上的红纱拾起,系在墓旁的树上,道,“若是我不能再活着回来,那我们便……黄泉相见吧!”
沐烟一直在下山的路上等着,虽然等了一整夜,见她过来也没有去追问什么,只是道,“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凤婧衣点了点头,郑重望着她,说道,“谢谢你。”
沐烟笑了笑,摆了摆手,“要谢我的话,回去让公子宸再给我一盒珍珠粉吧。”
凤婧衣摇头失笑,回头望了望树林间的两座墓,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青城山之行
离开金陵之前,凤婧衣去了上官素被弃尸的山林,想要寻到一点关于她的东西安葬,最终却一无所获。
在林中拜祭之后,她与沐烟和星辰两人踏上了前往青城山的路。
沐烟总说青城山就是个土匪窝,而她的师傅白笑离就是青城山的山大王,她心情不好就会拎个人上山收为徒弟,而沐烟就是心情不好拎上山的其中之一。
听着她一路把青城山说得跟个魔窟一样,凤婧衣都不禁有些怕了,一路不停催促着星辰快些赶路轹。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比预期早了三天到达青城山,她本是想等着自己腿伤好了再过来的,以免凤景看到会担心,结果被沐烟给一路念叨的,越想越害怕凤景会出事,只好提前赶过来。
到了山下,沐烟便死活不愿再跟着上去了,她只得带上星辰一人上了山去。
青城山很大,连绵几座山头,但人却加起来不到十个因为青城山的山大王比起人来说,更喜欢跟山林里的飞禽走兽为伍酰。
走了一个时辰,终于青城山的青城堂,可是偌大的宅院却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师祖?师祖?”星辰四下叫了几声。
然而,随之出声的不是人声,反而是一声响彻山头的虎啸,一只健壮的大白虎从长长的走廊里缓步走了过来。
“这是?”凤婧衣眉目纠结。
星辰面色为难,颇有些难以启齿,吱唔了半天道,“这是师祖的拜把子大哥,她房里还有一个结拜姐妹,是一条大蛇。”
凤婧衣微张着嘴愣了半晌,这都是些什么爱好?
“没事死回来干什么?”有人说话。
凤婧衣闻声望向屋顶,一个白发的女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屋顶,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沐烟说的魔鬼师傅,白笑离。
虽然一头白发,容貌却看起来还很年轻,称之绝色也不为过。
“我带公主来找凤景。”星辰说道。
“凤景去山谷玩去了,下午才回来。”白笑离坐在屋顶,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白玉梳子梳着头发。
她这一个玩,凤婧衣心不由一颤,不是把凤景给扔山谷里跟野兽玩吧。
“星辰,让山下那家伙给我麻利儿地滚上来,否则我让她师伯去请她回来。”白笑离笑眯眯地说道。
她所说的师伯,自然是还在院子里散着步的大白虎。
“是,我这就去。”星辰说罢,望了望凤衣,快步向山下跑去。
星辰一走,宽敞的院中空地就只有她和那散步的白虎了,虽然白虎并没有打算攻击她的意思,可就是这么在周围走来走去,就已经让人汗毛直竖了。
“请问,凤景在这里可还好?”凤婧衣试着和那脾气古怪的白笑离沟通一下。
白笑离瞅了她一眼,道,“反正是没死,虽然入门较晚,好在勤奋好学。”
凤婧衣闻言抿了抿唇,心中却担忧更甚。
白笑离从屋顶下来,明明是半空之中,却如发履平地一般平稳,功力之深当真让人难以猜测。
“青湮呢,她不是跟着你的,怎么没回来?”
“她还在盛京,回头我让她有空回来看你。”凤婧衣道。
白笑离一边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道,“我吃得好睡得好,还没到七老八十走不动,不需要任何人来看。”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背后传来凤景的声音,“姐!”
凤婧衣闻声回头,看到迎面而来的少年不由一怔,才短短几个月,凤景又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壮实了不少。
“姐你怎么来了?”凤景走近前来,欣喜着问道。
“过来看看你。”凤婧衣说着,摸了摸他有些黑的脸庞,道,“长高了,也长结实了。”
凤景望了望不远处还在玩头发的白笑离,恭喜地道,“师傅,我可以带我姐安排住处吗?”
“嗯。”白笑离懒懒地应了应声。
“谢师傅。”凤景笑着行了一礼。
凤婧衣正准备跟凤景走,沐烟已经从山下一阵风似地卷了上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唤了声,“师傅。”
白笑离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边上的大白虎却状似不满的吼了一声。
沐烟眉目纠结,冲着白笑离边上的白虎,恭恭敬敬的道,“见过师伯。”
“对了,你小师叔要去后山洗澡,你送她过去吧。”白笑离笑眯眯地说道。
沐烟悲愤地望了望凤婧衣,认命地道,“是。”
说罢,就去带她师傅结拜姐妹,她的小师叔,那条通体发绿的大蛇去后山洗澡。
她不想去,可是不能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