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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广已经打出了样儿,杨浩也不好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何况城中杀出那票人马就是冲着他的大营来的,杨浩立即拔出剑来,大喝道:“鼠辈敢尔,给我消灭他们!”
阵前尚未来得及撤回营中的杨浩兵马见到中军出的旗号,立即蜂拥而上,这一队人马的统兵将领叫胡佳平,是杨浩从芦州起就一手带出来的人,但是他手下兵却是由西域浪人组成的,鲜卑人、吐谷浑人、突厥人、畏兀儿人、粘八嘎人、大食人、波斯人、天些人……,各个都是种傲不驯、目高于顶的汉子,可是面对着这么高的一座城池,这仗打得根本施展不开,这些日子可把他们憋坏了,如今终于看到城中守军像个爷们儿似的冲出城来一战了,这些士兵喜不自胜,待见了中军出的出兵旗号,不待主将胡佳平下令,便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汉国宣徽使竹羽明竹大人被宋军猛烈的攻势吓破了胆,今日见城下黄罗伞盖到了军前,晓得是宋国皇帝亲自巡视军营来了,不由起了投降的心思。他找个借口,支开另两员守将,带着自己的亲兵冒着大雨逃了出来,至于父母妻儿,那是顾不上了。
他冲出城来,一步一滑地拼命往前跑,生怕其他两员守将觉不对,令人射杀他们,紧接着就见对面营中闯出一群大汉,披左衽的、身穿皮袍的、高鼻子深眼窝的、金头蓝眼睛的,一个个奇形怪状,却都是一副欢天喜地模样,吼着他根本听不懂的鸟语迎上前来。
“不对……不像是欢迎我投诚啊,怎么手里还举着刀枪?”竹羽明刚刚现不对,那队奇形怪状的宋军已经把他们这一队人马包围起来,劈瓜切菜一般砍杀起来。
“不要杀人,不要杀人,我冉是来投降的!”
竹大人跳着脚儿的喊,可惜风声雨声厮杀声,种种声音混淆在一块儿,根本没人听得清他的喊话,就算听到了,那些人能不能听得懂也是问题。很快,这队匆忙逃出城来的人马就被一直不得展其所长的杨浩所部给杀光了,这些人当强盗当惯了,入伍当兵还没多久,杀光了人很习惯地便去捏他们的身,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揣进自己的荷包。
赵光义站在中军看到这番情形,对他们搜刮尸体的行为只作未见,开口赞道:“爱卿所部虽是一些蛮夷野人,不晓军令兵法,不过临敌作战勇猛向前,不畏生死,若假以时日好生锤炼一番,不难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杨浩忙逊谢道:“官家谬赞了,臣之所部实是一支乌合之众,当不得官家如此夸奖口若说威武之师,还是禁军将士才是当之无愧。”
赵光义微微一笑,说道:“雨愈的大了,收兵吧,朕去潘美营中看看。”
方才城中杀出一标人马来时,潘美也见到了,他立即披挂整齐,持枪杀出大营准备救驾,不料城中只冲出一队人马,顷井间便被杨浩的人杀得干干净净,后面的汉军见机不对又匆忙把城门关上了,于是他便在营前等候,这时一见黄罗伞盖向自己营前移来,便立即趋前冒雨静候。
这时晋阳城头一阵喧哗,忽然立起许多旗杆,每根旗杆上都绑着一颗人头,又有喧哗声不断传来,潘美见了莫名其妙,忙使一名小校持盾靠近了去听,不一时那小校回来禀报,潘美听了之后便露出一脸古怪的神气。
这时杨浩和曹玉广陪着赵光义已到了潘美营前,潘美连忙趋前拜见,赵光义手指城头,讶然冉道:“仲询,汉军在玩什么花样?”
