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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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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房:“奴才说了,他说叫我禀报阁老,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先来看阁老。”

  严世蕃拿起鄢懋卿记录的辞呈一边看,一边对门房说:“去告诉他,就说阁老说,这里是私邸,要是谈公事明天可以到朝堂上谈,内阁也可以派人到贤良祠跟他谈。要是谈私事,严府跟他胡宗宪无私可言!”

  门房有些踌躇,轻声说道:“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伤他……”

  “伤你妈的头!”严世蕃近乎咆哮地抓起书案上的砚池便向门口砸去。

  门房吓得连忙一躲:“奴才这就去说……”一边急忙向外面奔去。

  他这一砸,弄得正在写字的鄢懋卿没了墨汁,幸好平时就经惯了这样的事,不惊慌也不尴尬,喃喃地说道:“得重新磨墨了……”

  严世蕃:“叫人来磨不就得了,这也要问?”说着,走了出去。

  22北京严嵩府书房

  一向笃定守静的严嵩,今天晚上却显然有些心神不定。他躺在书房中间那把躺椅上,平时听读时闭着的那两只眼睛,这时仍然睁着,望着屋顶上的横梁,像是在听耳旁的读书声,又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罗龙文坐在他身旁一盏立竿灯笼下,正在读着《道德经》第五十八章:“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邪。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

  听到这里,严嵩抬了抬手,罗龙文便停下了。严嵩眼睛仍然望着屋顶:“你说,皇上说这段话,是不是在哪里听到了毁堤淹田的风声……”

  罗龙文一怔,接着答道:“应该不知道。浙江各级衙门都是我们的人,织造局市舶司那边都是吕公公的人。他们自己做的事自己肯定不敢露出半点风声。别的人不知道内情,又没有证据,谁也不敢闻风传事。”

  严嵩:“那皇上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呢?”

  “皇上要是起疑,也一定是从胡宗宪那条线捅上去的!”一声嚷叫,严世蕃已大步跨了进来,“胡宗宪是跟那个谭纶从淳安回杭州后抓的马宁远。马宁远这份供状谭纶说不准就知道。他知道了也就会告诉裕王,如果皇上真听到什么风声,就是这条线来的!”

  严嵩摇了摇头:“不会……胡汝贞平生谨慎,就是审马宁远也不会让第二个人在场,更不会把供状给谭纶看。”

  严世蕃:“都这个时候了,您老还这么相信他。”

  严嵩:“不管怎么说,胡汝贞是我一手带着他走过来的。他的为人我比你们清楚。再说,皇上真是从裕王那儿知道了这事,高拱、张居正还有那个徐阶,他们不会不知道,也不会没动作。”说到这里他就把着扶手要坐起来。罗龙文连忙搀着他坐了起来。

  “一切等胡汝贞来了以后,我一问也就明白了。”严嵩的目光望向了门外,“他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去问问门房,他来了没有?他一到,立刻领他来见我。”

  严世蕃:“我刚问的门房,没来。爹,事情都昭然若揭了,您老就不要再心存旧念好不好?胡宗宪不会来了。”

  严嵩又默了一会儿,接着肯定地说:“他一定会来……”

  23北京严嵩府门房

  胡宗宪怔怔地站在那里,眼中浮出的满是伤感。

  那门房也有些心中不忍了,轻轻地说道:“反正明天阁老会和胡大人一起去见皇上。有什么心里话,明天见了面也可以说……”

  胡宗宪慢慢望着他:“多承好意……方便的话,就请再禀报阁老一声,有些话等到明天再说恐怕就晚了。”

  门房:“好,我一定禀告。”

  “告辞了。”说完这话,胡宗宪大步走出门房。 


第五章

  1北京严世蕃书房

  “誊录好了吗?”严世蕃带着罗龙文一进来就问道。

  “都誊录好了。”鄢懋卿在书案前站了起来,将那份严世蕃口述的胡宗宪辞呈又吹了吹,递给严世蕃。

  严世蕃接过辞呈:“老头子还在等着胡宗宪呢。你们过去陪他,我去贤良祠,跟他摊牌!”

  “好。”罗龙文、鄢懋卿同时答道。

  “打轿!”严世蕃一边嚷着,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2北京裕王府寝宫

  高拱坐在这里,张居正也坐在这里,只有徐阶没来。

  裕王这时显然也处于十分不安的状态之中,一个人在屋子中间来回踱着。

  “这个时候只能以静观变。”高拱说道,“皇上公然点名叫谭纶一起进京,是已经把账算到我们头上了。在王爷见皇上以前,不能见谭纶。”

  “不见正示人以心虚。”张居正立刻反对,“谭纶本是王爷府的詹事,进了京没有不见的道理。再说,王爷是朝野皆知的皇储,出了这么大的事,关心国事才是应有的态度。”

  高拱:“关心也不在今天晚上。今晚见了谭纶,明天皇上问起说了些什么,王爷如何回答?”

  “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李妃的声音从寝宫和卧室那道门里传来。

  高拱和张居正一怔,都站了起来。裕王也站住了,却扬了扬手,示意高拱、张居正坐下。

  李妃在里面接着说道:“张居正说的是正论。王爷,今天晚上应该见谭纶。最好让冯保去叫他来。”

  裕王,还有高拱和张居正眼睛都是一亮,互相望了望。

  李妃在里面继续说道:“父子一体,没有什么应该瞒的。”

  张居正:“惭愧。我们的见识反而不及王妃。”

  裕王又望向了高拱。

  高拱点了点头:“叫冯保去确是高招。”

  裕王这才对门外说道:“传冯保。”

  3北京贤良祠胡宗宪卧房

  “小阁老,我这里没有什么马宁远毁堤淹田的供状。”胡宗宪语气平静而执著。

  严世蕃的两眼瞪得像灯笼,死死地盯着他,好久才说道:“好,好,没有就好!有,也不过将我们父子罢官革职坐牢!可不要忘了,自古事二主者都没有好下场!把我们赶了下去,内阁那几把椅子,也轮不到你坐!”

