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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将来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因而人心浮动。
下道坑贯通后,上道坑继续掘进。扩边、固顶、灌浆、落层的工作也同时展开。隧道整体已进入收尾阶段,施工变得多且凌乱。适宜突击完成的作业已很少,因而青年突击队解散,各回各班。
凌散的工作,干起来需要的是耐心、细致,而不是干劲冲天,这使许多小伙子,一时难以适应。尤其是青年突击队这帮小伙子,没了突击任务,也少了吃喝撒欢,现在重又被循规蹈矩地束缚着干活,更觉百无聊赖。偏偏春节临近,电影、文艺演出频繁。小伙子们无心在洞内恋战,总想找机会跑出洞外寻开心。
一天晚上,四营那边放电影。自下道坑贯通后,去四营的距离更加缩短,连去二营营部距离的四分之一都不到。正在洞内施工的这帮小子,掐指一算,明晚还轮他们上晚班。明晚二营放电影,他们肯定是看不上了。再一看洞内的工作也没明确的进度指标,互相一煽乎,几乎全都响应,扔下手中工具,就穿过隧洞看电影去了。
连长、指导员知道后,大为光火。怎么?刚表现好了两天半,老毛病又犯了?但如何处置,连长、指导员也犯难。去了将近三十人,难道 都给警告处分?打击面似乎太宽了。但不处理也不行,这件事闹得影响很坏。指导员和连长、王副连长商量了半天,办法终于想出来了:给走在最前面的和路上照手电的先各记一个警告处分;其它人则“记以警告、缓期执行、以观后效”。
看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来三线后的第三个春节到了。放假三天,伙食很丰盛。
初一之后是十五,十五之后就是阳历三月。此时各学兵连已接到正式通知:一、在各连遴选德才兼备的优秀人才,回去后将直接提拔为国家正式干部,充实地方各级政府:二、上报各连家庭特困者的名单,以便分配工作时予以就近照顾。
通知一下达,人心更加不安。连长和指导员,经历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一要继续指挥施工,二要做好安定人心的政治思想工作,三、更要做好安全防范。来三线已快三年了,迄今还未出过大的安全事故。千万别弄得快回家了,再出什么大问题。可往往就是,你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三月中旬的一天,眼看距回家也就一个多月了,重大的安全事故,还是发生了。
这天,六班副班长冯援朝带着黄根生、风枪手胡国庆和安全员毛玉柱,在石隔层中打眼放炮炸漏斗,以便削顶扩边出渣。胡国庆在石隔层中向下打了三个炮眼,黄根生抱来了一堆炸药,毛玉柱将炸药塞进炮眼,装上雷管,点燃导火索,四人撤出。
三声炮响后,他们又进去。一看,奇怪,怎么没有炸出效果?炸坑浅浅的,导火索还在冒烟。他们不知道,刚才的三声炮响,其中有一响是七连放的扩边炮。他们点的三炮中,还有一炮未响,导火索还在燃。
按操作规程,听到炮响,十五分钟后才能靠前。但他们都自恃是老兵了,经验丰富。明明已听到三声炮响,还会有错?而燃尽了的导火索,仍旧冒烟,也是常有的事。于是,就想扒开石渣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黄根生性子坦,身子困,到哪儿都爱席地一坐。他一屁股坐在炸坑边,就弯腰用桃形耙扒石渣。胡国庆性子急,闲不住,一看黄根生扒得有气无力,就夺过桃形耙自己扒。就在他一弯腰,冯援朝和毛玉柱刚走近前,炮声响了。
据冯援朝后来回忆,当时他只看到那层石渣稍一颤抖,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声炮响,炸得四个人仰马翻。正施工的二连学兵和七连战士一声惊叫,蜂涌而至。顾不上别的,七手八脚先往外抬人。抬到洞口的明亮处,忽听有人尖叫:“妈呀!胡国庆的眼球怎么耷拉在外面?”
大家定睛一看,顿时毛骨悚然。胡国庆眼被炸成了两个黑窟窿,满脸血渍和硝烟粉尘糊得分不清鼻子眉毛,只两个白亮的眼球被细神经连着,耷拉在脸上直晃荡。一位七连战士不忍看,忙脱下军帽盖在胡国庆脸上。再看其他人三人,也都被炸得面目全非,黄根生太阳穴处还在汩汩冒白浆。有人忙撕下衣襟为其包扎。片刻不敢迟缓,抬着四人赶快上公路拦车,往卫生队赶。卫生队董队长接到电话,早组织好了急救人员。四人一被送到,董队长立即和众军医们实施抢救。一看黄根生已气绝身亡,其他三人伤势严重,却暂无生命危险。忙进行简单的清洗包扎,又派救护车急往位于旬阳县城的师部医院送。
这事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严重了。至少已造成一死一残。是全团学兵最重大的一次伤亡事故。莫说连长、指导员如坐针毡,营长、团长也是急得团团转。学兵不比战士,学兵好比是陕西省寄养给铁道兵的孩子。这么大的伤亡,总有点不好交待。还有派人去安抚伤亡学兵家长的事,与地方革委会协商伤亡学兵善后的事,以及为黄根生开追悼会的事。一时间,连部、营部、团部,都忙得不可开交。
虽有伤亡,但施工不能停。而且正因为有了伤亡,全连学兵心里都有股悲痛。相处近三年,真正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眼看就要回家了,自己的一位同学、战友,却要长眠于此,而胡国庆的眼睛,还不知能否保得住。这一连串揪心的事弄得大家无心打闹,只闷头干活。用“化悲痛为力量”来形容,真是恰如其分。一时间,学兵二连的战斗力,又明显增强。