潘美脸颊抽搐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城头悬挂的人头……是方才出城的那队人马的的家和……”方才出城的那一路人马……是弃城投降来的…………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20章 斩首行动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各营兵马正在徐徐收拢,雨已经停了。
杨浩听说赵德昭阵前受伤,便立即动身前往探视。赵德昭是皇子,也是王爷,身份之贵重,在整个宋国仅次于赵光义。而杨浩曾与他一同巡狩江淮,以正副天使的身份共同解决开封断粮危机,于公于私听说他受了伤都该去探望一番的。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的大秘密。
既然要去,就要做得光明磊落,免得引起有心人怀疑。杨浩整顿好了自己的阵营之后,便令侍卫打起杨字大旗,登车公然驶往赵德昭的军营。
赵德昭受伤,实是迫不得已。他若不知父亲死亡真相那也罢了,既然知道,怎肯相信二叔对他还有些许善意?可是心中越是小心,表面上他越不敢露出一丝马脚,让赵光义对他有所怀疑。当时赵光义以九五至尊之身,在他的大营中要亲自上阵,他赵德昭身为主将,无论如何都得出面拦阻,而且还得比随侍于赵光义左右的诸将表现的还要惶恐才成,被赵光义那样一逼,他就不得不亲自上阵了。
可是赵德昭对赵光义是怀着十分的警慢的,尤其是他因心中愤懑难平,对一向亲密的堂弟赵德崇隐晦地有所透露之后,总担心二叔已经知道他已了解了父亲死亡的真相,如今赵德昭一番作戏,逼得他亲自上阵,前方滚木擂石、箭矢如雨也罢了,他更担心的是来自背后的冷箭。赵光义可是让慕容求醉任监军呢,副将高胤也是禁军的将领,谁晓得他是不是已经被二叔彻底收买了?
于是,赵德昭必须、只能、不得不让自己中上一箭,以伤避险。要不然他以皇子之尊,王爷之身,皇帝自然不能以身涉险,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牟若有个三长两短,同样是将士们不能承受的重责,身旁亲兵披甲执盾,把他护得水泄不通,岂能轻易便中了流矢?
赵德昭“奋勇当先、闪避不及”,大腿上中了一箭,伤处虽敷了金疮药,可是因为箭头上涂了砒霜和污秽之物,挖去了一大块肉,伤处不免痛楚难忍,但是他的心倒是安了下来:“二叔一向标榜仁义,向臣民们显示他对先帝子女的厚爱,我的伤势这么严重,他总不能再逼我上阵了吧?我就歇在这中军帐内,他决不敢冒险令人在帐内刺杀于我。”
果不其然,听说赵德昭受伤,赵光义忙不迭便赶了来亲自探视,他嘘寒问暖,亲自为侄儿敷药包扎,当着赵德昭的面狠狠责骂了慕容求醉、高胤等官员卫护不周之罪,又留下两名贴身御医来照料他的伤势,最后又握着他的手共同缅怀了一番亡兄赵匡胤,这才洒下几滴鳄鱼的眼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赵光义离去不久,各营主将便纷纷赶来探视,赵德昭卧于榻上一一答对,好一通熙攘,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就听侍卫进来通禀,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杨浩到了。赵德昭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露出什么异样,只淡淡地吩咐道:“啊,杨太尉来了,快快有请。”
邓秀儿围着宋军的大营转悠了十来天了,十来天下来,她的花容月貌早不复存在,蓬头垢面满脸尘土,瞧来真是狼狈不堪。可是想到父亲那贼血的咽喉,想到母亲悬在梁上的冰冷尸体,她的心中就像燃烧着一团烈火,这团烈火支撑着她旺盛的斗志,虽然脸颊日渐削瘦,可是一双眼睛却始终闪烁着不屈的光彩。