  胡宗宪静静地坐在那里,以沉默相抗。

  严世蕃被他的沉默激得更恼怒了:“你是执意要将那份供状交给裕王作为改换门庭的进见礼了?”

  胡宗宪:“世蕃兄,你可以用这个心思度天下人,但不可以用这个心思度我胡宗宪。还有,阁老已经八十一岁了。你可以不念天下苍生,但不应该不念自己的白发老父!”

  “你有什么资格训我!”严世蕃咆哮了,“大明朝两京十三省,是在我肩上担着,天下苍生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在浙江改稻为桑的国策你还施行不施行?”

  胡宗宪:“施不施行,我在奏疏里已经说了。”

  严世蕃:“那就是说你已经铁了心了?”

  胡宗宪又沉默了,坐在那里不再接言。

  严世蕃气得在那里开始发颤,突然,他举起右手在自己的右脸上掴了一掌:“该打!这一掌是代我父亲打的。”

  胡宗宪一愣。

  严世蕃接着举起左手在自己的左脸上又掴了一掌:“这一掌是我自己赏自己的!我们父子俩怎么都瞎了眼,用了你这个人到那么重要的地方做封疆大吏!”

  胡宗宪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这个封疆大吏我也早就不想做了。你们可以上奏皇上,立刻革了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严世蕃接着就顶上这一句。

  胡宗宪:“想要我怎样,小阁老就直言吧。”

  严世蕃:“那好。辞呈我已代你拟好了。你自己照着抄吧。”

  说完,严世蕃从怀里掏出那封辞呈往茶几上一拍,径直走了出去。

  4北京裕王府寝宫

  “禀主子,奴才已经把谭纶谭大人请来了。”冯保一进门便跪下叩了个头。

  裕王和高拱、张居正都对望了一眼。

  裕王:“叫他进来吧。”

  “是。”冯保站了起来向外面叫道,“谭大人,王爷叫你进来。”

  谭纶走了进来,对着裕王跪了下来:“臣谭纶叩见王爷。”

  裕王:“起来吧。”

  谭纶站了起来。冯保便躬着身,向门边退去。

  “站着。”裕王唤住了他。冯保立刻弯腰站在那里。

  裕王:“今天晚上我放你的假,你回宫一趟吧。”

  冯保一怔:“主子,奴才回宫干什么?”

  裕王:“去告诉吕公公,就说今晚我召见谭纶了。”

  冯保大惊,扑地又跪了下去:“主子!主子!奴才怎敢做这样的事!”

  裕王:“怎样的事了?天家无私事。我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我的事都是大明的事。叫你去,你就去。”

  冯保兀自跪在那里发愣。裕王跺了一下脚:“听到没有?”

  冯保:“奴才遵旨。”这才爬了起来,满脸愕然地退了出去。

  5北京严嵩府书房

  钟鸣鼎食之家,况是相府,连夜都有报更的。这时报初更的梆声从前院不远处传来了。一直躺在躺椅上的严嵩倏地睁开了眼:“是报更了吗?”

  鄢懋卿:“是,初更了。老爹,胡宗宪不会来了。”

  严嵩的老眼中终于浮出了难得一见的伤感:“真正想不到的……懋卿,你那天说人心似什么来着?”

  鄢懋卿:“人心似水。”

  严嵩摇了摇头:“水是往下走的,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啊……”

  罗龙文和鄢懋卿的目光一碰。

  罗龙文:“明天卯时就要进宫,您老还是歇一会儿吧。”

  严嵩:“不睡了,就在这里,坐更待朝吧。”

  6北京西苑禁门朝房外

  胡宗宪这天晚上自然也在“坐更待朝”,才寅时正就离了贤良祠来到了宫门外,在朝房等着。卯时初,景阳钟响了,他第一个就来到了西苑禁门朝房,在这里等着严嵩和裕王。

  远远的,一顶王轿和一顶抬舆来了!

  胡宗宪茫然的两眼这时露出了更加复杂更加痛苦的目光,皇上还没见,这时却要先见不能相见又不得不见的严嵩,还有那个与自己理不清关系的裕王。

  裕王的轿停下了,严嵩的抬舆也停下了。按礼制,必须先叩见亲王。胡宗宪就地跪了下来,目光中看见了裕王那金黄色王袍的下摆和绣着行龙的朝靴,便叩下头去:“臣胡宗宪叩见裕王殿下!”

  裕王站住了:“你辛苦了。”是那种想尽力示出安慰又不能过于亲切的语调。

  严嵩也被随从搀着走过来了,胡宗宪就地转了一下身子,向那两双脚的方向也叩了个头:“属下胡宗宪叩见阁老。”

  严嵩漠漠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不用了。觐见皇上吧。”

  胡宗宪凛了一下,少顷才答道:“是。”等他站起来时,裕王和严嵩已经进了西苑禁门朝房。他跟着也走进了西苑禁门朝房。

  7西苑玉熙宫外殿

  裕王是有座位的,按亲王规制,又是皇储,坐在嘉靖下首的东边;严嵩在七十五岁那年也已蒙特旨赏坐矮墩,坐在嘉靖下首的西边;吕芳照例是站在嘉靖身边稍稍靠后的位置。这样一来,偌大的殿中,跪在那里的就是胡宗宪一个人。

  嘉靖依然是宽袍大袖的便服,不同的是,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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