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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还没有说话,胡昭仪却先出了声,“自那人回了宫,咱们哪一个是能睡好了的。”
那人,自是指漪兰殿那一位。
说起来,兰妃也回宫一个月了,竟是一次也没到清宁宫来见过皇后。
邵皇后虽然总是说无妨,但堂堂的正宫皇后,却被一个妃嫔这般不放在眼中,心中又岂能是畅快的?
只不过碍于夏候彻偏宠兰妃,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钰嫔,你的宫女沁芳去了漪兰殿有些日子,可还好?”皇后关切地问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皇后这是要怂恿她去找靳兰轩的麻烦吗?
虽然她是想对付靳兰轩,但还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人当刀使了。
“谢皇后娘娘挂怀,还好。”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众人在清宁宫喝了茶,坐了一会儿,便都先后跪安,各自散去。
凤婧衣与苏妙风刚出了清宁宫不远,便见一名小宫女急匆匆地迎面跑来,她认得她也是南唐宫人充入夏宫为奴的,在唐宫之时是沁芳手下当差的。
“钰嫔娘娘,你快去漪兰殿瞧瞧,奴婢方才去那边送东西,听说沁芳姐没伺候好兰妃娘娘,这会儿正受罚了,前些日被杖责得皮开肉绽恐怕都没好,今日怕是……”
她还没有说完,凤婧衣已经疾步如风地朝着漪兰殿去了。
“钰妹妹……”苏妙风想要拦她,人却已经走了好远了,只得带着奴婢快步也跟了上去。
青湮快步跟着她,提醒道,“这时候你不能去!”
“沁雪已经因我死在了慎刑司,我怎么还能让沁芳也在宫里送了命,靳兰轩要对付的人是我,大不了冲着我来。”凤婧衣一想起沁芳被杖责,又想到当年险些被靳兰轩活活烧死的画面,心头阵阵怒意翻腾而起。
“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就是为了现在去逞一时意气吗?”青湮一把抓住她,沉声道。
“我不能再让沁芳留在那里。”凤婧衣挣开青湮,快步跑向不远处的漪兰殿。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沁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沁芳!”她冲进门只看到沁芳被人按在木桌上,手上鲜血如注,一截断掉的手指在桌上颤动着。
凤婧衣脸色惨白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顾不许多便冲上前推开了押着沁芳的人,捂着她血流不止的手望向站在一旁的张太医道,“张太医,还不过来看看!”
张太医正欲上前,却听到屋内传出声音,不得不退了回去。
“钰嫔,这里漪兰殿,你当是你的静华宫吗?”靳兰轩抱着暖炉,懒洋洋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含笑望着张皇失措她。
“沁芳是我凌波殿的人,便是她做错了什么,嫔妾自会管教,不需要兰妃娘娘来教训!”凤婧衣冷冷地望向立于殿阶之上面容娇柔的女子。
“本宫看得起她的手艺,方才调了她过来伺候,可是她却做些不干净的东西给本宫吃,害得本宫昨天一夜都不舒服,这样的奴才不好生管教,还得了了?”靳兰轩冷冷扫了一眼面无血色冷汗淋漓的沁芳,目光落在凤婧衣的身上,笑容难掩快意。
凤婧衣气得发抖,这分明就是对方有心刁难,哪会真的让她吃了不好的东西。
宫人搬了椅子出来,靳兰轩坐了下来,冷冷扫了一眼道,“本宫说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还愣着干什么?”
两名侍卫闻言为难地望了望凤婧衣,却又不好冒然上前伤了钰嫔。
“既然你们的动不了手,那就各自断一臂替她受罚吧?”靳兰轩阴冷的声音,让人不由心底发颤。
两名侍卫一听,为难地步上前去,道,“钰嫔娘娘,请你让一让吧!”
凤婧衣将沁芳护着,冷声喝道,“靳兰轩,你无非是要对付我,欺负一个奴婢算什么本事?”
靳兰轩听了轻轻一笑,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慢悠悠地走近前来,“本宫不过是拿她打发下时间罢了,不过看着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本宫心情甚好。”
“你……”凤婧衣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钰嫔入宫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宫里都没好生教导你礼仪吗?”靳兰轩打量着她,悠悠说道,“来了漪兰殿不向本宫见礼,反倒是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都是谁教你的。”
凤婧衣咬了咬牙,一手护着沁芳,一边行了礼,“嫔妾见过兰妃娘娘。”
靳兰轩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好生瞧一瞧,在宫里该怎么管教奴婢,管教完了你再领回去,想必也就是个听话的……”
“啪!”
话还未说完,凤婧衣已经一耳光甩了过去,满手的血沾了她一脸。
靳兰轩缓缓偏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宫人,一扬手便要还以颜色,而凤婧衣早有防备,一手抓住她挥下来的手,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冷笑道,“怎么?还嫌不够吗?”
“上官素!”夏候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漪兰殿门口,怒意沉沉地喝道。
苏妙风倒抽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钰嫔在这里吃了亏,先去了皇极殿请皇上过来,想必他会顾忌着几分情份,不会让兰妃太过为难她。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里已经闹成了这般地步?
夏候彻面色沉冷地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拿开她抓着靳兰轩的手,声如寒冰,“入宫这么些日子,你就是学会了这般以下犯上,侍宠而骄吗?”