在远山上她无法辩识哪一处军营才是仇人的所在,可是一旦下了山,处处都是一座座营寨,营寨前后俱有兵丁巡戈,她又近不得身。邓秀儿虽得名师传授了一身武艺,可是对于这军阵却仍是个门外汉,完全摸不着头脑。仗着灵活的身手,邓秀儿一边观察一边靠近,这十几天功夫下来,对军营的巡戈、作息、岗哨等等渐渐有了些了解,今天趁着大战刚刚结束,各营兵马撤回本阵的时候天降暴雨,她终于开始行动了。
邓秀儿滚得一身泥浆,难辨男女,冒雨潜近,袭击了一名士兵,录了他的军衣穿在自己身上,便摸到军阵前,与人合抬了一个伤兵,一步一滑地混进了军营口士兵们俱是一身泥泞,在这晋阳城下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也不曾有过一回洗澡的福利,此时一身泥泞也不算稀奇,再加上刚刚撤下来,士兵们各归本营还要经过一番混乱,邓秀儿裹挟在乱兵中一时并不会被人现。
邓秀儿不敢开口向人询问杨浩的营地,只靠一双眼睛四处搜索,忽见营中矗着一杆大旗,雨后旗帜垂着,好半晌才被风展开,上边却是一个赵字口邓秀儿不由大失所望,正欲趁乱再摸向别的营盘,转过几顶毡帐之后,忽见远处一面杨字大旗徐徐向军中走来,邓秀儿心头砰地一跳,立即握紧剑柄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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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熊岭,密林深处,刘继业遥望远处那座晋阳城,遥望晋阳城下一座座军营,双眉紧锁,面色十分沉重。
一员小将急急走到他的身边,这员小将本来生得十分俊朗,可是军衣在密林中已经刮成了丝缕布片,再加上多日不曾梳洗,蓬头垢面,若不是他腰间的佩剑仍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叫花子。
“爹,今天他们已经攻上了晋阳城头,咱们再不杀出去,恐怕……晋阳城就要不保了。娘和弟弟还在城中…………
“皇帝也在城中!”
刘继业猛地截断了他的话,杨延郎忙道:“是。”他沉默了一下,徐徐又道:“爹,士卒们已经在这高山上隐藏了十多天了,每日吃的是冷食、喝的是冷水,三月天气,犹有余寒,许多士兵已经生了病,再这样耗下去,恐怕等不到赵光义破城,咱们……咱们就已丧失了三成战力。”
刘继业当然明白丧失三成战斗力对一支军队意味着甚么,那绝不是简单的可以分割计算的战力损耗,一军之中丧失三成战力,在战场上足以使全军溃败了。它对士气、斗志的消磨,给整个部队带来的牵绊羁靡,影响的战力至少达到七成。
刘继业抬头看了看天,还是没有说话。
杨延郎又道:“守在城中的都是老弱残兵和青壮百姓,这十几天的仗打下来,虽仗地利,恐怕伤亡绝不会小,如果再耽搁下去,就算咱们解了晋阳之难,那也国将不国了,这么做还有什么意……”
“混帐话!”刘继业猛地喝止了儿子,沉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口义之所在,舍生忘死,事事如此权衡,不如去做一商贾!”
杨延郎垂不语,刘继业吁了口气,忽然道:“今夜,将有大雾。”
“嗯?”
刘继业吩咐道:“所携的肉干、水酒,今日不做限量,让大家都吃个饱。
命令全军做好准备,搬开半山的荆棘和掩藏之物,今晚,咱们趁夜袭营!”
杨延郎振奋起来,腰杆儿一挺,抱拳应道:“末将遵令!”
他转身欲走,刘继业忽然又道:“延玉的伤……怎么样了?”
杨延郎止步道:“山上倒是不虞药物,可是此地处境实在恶劣,整日隐藏于林中不见天日,三哥儿的伤处始终不见好转。”
刘继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延朗,让他留下吧。如果今晚,咱们父子一去不返,家门也算有后口……
杨延郎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刘继业挺直了腰杆儿,就像一柄解去了枪套的银枪,笔直地站在那儿,风拂动他胸前长髯,目中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