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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枯坐难眠,时间也变得极为漫长而寂静。
天色刚刚蒙蒙亮,她便由况青派人从客栈的后门,抄城内的小街小巷往城门口去了,到达城门的时候,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间。
不过,好在一早赶着出城的商旅也不少,她混在人群里挤到了最前面,不时回头张望,却始终不见况青她们跟过来。
她从后门走倒还好,没遇到什么人,况青他们从前门走,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脱身。
如今大夏和北汉正值交战,若是被大夏的人发现了北汉人的身份,只会当作是敌国奸细,其下场可想而知不会好过。
她只希望,那些人不是大夏的人,就算是冥王教的人也好,起码不会在城内明目张胆动身,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着就快到开城门的时辰了,况青几人却一直没有赶过来。
“夫人,况将军他们还没有过来,怕是出事了?”按道理,他们从正道过来,比从街巷小道走的他们还要早到城门才是。
凤婧衣抿了抿唇,道,“也许他们是引开人绕了路。”
可是,她心中却不由再做着决定,是要等城门开了先出城,还是折回去找人。
毕竟,况青他们只是为了送她来大夏接孩子才遇到麻烦,要她就这样只顾自己逃命,怎么想也过意不去。
“况将军说,如果他们没有赶来,要夫人先出城,到金花谷再作打算。”另一人低声说道。
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若是想救人,只会引来大夏的兵马,只怕一个也出不了城了。
太子殿下一再交待他们要把太子妃毫发无伤带回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又如何向太子交待。
“一会儿我先出城,你们一人留下打探消息,然后出城来商议。”凤婧衣低语道。
若是能救,她也需要去金花谷找一下淳于越他们帮忙,毕竟这不是在北汉或是南唐,她行事多有不便。
“是。”一人垂首低声说完,便穿过人/流准备折回去打探消息。
城中换防的士兵过来,与守城的人交换,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锁打开城门,城内便有人一边快马而至,一边叫道,“城主有令,今日闭城。”
一时间,周围等着出城的人都开始***动,纷纷表示不解,好好地怎么要闭城了。
突地,长街尽头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凤婧衣随着众人闻声回头望去,晨光中一马当先而来的熟悉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挺拔的身躯,冷峻的面容,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如她记忆中的熟悉模样。
她的理智告诉她,凤婧衣快躲起来,快逃开这个地方,快走,快走……
可是,脚下却怎么也无力挪动一步,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那里一般。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这个人。
然而,他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她在人群里艰难的转回头,扶着边上的卫哑着声音颤抖道,“走……”
说罢,便开始踉跄地穿过人群,想要往城门附近的马车边上藏身,避开这场本不该再见的重逢。
她想见他,可是她不敢见他。
在她那样弃他而去,在她带着他的孩子嫁给萧昱之后,她没有勇气再站在他的面前与他相见。
相见不如不见,即便见了,她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夏候彻勒马停下冷冷扫了一眼***动的人群,朝着守城的将士道,“城中混有北汉奸细,城门口的人统统带回去细细盘查……
他正说着,不经意一眼落在人群中慌乱逃窜的人影,沉黯的眸底瞬间暗涌流动。
周围的一切都自他眼中渐渐淡化,只留下了那一抹影子,那一抹昨日在街上人群中看到又消失的影子。
那么多的人,那么的背影,他就是一眼认出来了。
尽管,她没有转过身,甚至还笼着厚厚的斗蓬,但他知道……他没有看错。
那就是她,就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一寸相思一寸殇29
城门口聚集的人纷纷被士兵带走问话,凤婧衣知道自己再站在这里也是藏不住的,伸手拉了拉风帽,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跟着边上的人走了出去。
她想,只要避过了夏候彻,别的人也不认识她,只要不是在他手里,脱身总不是问题。
她不敢想,自己再落在他手里会变成什么样,但起码现在不能,她的孩子还等着她回去,如果没有她,在北汉他们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她低垂着头跟着边上的人一起走着,走过的人都要经过夏候彻的马前,她紧张得脚都有些发软,每一步都走得忐忑而艰难,手心里满是冷汗龛。
她不敢侧头去看几步之外马上的人,强自镇定地跟着前面的人移动……
夏候彻高踞马上看着混在人群里的人,薄唇勾起讥诮的冷笑,她是真当他的眼睛是瞎的吗?
以为自己低着头,遮着脸,他就认不出来了丘。
莫说她遮着脸,就是化成骨头化成灰,他也一眼认得出来。
凤婧衣走过了他的马前,见他并没有认出自己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跟着人群继续走着。
哪知,还没走出几步,夏候彻掉转马头跟了过来,偏偏又好死不死地走在她边上,吓得她魂都快出来了。
本以为他是认出自己了,不过那人骑马走在边,却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侧头望她一眼。
可是,自己就这么走在他眼皮底下,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好运,还是他真的已经不记得她了……
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坏事,真到四目相对的地步,她也不知该怎么办的。
从城门,行馆并不长的一段路,她却感觉格外漫长。
他离她那么近,他的影子都笼罩在自己身上,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的味道,可是她却只能低头强装镇定地走着,但愿他永远也不把自己认出来。
可是,事情哪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夏候彻微斜着眼,瞅着她低着头一副生怕被他认出来的样子,不由恨得牙痒,他倒看看她到底还要躲到什么地步?
