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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胆的计划:壮士解腕,弃割踏寨东去,击溃阴魂不散的赖有为,绕过韦州,直扑萌井,萌井是一座小城,城墙不高,几乎提马可跃。
不过这里接近盐州,而盐州是河西极其富庶的一处城池,所以这座小城相对也较富裕。
在萌井补充军需给养之后,则佯扑盐州。盐州是西夏有数的大城,每年为西夏国提供的税赋收入,杨浩是决不会让盐州有失的,不管呼延傲搏和李继筠是真打还是佯攻,杨浩冒不起这个风险。这样的话,就可以把前堵后赶的各路西夏兵马引向盐州。
这时则迅速脱离战场,以一日一夜的功夫急驰敌百里,赶到虾蟆寨。虾蟆寨背倚祁连山,那里有一处连接河西陇右的通道,山道如羊肠,叫做一线天’,并不适宜大军通行,所以两边的驻军都不多。如果自外面向山里攻,就好打多了,可以先剪除守山的西夏戍卒,取道·一线天’返回陇右。
乌云蔽月,冬寒寥峭。
生死存亡关头,呼延傲博放下了一向倨傲狂妄的性子,和李继筠秉烛夜话,彻夜未眠,对整个行动计划的每一步,乃至每一步可能面临的变数,拟定应变之策。
割踏寨,营盘里灯火高挑,刁斗声声,战士们眠不解衣,枕弋而睡,时刻戒备着呼延傲博的夜袭。狗急跳墙,面对这唯一的生路,吐蕃人不拼命才怪。
杨延朗披挂整齐,夜巡军营,又登高远眺,看着呼延傲博营中灯火,急切地盼望着援军的赶来。今冬一场大乱,甘州回纥被彻底削弱,再无兴风作浪的本钱,心'怀不轨者被扫荡一空。而兴州那边矜功自傲、辉武扬威的拓拔氏头人们也在乓谏之夜被斩杀殆尽,经过那一个血腥之夜,朝廷内部对杨浩掣肘最重的一股势力也彻底消失。从现在起,杨浩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时的动荡,换来的是长久的太平。
如果在这时候,能把来犯的这股吐蕃力量全歼于境内,无疑是锦上添花,更壮声势。在朝廷方面的估计,一俟得知苏尔曼失手,他们就会迅速后撤,拦是拦不住的,因此杨延朗的使命,就是风风光光地“送”他们滚回陇右去。
谁知道因为大雪,杨延朗部比预定时间晚了几个时辰,侧翼配合的赖有为部准时赶到,呼延傲博主动出击,杨延朗趁机直取割踏寨,将原本的策划全盘打乱。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局,就会使得整个情况完全改变,很大程度上就要靠前锋将领的自主决定了。
又是一天太阳初升。
割踏寨里,官兵们排着队在井口打水,洗漱头面,灶烟升腾,一片忙碌。按照这几天的习惯,用不了多久,呼延傲博的人马就该如兵蚁丛集,再度展开一天的鏖战。
太阳已经升到了一竿高,远处呼延傲博的营盘呈…仍是毫无动静,营盘里倒是可见炊烟处处,战旗猎猎,却不见有…人走动,更遑论结阵出战了。
杨延朗立在高处,翘首观望半晌,见对方营中仍然没有动静,这才派出几名斥候,壮着胆子靠近。
虽是斥候,此时却根本谈不上藏。匿踪迹,完全就是直接走过去,如果对方营中一阵乱箭射来,能逃回来那就是奇迹。这几个斥候兵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不断地试探着,对方营中始终不见动静,等到他们提心吊胆地直接步入对方的营盘,这才发现营盘中已经没有一个人一匹马,完全就是一座空营。
呼延傲博竞已连夜逃遁,不知去向。
几名斥候不敢置信地在营里绕来绕去转悠半天,确信营中绝对没有一兵一卒,这才急急返回割踏寨向杨延朗禀报。杨延朗也是大获不解,河西山川地理,他还不能了然于心,摊开地图看了许久,始终难以揣测呼延傲博和李继筠的去向。
杨延朗召集诸将一番计议,对于呼延傲搏摆了这出空营计,大都倾向于认为呼延傲博难以攻取割破寨,于是以假遁手法诱其追击,重复杨延朗取割踏的故事,以便调虎离山,冲开生路。及至傍晚,赖有为送来消息,呼延傲博夜奔敏十里,攻打他的营盘,击溃他之后,已径奔韦州去了,这个消息与杨延朗等人的分析相印证,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看法。
不管呼延傲博怎么折腾,他孤军悬于外,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给养,守住了这里,就是掐住了他的咽喉,只管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其实,杨延朗就算没有做出这样的判断,他也无法追击,一旦离开,割踏寨就有可能再度落入呼延傲博手中的可能,既已占据要道,断了他的退路,岂有让开的道理。他再怎么折腾,都跑不出河西,各路援军也该到了,围歼的使命,只好交给其他友军了。
“对,再往左一点,大约十里路,就有一个部落。
板子渝坐在雪爬犁上,对护送她的女真勇士指点道。
冬季本不宜远行,可是有了这狗拉的爬犁,速度真比快马还疾这莽莽雪原处处是路,行动起来真是快捷无比。自进入西夏境内后,每是一天,便离兴州更近了一步,与同行的永庆该聊的也早都聊尽了,无聊乏味的旅程上,大多数时间都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在皮袍里似睡非睡地渡过,不过心里的欢喜却是与日俱增。
前边那个部落,折子渝记的很清楚,为了赶路,一路上她都没有稍做停歇,今日想在那个部落停下来,补充些食物,同时打听一下西夏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远在海外的这段日子,她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全无所知,不管是杨浩还是她大哥,都是她牵挂的人。
雪爬犁在那座村寨里停下了,折子渝走下雪撬,讶异地看着四周的动静。
草庐泥墙还有那么几幢,破败不堪地矗在雪野中,至于那些更加简陋的棚式建筑,也不知是被人拆毁了还是被风雪扑倒了,已荡然无存。
折子渝记的很清楚,这座寨子有两百多口人家,因为接近横山_线,与汉人常有生意往来,是党项人多年来形成的一个集市型村寨,很少像游牧部落一样迁徙活动。可是这座小寨,怎么就不见了踪影,难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残酷猛烈的战斗,以致一个与人无害的小村庄尽都毁于战火?