吹散大家心头这片乌云的,是分配方案的正式公布。此时距回家不足半个月了,分配方案一公布,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全连有九人将被正式提拔为国家干部。他们分别是几位排长,副排长和几位优秀的班长。其他人分配的单位可用“杂”字来概括。有大型国营企业,有小型集体作坊,有铁路、公路、卫生、环卫,有农场林场畜牧配种场,甚至还有分配到劳改农场的。当时最被大家看好的工作单位是国营的大型工矿企业,这些单位工资高,福利好,甚至被认为比当国家正式干部都要好。但能分配去这些单位的,一般都有个在各级革委会中任要职的“好爸爸”,而没有“好爸爸”的,则分配到了那些工资及福利待遇较差的单位工作,如大集体、街道企业或五七工厂,也有分配去环卫处拉垃圾的。当初连里统计上报的需就近照顾的特困者名单,也大多没被照顾。如父母双亡,本人又受重伤的的冯援朝,就被分配去了户县郊外,渭河滩上一个种马场。
分配方案公布后的一个星期,也就距回家还有一个星期,学兵二连停止了施工。一是团里怕再出意外;二是马上要回家了,人也无心干了。再说还要打点行装,与各连的部队朋友和居住在各处的当地农民朋友们道别。
一个星期眨眼就过去了。四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回家前的头天夜晚,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如注,持续不停。此时学兵们早已捆扎好了行李,准备回家,无人再肯打开。似乎怕一打开就回不了家。而大雨又下得夜晚十分寒冷。有人想劈了床板,生火取暖。指导员得到消息,怕这帮小子一不小心或一时兴起,烧了房子,就赶来制止。刚走进已架起柴的五班,喝得醉熏熏的崔云海迎了上来。
“指导员,听说共产党员都不怕死?”
指导员一听,勃然大怒,他大吼一声:“对!共产党员绝不怕死!”
他义正词严,对着崔云海和所有在场的学兵:
“你们听着,明天,我就不是你们的指导员了。明天,你们就要走上各自新的工作岗位。但是,不管你是共青团员还是一般群众,都不应忘记自己肩负的历史责任,不应忘记这三年来的艰苦锻炼!我们不仅要爱护国家财产,更要为国家创造财富!我希望你们今后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能成为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材!”
崔云海竟被指导员给镇住了。
这也是指导员与“赖子”交手,唯一的一次胜利。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三十日,雨停了,车队也来了。当全连上了汽车,已近中午。仍是毕副参谋长带队,王参谋、高参谋等各随一支学兵连。
毕副参谋长一声令下,车队启动了。
连长、指导员、魏副连长、王副连长以及司务长,站在连部门前的公路边,向徐徐驶过的昔日部下们挥手道别。此时,车上不知谁喊了一声:“王坛子,再见喽!”
立刻引发了一片笑声。
王副连长正面含微笑向大家频频挥手,一声“王坛子”立刻扫了他的兴。他脸一沉,真想冲上下将那小子揪下来理论理论,奈车已走远了。
而此时,几百公里外的咸阳市人民广场上,正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学兵们的家长们、亲属们,各单位来接新成员的汽车和领导已将偌大的人民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真是人山人海。市革委会举行欢迎仪式的台子已搭了起来,高音喇叭里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歌声中,人们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离乡游子们的凯旋归来……”
学兵二连 尾声
尾声
一九七三年十月,也就是学兵连撤走后的五个多月,襄渝铁路全线贯通。
冯援朝被送往师部医院后的两个星期,拆除了头上脸上的绷带。他眨眨眼睛,什么都能看得见,心中一阵惊喜,忙去隔壁病房找毛玉柱。恰好毛玉柱这天也拆除了头脸上的绷带,正瞪着惊喜的目光四处看。一看见冯援朝,快步迎了上去,俩人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又撑开双臂,互相打量对方。俩人脸上都布满了炸在脸上的小石渣留下的小伤痕,似长在脸上的麻子,禁不住互相又笑出了声。
俩人此时最想知道的,是胡国庆目前状况如何。医院护士告诉说,胡国庆还躺在重伤病房里,接受特级护理,不允许探望。同时还告诉他俩,为了抢救胡国庆的性命,已将他的两个眼球摘除。胡国庆本人还不知道,千万不可告诉他。
俩人一听,心如刀搅。已无心再庆贺自己的复明,默默地各回了各病房。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冯援朝和毛玉柱转回团卫生队养伤。没几天,毛玉柱父亲所在的建工五局要离陕赴东北大庆,毛玉柱及所有建工五局的子弟,都提前离开连队,随建工五局去了东北。
回家的日子临近了。本来冯援朝还可留在卫生队继续养伤,却因工作单位分配得不理想,加之又惦记家中的弟弟妹妹,他决定随大伙儿一块儿回家。
回家前,援朝专程去旬阳县师部医院与胡国庆道别。此时胡国庆已允许探视了,只是他脸上的绷带尚未拆除,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已双目失明。听到冯援朝的声音,激动得双手摸索着迎了上来。握住援朝手的第一句话,是向他报喜:
“鳖(班)副,你知道吗?我已经入团了。是昨天连长和指导员亲自来告诉我的。我已经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胡国庆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喜悦和颤抖,紧握冯援朝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冯援朝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他强抑制住自己的内心,提醒自己万不可让胡国庆听出自己的悲伤。
“咦!你咋不说话?没听见吗?我再告诉你一遍,昨天,我已经光荣入团了。”
他握着胡国庆的手,使劲抖了抖,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