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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大雪纷飞,彭业的副将把北宁城的一百伏兵尸首放到了北宁城下,言语百般挑衅,而守城之人与已死之人大多相识,一时间个个怒火中烧,却还是没有违背军令擅自开城。
叫阵的副将一见,高声道,“既然你们不愿出来收尸,那咱们就大发善心,把他们都马踏成泥,直接葬在这北宁城外,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话音一落,北宁城外便开始放箭,先锋营虽然身穿铠甲大多不曾重伤,却都被射死了马匹。
守城副将一见,立即下令道,“兄弟们,开门宰了这些狗娘养的!”
话音一落,高大的北宁城门缓缓拉开,一队骑兵快马驰出,在城外平原之上与南宁城的先锋营交上了手。
南宁先锋营的人一边与敌交战,一边朝南宁撤退,却怎么也没有从出来的骑兵营中找到夏侯彻等人的踪影。
凤婧衣扮作夏侯彻的模样,拔剑指天下令,隐蔽在树林里的两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平原,北宁城上的守将急急下令关闭城门,彭业和几名副将从两侧率骑兵先行接近北宁城,进行第二步攻城的计划拖延时间,等待夏侯彻等人的出城。
凤婧衣带着兵马在北宁城外,打量着一片混乱的北宁城城门处,搜寻着夏侯彻等人的踪影,却一无所获。
北宁城涌出的兵马越来越多,明明周围大雪纷飞,她却不住地沁出冷汗,他再不出来鸿宣太子怕也要赶过来了,到时候要走可就越来越困难了。
正在她忧心之际,一身银狐斗蓬的人站在了城墙之上,眉眼冷沉的扫了一下城下激战的两方。
“太子殿下,大夏皇帝在那里。”况清指着城下敌阵之中一身黑甲的人,说道。
鸿宣太子望向他所指之人,寒光尽现的眸子轻轻眯起,一扬手道,“取弓箭来!”
况清闻言立即召人拿来了长弓箭矢,鸿宣太子取了三支箭搭上弓,弓如满月瞄准敌阵之中一身黑甲的人……
三箭齐发,迅如闪电破空而去,直取对方要害。
“娘娘小心!”守在她边上的侍卫和一名副将同时出手,挡开了两箭,但一心顾着找人的凤婧衣却没能及时避开最后一支箭。
一箭射穿了身上的铠甲,巨大的力量撞得她向后一倒,她寻着出箭的方向仰头望向北宁城上,看到城上手持长弓广袖翻飞的人……
这是梦吗?
如果不是梦,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上官邑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纵然相距甚远,可是那每一寸的轮廓都是梦中辗转千百遍的模样……
可是,为何他手中寒光闪耀的却是对着她?
她从马上跌下,头盔滚落,满头的青丝随风乱舞,她却始终望着北宁城上的人,缓缓从地上爬起站直了身子……
萧昱这才看清自己箭锋所指的人,苍白的唇颤抖的低喃,“……阿婧。”
他的公主,他的阿婧。
☆、鸿宣太子,萧昱3
风雪飘摇,周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侍卫和周围的将士严阵以待,不断将冲上来的北宁城守军击毙命,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却恍然已经凝结为雕塑一般,怔怔地仰着头望着北宁城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怕,一眨眼那个人就会无数次在梦中一样消失在她的眼前。
可是,眼里却不由自主涌出了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北宁城上的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怔怔地望着城下的人,扶着城墙往下城墙的阶梯口走去,身后银色披风随着他的走动随风猎猎而舞,似是要化为他的双翼…攴…
“……是他,是他。”凤婧衣泪流满面的喃喃念着,也不顾周围的刀光剑影,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便往北宁城走去,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立场。
“娘娘……”侍卫想要拦他,却又不得不帮她挡去冲上来的敌人。
凤婧衣只看着城上的人,脚下踢到刚倒在地上的死尸,加之一身厚重的铠甲,整个人又一次摔倒血泥地里,沾了一身的血污…逍…
因为里面裹着厚厚的棉衣,加之铠甲笨重,她费了好一番的力气才爬起来,可是一抬头,城上的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四周人喊马嘶,血雨腥风,她茫然地站在厮杀不休的战场,怔怔地望过北宁城上的每一个人……
她明明看到他了,她明明看到他在城墙上的。
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
上官邑,上官邑,上官邑……
这个名字一直在她脑海中回响,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想。
她害怕这样的感觉,如同一场美梦惊醒,自己却再也找不到他。
突然间,北宁城门内一道熟悉的人影撞入眼帘,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隔着刀光剑影的战场与她遥遥相望……
她无心去思量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从玉霞关死里逃生,她只知道……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这,便足够。
“阿婧,阿婧……”萧昱唤着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战地之中的人走去,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急切……
凤婧衣沉黯的目光缓缓明亮如星辰,看着从城内朝她走来的人,激动狂喜地朝他飞奔而去……
混在北宁城军中的夏侯彻察觉到她的异常,循着她的方向扭头望去,看到从北宁城中出来的人瞳吼微缩,整个人周身的血液霎时间都沸腾了起来……
这是北汉鸿宣太子,亦是不其戴天的仇敌——上、官、邑。
他……竟然没有死。
玉霞关一战,他一直觉得胜得踩跷,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娘娘小心!”跟在凤婧衣身旁保护的侍卫和南宁几名副将惊声叫道。
凤婧衣只顾着朝北宁城跑,哪里知道她这样的行为却是让北宁城的守军以为她是要带军攻城,霎时间周围所有的刀枪剑戟都冲着她刺来。
夏侯彻闻声望向不远处的人,他的女人,他最宠爱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如此欣喜若狂地跑向另一个男人……
上官素,你当真是对得起朕!