张十三四顾半晌,疑惑地道:“五公子,你……是不是记错啦?”
折子渝轻轻摇了摇头,永庆公主也已走下了雪撬,活动着疲乏的筋骨,草原上的雪晶莹雪白,捧一口在手里,就像一捧玉屑琼英,永庆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少女时候的欢喜与童真。
折子渝本想吩咐继续赶路,瞧见永庆玩雪的神情,不由莞尔一笑,便招呼大家都下来,舒展一下身子。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继续上路,又行半日,傍晚身份,在一条冻结的冰河边,他们意外地发规了一个小部落。折子渝欣喜若狂,连忙叫人停下,到部落中打尖休息。
草原上的牧人常常一家人流浪在草原上,几个月也见不到其他的人,他们只能跟羊儿说话,向白云唱歌,因此养成了他们最为好客的性格,尽管是素不相识的旅人,只要进了家门,他们都会拿出自己最珍贵的食物来与你分享,让客人满意,就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可是折子渝一行人的到来,却没有受到一向好客的牧人欢迎,他们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后来看在张十之取出的金锭份上,一对夫妻才把他们让进了自己的毡包。
手扒肉,奶茶,酸乳酪……,不是非常合乎他们的口味,却是漫长旅途中难得的一顿热汤热饭,几个女真大汉在靠门的一桌胡吃海喝,折子渝、永庆公主和张十三则与主人夫妇坐在一起,这对夫妇家里有四个孩子,都很懂事地待在一边,静静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客人。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叫扎列,女主人叫吉妇,显得有些木讷少语。
“我以前来过这儿,那时候这儿还没有部落驻扎呢,你们是隶属于哪个部落的呀,对了,东去六十里,有一个集市,怎么也不见了?”
扎列瞥了折子渝一眼,虽然折子渝和永庆公主都穿耄男装,但他认得出这是两个女人,所以神情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乇经很久没有到过这里了吧?”
折子渝一笑,眨眨眼道:“也没有许久,才一年多而已。”
“一年多吗?”扎列有些茫然,想了想才苦笑着说:“可不是嘛,才一年多而已,我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十年,二十年……
他吧了口气道:“这一丰的变化……比以前三十年加起来都多啊。
折子渝和张十三对视一眼,张十三忙端起酒,亲亲热热地劝酒,扎列虽然话不多,倒是嗜酒,只要有人敬,必然是酒到杯干,一碗酒喝罢,抹了抹嘴巴,他才说道:〃咱们西北这片儿,打仗……从来就没断过。可是以前打归打,打完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可现在不是啦,咱们党项人流浪于草原几百年,现在也立了国,有了咱们自己的大王……
他吃了口肉,咂巴咂巴唢儿道:“嗯,应该是年初的事儿。巴,大王按照人数多少、草原贫沃,重新划分了各部落的领地,有的部落迁走了,有的部落迁来了,整个草原大变样儿,你们一年不来,现在想按照以前的路找什么人呐,难喽。”
“哦;!”折子渝切了一小块肉递到嘴里,笑吟吟地道:“那么,对这种变化,你们喜不喜欢呢?”
扎列道:“喜欢不喜欢的,不是我们这样的小民说了算的。要说呢,大王划分领地还算公道,我们……是拓拔氏部落的,这一划分,最好的草场划了一部分给了其他的部落,这不……我们部落还被迁到了原来细封氏部落的领地,可大王处事公道,我们也没啥说的。”
仝主人吉妇给折子渝续满了奶茶,叹口气:“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以前是自己为了自己的部落,每人有每人的部落、头人,这回都是大王的人了,这仗打的就少了,我心里还是欢喜的。”
她看了扎列一眼,低声道:“我们家就只剩下我们两夫妇了,以前可是一大家子呢。跟这个打,跟那个打,全都……,只要平平安安的,就算日子比以前苦一些,那都没甚么的,何况只要不打仗了,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可是……头人们不乐意呀。咱们有了国,就得上缴税赋,各部头人都得归大王管,那些划少了土地的,少得了权力的,能乐意吗?听说……前些日子,上百位头人在兴州夜闯王宫,要造大王的反呢……”
折子渝一听瞿然变色,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扎列瞪了妻子一眼,代她答道:“谁晓得,我们还是听从盐州来贩盐的一个行商说起的,听说呀,一百多位头人,**了他们的家族勇士,人数超过了大王的军队呢……”
张十三忍不住道:“怎么可能,他们能把郜族勇士明目张胆地拉到兴州去?再说兴州是王都,岂能没有大军坐镇?”
扎列道:“嗨,这不是外边有人闹事嘛,回纥人反了,立了个女王,那商人说他们的军队打到了鸣沙,还有……还有……
吉妇却没什么顾忌,说道:“还有咱们拓拔氏以前的少主李继筠,借了吐蕃兵,从萧关杀过来了,大王派了大军去迎敌,这些个头人们就在王城闹起了事,一百多位头人,每人只要带去百十个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