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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沈默也有些激动,道:“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成功,但我相信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现在我问三位,愿意与我一起为失败而奋斗吗?!”
“愿意!”“愿意!”“愿意!”三人异口同声,沈明臣更是热泪盈眶道:“这条命,从今天起,就属于大人了!”另两人也点头道:“不错!”
“不是属于我,而是以身许国”,沈默正色道:“包括我也一样,我们从今往后,不为一家一姓谋,只为大明粉身碎骨!”
“不为一家一姓谋,只为大明粉身碎骨!”三人重复着沈默所说,终于将他和野心叵测的乱臣贼子,彻底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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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中完成了小小的会盟,四人的关系立马上升到了‘同志’层面,着实激动了一阵子。但冷静下来、回到现实,便意识到哪怕一次瓜分,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办到。
“还是那句话,与其隔洋兴叹,不如退而结筏。”沈默这位领导者,又必须适时的为大家点亮希望了:“眼前便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把握住这个机会,想方设法的动摇皇帝的权威,必可大大有利于将来的布置。”说说自信的笑道:“将来大明少不了大刀阔斧的连番改革,到时候肯定矛盾重重,人心不稳,我们不愁没机会。”
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三人也深受鼓舞,当场就开动脑筋,寻思起该如何把眼下这一步走好了。
谁知这时,书房中的铃铛响了,沈默对三人道:“有不速之客,我出去看看。”
余寅道:“估计是宫里来人了,大人小心应付。”
“嗯,我会的。”沈默点点头,走出书房后,便看见胡勇在月门洞往里张望。方才最高警戒,整今后花园后不准有人,警戒没解除,他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过来吧。”沈默终于发话,他一溜烟跑过来,小声道:“有旨意,传旨太监在前面等。”
“嗯。”沈默道:“去看看。”
到了前面,马上感觉到气氛不对,只见一个面生的太监站在堂中,八个东厂番子随扈左右,一见到沈默,便板着脸道:“沈大人,有上谕。”
沈默心中打鼓,但还是赶紧跪下道:“臣恭请圣安。”
“圣躬安。”太监毫无废话道:“传沈默速速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臣谨遵上谕。”沈默接旨起身,对那太监笑道:“公公请先用茶,容下官去穿朝服。”
“时间紧迫,就不必了吧。”太监道:“让人取了,轿子上换吧。”
“这么急?”沈默这才发现,他带番子来,不只是讲排场,还有押解自己的意思。
“是的”,太监仍然板着脸道:“请大人不要耽误时间……”访时下人上茶,和他交错之际,一张银票便不带烟火气的落在太监袖中。
那太监的面部线条登时柔和很多,终于有个公公样了,声音变细道:“不是奴婢为难大人,实在是宫里出了泼天大事,紧着点也是为您好。”话虽如此,却也不催了。
“多谢公公提醒。”等了片刻,沈默便见一身青衣小帽的沈明臣和余寅,捧着自己的官服官帽,从屏风后转出。
“走吧。”那太监耐着性子等了这一会儿,已然是极限了,唯恐吃不了兜着走,赶紧请沈默上路。
因为要有人伺候穿衣,所以沈默坐的马车。沈明臣两个默默的帮他穿衣,待路上嘈杂声一起,才伏在他耳边道:“就在方才,有报说,皇上让人拿着海瑞的奏折,去了裕王府上。”
“看来,还是牵扯到王爷了……”沈默低声问道:“这会儿谁在王府里?”
“好像大都被关在西苑了”,沈明臣势一想道:“不对,还有张居正,他没去西苑门。”
“这样啊……”沈默不担心了,有张太岳在,裕王肯定能顺利过关的。
便开始想自己这边,问道:“你们说,皇帝召我进宫干啥?”
“学生愚见,怕是要有差事要派给大人。”余寅道:“八成是让大人审这个案子。”
“何以见得?”沈默皱眉道。
“朝廷的大员的都在西苑关着,”余寅慢条斯理道:“现在外面的官员,以大人为尊,而且皇上也最信任您,如果要问案子,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我与海瑞的关系……”沈默的眉头更紧了:“根本瞒不了人,恐怕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了。”
“无妨。”沈明臣接话道:“你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昔日的上下级而已,不是早尿不到一壶,绝交信都写了吗?凭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能让皇帝拿住了?”
“呵呵……“沈默摇头道:“好吧,这个我自己发愁……最后一个问题,这案子怎么审?”