“嫔妾……见过皇上。”她面无表情地向他行礼。
“四哥……”靳兰轩捂着脸,泪眼盈盈地望向夏候彻,委屈得令人心疼。
夏候彻冷冷地望着跪地在上的女子,冷声道,“既是你先动了手,你如何打的她,便如何打自己,欠了人的,总该还。”
“皇上,钰妹妹只是……”苏妙风想要上前求情。
“还不动手?”夏候彻沉声喝道。
凤婧衣面无表情地抬手,自己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随即又另一手抽在了另一边脸上,顿时间满嘴的血腥气。
“娘娘——”沁芳哭着跪在她边上,泣不成声。
青湮已经不动声色在后面替她伤口止了伤,将手指接上包扎好,只是以后长不长得好,她不知道。
凤婧衣抬头直面望向那面容冷峻的男人,问道,“嫔妾欠兰妃娘娘的已经还了,兰妃娘娘断了沁芳一指,是不是也该还了?”
夏候彻目光森冷得可怕,“为了一个奴才,你就闹成这般?”
“她不仅我的奴才。”她冷声回道。
因为这些霍出去性命跟随她,陪伴她的人,她才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走得这般孤苦无依,在她心中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奴才,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高贵,都重要。
“一个奴才竟然闹出这多的事儿,留在这宫里也是祸害,处置了倒也干净。”夏候彻漠然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重重地磕了一头,“嫔妾知错,请皇上开恩。”
雪后的石板上冰冷非常,额头触到地上刺骨的冷便钻心而来。
“自己到漪兰殿外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夏候彻说罢,拂袖随了靳兰轩进了殿去。
“是。”凤婧衣起身,大步出了漪兰殿外跪在了地上。
“主子——”沁芳泪流满面地被青湮扶了出来。
“青湮,先带沁芳回去,你那里应该还有药,好好照顾着她。”凤婧衣淡笑道。
“主子,我不走,我……”沁芳哭着跪在她面前不肯走。
凤婧衣笑了笑,道,“快回去,你要我这两巴掌白挨了吗?”
“罢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着她就行了。”苏妙风拿着伞撑在凤婧衣头上,转头又道,“绿袖,你赶紧回去把我那件厚的斗蓬送过来,多拿几个暖炉来,记得让宫里备好了驱寒的汤。”
“是。”绿袖听了,连忙随着青湮回了静华宫去准备东西。
苏妙风拉了拉凤婧衣身上的斗蓬,把她掩得严实些,自己站在她前面挡了些风,“你呀,何苦这样?”
她故意打了兰妃,无非是想将事情引到自己身上,靳兰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随意就处置了她这个妃嫔,可是她要对付沁芳一个奴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她那么做,无非是转移靳兰轩的注意力,从而让沁芳脱险而已。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却并无悔意,“这样能换她一双手,也是值得的。”
不过是挨两耳光,跪一个时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苏妙风无奈的叹了叹气,她就没见过一个主子为了奴才能闹成这样的。
正说着,绿袖带着宫人已经将东西送来了。
“把斗蓬给钰嫔披上,把暖炉放到斗蓬里,会让她暖和些。”苏妙风连忙吩咐道。
“哟,钰嫔娘娘你这是受罚呢,还是来这享受来了,又是暖炉,又是斗蓬的,还有人撑着伞挡雪。”漪兰殿的掌事宫女从里面来,阴阳怪气地哼道。
“皇上只说让钰嫔在这里跪着,又没说我们不能拿这些东西来,你看不过去,大可以去向皇上说去?”苏妙风沉着脸斥道。
“哼……”那人讨不着好,便冷哼一声走了。
“主子,她要真是进去告状怎么办?”绿袖担忧地说道。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不要命就尽管去嚼舌根子。”苏妙风说着,将伞交给了绿袖,自己拿着帕子,擦着凤婧衣脸上的血迹。
“谢谢苏姐姐。”凤婧衣感激道。
有了苏妙风几人的陪着,一个时辰倒也没有那么难熬,虽然脚上还是冷,但有了好些个暖炉,身还是很暖和的。
孙平从漪兰殿里出来,道,“钰嫔娘娘,时辰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凤婧衣起身,腿有些发软,苏妙风一把扶住了,“绿袖,那边搀着点。”
孙平看到一行人走远了,望了望锦绣富丽的漪兰殿叹了叹气,这兰妃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他进去后不久,夏候彻便起驾回皇极殿了,在漪兰殿外望了望钰嫔方才跪过的地方,“一会儿让太医院过去给人看看。”
“是。”孙平应了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钰嫔那身子,这怕是又得病了,方才起来腿都走不了了,若不是静芳仪在这里照应着,只怕人都倒在这里了……”
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孙平赶紧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漪兰殿内,靳兰轩愤怒地砸了宫人端上的茶,咬牙切齿地道,“上官素!”
“娘娘消消气,莫再气坏了身子。”掌事宫女碧月劝道。
她原是定国候府里以前侍候她的,兰妃回宫才被调进宫来侍候。
“本宫白白挨了那贱人两耳光,怎么能不气?”
碧月一边替她上着药,一边道,“这宫里,皇上最宠爱的便是皇贵妃傅锦凰和这个新进宫的钰嫔,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有些舍不得处置她,娘娘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一看到她,本宫就想到南唐凤婧衣那个讨厌的女人,只可惜她死了,否则本宫在当年在南唐所受的罪,一定要她一一都尝遍了。”她一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痕,便日日如刺在心。
如果不是凤婧衣那个贱人,大皇子早就登基为帝,她如今也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最后大皇子被她和上官邑害死,她跟个鬼一样生不如死地活了三年。
“既然人已经死了,娘娘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当下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正事,若不是你病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