凤婧衣和其它人被带了行馆问话,进了偏门之后之前一路骑马走在边上的人终于走了,她扶着墙一阵脚软,额头早已冷汗涔涔。
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是被他认出来了,可是他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直到混进了门,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几个,到这边。”一名士兵过来,指了指凤婧衣几人喝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过去了。
几人被带了边上的院落,一个一个地被叫进去问话了,问了几句就出来了,想来也只是问哪里人,到榆州做什么,准备往哪里去。
凤婧衣想着,便先准备好了如何回答,轮到她的时候已经最后一个了。
她低着头进了屋内,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准备回答对方的问话。
“抬起头来。”正座之上的人出声,淡冷而威严。
凤婧衣全身不由一震,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可是,一般盘查问话的都是城中的守将和士兵,怎么可能是他?
她咬着唇,不敢言语也不敢抬头,她想逃,可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正座之上的人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夏候彻站到她的面前,低眉俯视着她,伸手掀了她头上罩着的风帽,冷笑哼道,“凤婧衣,朕眼睛还没瞎,装成这样以为就没人认得出你了?”
凤婧衣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早在城门之时他就已经认出来她来了。
既然已经躲不掉了,她索性也不躲了,一下站起身来道,“大夏皇帝真是眼力敏锐。”
她说话,却始终不敢去看他的脸。
她早该知道,自己逃不过他的眼睛的,竟还心存侥幸。
夏候彻听到她出口的话,眸光骤寒,“说说看,这一回到大夏又想干什么,帮姓萧的刺探军情,还是想再为他爬上谁的床?”
凤婧衣恼恨地转目瞪向他,看到他右脸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不由怔了怔,如果她没有记错,是当年从玉霞关掉下铁钎阵之时被划伤的,除了那一次,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虽然已经愈合了,但细看还是看得清楚那道疤。
本要针锋相对的话,一时噎在喉间无法言语。
“怎么?让朕猜中了?”夏候彻冷笑,嘲弄道,“横竖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事你一向做起来轻巧熟练。”
凤婧衣深深呼吸,平息下涌动的心潮,可开口的声音依然有着细微的颤抖,“我没想刺探大夏的任何事,我只是来找青湮和淳于越有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行?”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再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她都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这么迫不及待就想回去一家团圆了啊,可这是朕的地方,朕不想放,你也休息踏出这道门。”夏候彻一想到她这般急着要回北汉,语气不由冷酷了几分。
这两年以来,他们在相依相守,生儿育女。
可是这两年,也把他折磨疯了。
他不敢去听关于南唐的任何消息,不敢听到周围任何一个人再提起她,他以为这样他总会忘记,放下。
可是他试过了,试了一次又一次,他就是该死的忘不了。
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那你想怎样?再把我抓回盛京?再关进宗人府?再让人每天给我一顿鞭笞之刑?”凤婧衣冷冷望着他质问道。
她以为,这两年会改变很多,会让他忘了她。
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没有变,他的霸道固执没有变,他爱她……也没有变。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由阵阵酸涩。
夏候彻怔怔地望着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记得的都是这些啊。
是啊,比起那个痴痴等着她,守着她的萧昱,他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逼迫她,残害她的恶人。
凤婧衣慌乱地别开头,不忍再去看那盛满落寞的眼睛。
如果她知道,还会再这样遇到他,她真的宁愿当年自己就死在了玉霞关,也许的所有的一切也都能随着她死而了结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压抑的沉默无声蔓延。
凤婧衣咬了咬唇,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救我,今天我不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
“可是你呢,朕在还在生死关头,你就一转头嫁给姓萧的了!”夏候彻愤怒地喝道。
一想到她已经嫁给了萧昱,与他恩爱相依,生儿育女,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终究他又舍不得她死。
凤婧衣咬牙,心下一横,一把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刀,决然道,“说吧,你救我时,伤了几分,伤了多深,我都还给你,如此你我也两不相欠了。”
夏候彻一把抓住她握刀的手,眼中满是狂肆的怒意,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说,朕伤得有多深,有多痛?”
她就是这么恨不得离开他,就算当年玉霞关一样,就算死也要离开他。
凤婧衣眼中泛起泪光,她知道,他问的伤不是身上,而是心上。
当年,她问了他能不能放过南唐,放过凤景,放过她,他给了她回答的。
在她身份败露之后,他也是要除了南唐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让她做了选择,可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