“不好审。”沈明臣道:“十岳公让我给大人带话,第一要让皇帝消气,只有消了气,才能少杀人;第二是给百官洗脱嫌疑,这时候你洗一个,就是一份人情,天下没有比这更赚的买卖了;第三,在审理海瑞的案子时,尽量复杂化、扩大化,发挥您没事儿找事、无中生有的特点,闹得越大,就越能保住他,也能达到大人的目的……”
“少在这编排我……”沈默笑骂一声道:“感情不是你去闯龙潭虎穴,还有心情说笑。”沈明臣嘿嘿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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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西苑门前便停下,沈默下来步行入宫,临进去前,他回头看一眼宫前的广场,已经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刚刚发生过那样激烈的君臣冲突。
进到西苑里,果然感觉气氛肃杀了不少,御林军、提刑司、镇抚司的人分队巡逻,就连太监们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竟一扫这些年来的嬉戏懈怠,也算是意外之得了。
胡思乱想看来到圣寿宫前,那太监进去通报,沈默便跪在宫前静候,也不知那些大人们被关在哪里,但估计远不了。
“沈大人,皇上宣见。”又是一今生面孔的太监,出来小声道:“您里面请。”
沈默这才猛然发现,一路走来,竟连一个熟面孔也没见到,这在往常显然是不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宫里也开始大审查了,因为黄锦帮海瑞说了句话,恐怕他的人都要受牵连了。
孤身一人走在阴森森的宫殿里,沈默才发现在家里轻描淡写谈论的这场政潮,其实真的很可怕。
自己造的孽,当然要自己还了,沈默自嘲的笑笑,便在珠帘前跪下道:“臣沈默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海瑞是你的人?”里面传来嘉靖冷淡的声音。
“回禀陛下,不是。”沈默毫不迟疑道:“除了臣的老婆孩子,没有人算是微臣的人。”
“不要狡辩了。”嘉靖缓缓道:“嘉靖三十六年,海瑞到长洲当知县,你是他的知府,后来又是你向胡宗宪推荐,升他为苏州同知;他调任淮安知府,还是你的推荐。”
“微臣当时觉着他是员干吏。”沈默面不改色道:“而且官声也很好,本意为国举贤,并没有收他一文钱的贿胳。”。
“你了解他吗?”嘉靖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沈默答到。
“他们说这个人是傻子,你怎么看?”嘉靖又问道。
“他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沈默老狐狸一般的回答,滴水不漏,毫无把柄,让你干生气又拿他没办法。
三江访谈很开心,多谢大家捧场……
第七五九章 躲不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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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沈默的回答,嘉靖却发起怒来:“这样的人也推荐给朝廷,你是存心想气死朕吗?”
沈默叩首道:“皇上明鉴,海瑞此人读书读愚了,满脑子都是圣人之言,在地方可造福一方百姓,但不适合立足朝堂,臣从未推荐他入朝廷!”
嘉靖阴森森的笑了,也不知是对身边什么人说:“看见了吧?这就是朕的臣子,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想说什么还一点没耽误。”
沈默深低着头道:“微臣愚钝,不知皇上所指,斗胆请圣上明示。”
“那朕就明示,你说他满脑子圣人之言,岂不是说,他所作所为,无不符合圣人教诲,朕才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嘉靖不忿的恨恨道。
“微臣不敢……”,沈默的头更低了,但心中一阵轻松,他终于摸到了皇帝的心思——嘉靖被海瑞一通痛骂,倍感颜面扫地,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实在是没法下台!
他最怕嘉靖气昏了头,直接把海瑞咔嚓喽,但现在皇帝有了这念头,估计海瑞一时死不了了。
心情一放松,沈默的定力更足了,他双手撑地,沉声道:“臣的意思是,他读书太板,心眼太死,无法体会圣人的微言大义。他听圣人云为人要‘事君以忠,事亲以孝’,便以为对父母要孝顺,所以必须言听计从;对皇帝却只讲忠诚,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犯言直谏——其实他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能知道多少国家大事?又有什么资格对君父评头论足,仅凭着道听途说、便狂悖犯上,肆无忌惮,自以为这样就是比干了,其实就是在犯浑!”
如果徐阶等人在侧,定要给沈默鼓掌喝彩,他这番平实的言语,实在是玄机百端,说是‘一语扭转乾坤’也不为过。这段话有三层作用,首先是给皇帝消气……一切都是书呆子听信谣言,对皇帝产生了误会;又以为犯言直谏是美德,就是死了也可以成为比干;最后,还含蓄点出海瑞是孝子,加上之前所说,皇帝已经知道他又是清官,对这样的人……这就让嘉靖得掂量一下了,若真遂了海瑞的意,那自己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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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沈默的话,嘉靖沉默良久,才恨恨道:“他想当比干,却把朕置于何地?”
“这正是他的可恨之处!”沈默‘毫不留情’地痛斥道:“片面理解圣人教诲,做事不计后果、不分是非,实在是该死!”
“哼……”珠帘后的嘉靖一时没接话,似乎和边上什么人小声说了几句,竟态度大变,怒气冲冲道:“沈默,你太不老实了,句句不离‘圣人教诲’,这是在给有些人消灾;把海畜生比作比干,是想让朕杀不得他!”说着气息明显粗重起来道:“巧言令色,鲜仁矣!你们分明是串通一气的!朕不光杀他,连你也要一起杀了!还要把你的后台,你的同党,你的什么恩师,统统都杀掉!”
沈默不知何人在后面拆台,竟要让自己功亏一篑,此刻不只是他自身安危,还有更多人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他接下来的回话,越是这种时候,他竟越是斗志昂扬,深吸口气,直起身子,眼眶湿润的嘶声道:“陛下这话,让微臣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说着流泪道:“微臣是皇上御笔钦点的丙辰科状元,您所赐的‘六首题名碑’在国子监里竖着、‘天子门生匾’在微臣绍兴老家挂着,要说恩师,您才是臣的恩师……”他很清楚这帘子巧夺天工,虽然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但从里面往外看,却是清清楚楚,所以表情必须到位。用袖子擦泪,一脸孺慕之情道:“十年前臣从翰林修撰开始,入内阁学习、出苏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