可是,命在旦夕之际,还是迅捷如风的冲了过去,将她扣入自己怀中,抡起手中红缨长枪一扫,就近的几人皆被毙命。
虽然他很想在这里杀了后面追来的那个人,可现下的状况容不得他再恋战,大喝一声:“走!”
周围的南宁将士闻声惊呼,“皇上!”
夏侯彻一手抱着凤婧衣上马,扭头一看越来越近的鸿宣太子,手中长枪狠狠掷了出去,随一拉缰绳振臂高呼道,“回城——”
萧昱徒手接下破空而来的一枪,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微麻,抬头一看夏侯彻已经将人带出好远,顿时恨火滔天而起,提枪便快步追了过去。
“夏、侯、彻。”
你把她还给我!
你把她还给我!!
凤婧衣被侧坐在马上,越过夏侯彻的肩头,却只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伸着手,却只抓住了冰冷入骨的风雪。
“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她不顾一切地便要挣扎着跳下马。
夏侯彻一把按住她的肩头,目光森冷的望着她,警告道,“上官素,不要逼朕掐死你!”
她与上官邑,果真是比她所说的还要情深意重呢。
可是,上官素,你又置朕于何地。
凤婧衣在他的冰冷的目光中缓缓寻回了自己的一丝理智,按在她肩头的那只手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狠,她在他那样痛恨交加的目光中不得不得安静了下来,靠在他的肩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越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望向那已经模糊的人影……
萧昱被众多南宁将士所阻,却疯狂地杀出了一条血路落在了马背上,打马朝着南宁城追去……
他不能眼睁睁就这样看着她被人带走,这样的错过他再也经受不住了。
一骑快马如风飞驰过战场,眼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近,那个梦中辗转千万遍的名字在胸腔内翻腾,灼烧。
阿婧,阿婧,阿婧……
他恨不能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叫出她的名字,诉尽相思,可是他不能。
因为她还在他手里,一旦被夏侯彻知道她的身份,她……必死无疑。
凤婧衣看着飞驰而来的人,泪落如雨。
她多么想此刻从这个可恶的男人怀中逃脱,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有异动,夏侯彻绝对会杀了她,绝对会!
她不是怕死,却是怕再也不能活着见到他。
萧昱更加发狠的催马而行,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南宁城却已然近在眼前。
南宁城上守军一见,立即搭箭拉弓瞄准追兵,他几个翻腾落地,马匹已被乱箭射死,他抬头一看夏侯彻已经带着人到了城门口,怒声吼道,“夏、侯、彻。”
夏侯彻快马进了城,一掉马头令道,“关城门!”
萧昱看到南宁城门缓缓闭合,狂奔而至却只看到冰冷厚重的城门在自己眼前轰然关闭,将他一生的挚爱隔绝在了门后。
“啊!”他仰天嘶吼,重重一拳砸到厚重的城门上。
城内的守军已经将门落了杠,凤婧衣听到门外的嘶吼声中,巨大的城门微微一颤,那沉闷得声音震她心都几近碎裂。
她痛苦的敛目,寒风刮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刀割般的痛。
夏候彻扫了一眼门后的数十位士兵,令道,“传朕旨意,速调南宁附近兵马驰援。”
上官邑,你没死在玉霞关,今日朕又岂能放过你。
凤婧衣知道自己再不能平静下来,只怕会什么都不顾的往城外冲了。
可是,她现在是出不去了,再这般下去她只会引起夏候彻更多的怀疑和更大的怒火,让她和门外之人都陷入艰难的境地……
所以,他趁着夏候彻向人下令不注意时,握住了身上的断箭,因为有铠甲和厚厚的棉衣,这一箭伤口并不深。
她握着断箭缓慢而用力的往进刺,因为太大的动作和声音会引起他的怀疑,她只能这样一寸一寸往进扎,缓慢而尖锐的痛传遍四肢百骸,她却咬着唇未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眼前阵阵发黑,痛得她再也难以承受晕了过去。
夏候彻刚下完令,怀中的人软软的一倒险些跌下马去,他一把搂住了,这才看到她身上的断箭,抱着人跳下马道,“传军医!”
南宁城外,弓箭,投石轮番上阵,城门口的人却始终不曾离开,反而越来越多的北汉兵马聚集了过来。
夏候彻将人带到了彭府,军医已经背着药箱快马赶来了,他没有让人立即诊治,先拿了金创药在内室先帮她处理伤势。
一个人解开了她身上笨重的铠甲,脱下外面的那层棉衣,这看到看到里面的棉衣已经染了大片鲜血,小心地避过伤口将里面这层棉衣脱下,握住箭尾骤一用力将箭矢拔出,伤口的血瞬间喷溅而出。
他眼疾手快的清洗,止血,包扎,对于曾多年生活在军中的他而言,处理这种的伤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夏候彻给她上了药,换了干净衣服,方才道,“进来。”
军医这才进着药箱进了屋内,到榻边诊脉,而后道,“皇上,娘娘是染了风寒,加之箭伤在身昏迷了。”
“什么时候能醒?”夏候彻冷声问道。
“只要娘娘今晚情况不恶化,高热能够退下去,明日就能醒了。”军医说道。
夏倔彻紧抿着薄唇望了望床上的人,道,“这两日你在彭府,照应容华娘娘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