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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萧太后“宜从其请,不从其赂”的手谕,但“不从其赂”中不包括求婚,“宜从其请”亦非请什么给什么,只是“宜从”不是“必从”,况且,萧太后的四个女儿,皆已名花有主——长女观音嫁给了萧继先,次女长寿嫁给了萧排押,三女延寿嫁给了萧恒德,四女淑哥嫁给了汉人才子卢俊。这就是说,萧太后膝下已经没有了女儿,即使同意赐婚,已是两手空空,能赐什么呢?但,张浦既然提出这一请求,萧排押又不敢拒绝。因为太后给他的面谕是:“千方百计,离间李继迁背宋臣辽。为达此目的,不惜代价!”
于是,萧排押次日一早便跨上千里驹直奔辽国上京临潢府请旨去了……不一日,萧排押驰进上京,进了清风殿。萧太后听了萧排押的面陈,当下便想到了四公主淑哥。
四公主淑哥,为景宗耶律贤的第四个女儿,系渤海妃所生。因受其母的影响,对汉族文化极为仰慕,是惟一一位没有嫁给契丹贵族而下嫁给汉人的公主。她的丈夫卢俊,是颇具文采的汉人学士。婚后夫唱妇随,伉俪之情甚笃。但契丹公主嫁汉人,为契丹上层社会所不容,整个贵族集团都蔑视这门亲事,使四公主淑哥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直至精神濒于崩溃。半个月前,淑哥终于同卢俊分道扬镳,结束了这场婚姻。萧太后心想,若将离婚后正待嫁的淑哥远赐李继迁,亦无不可。但是,淑哥自幼养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若真的令其远嫁党项,与刀枪、草原、牛羊为伍,淑哥本人能否适应尚且不论,渤海妃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肯不肯让女儿远嫁?会不会撒泼阻拦?是萧绰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然而,就在萧绰考虑如何开导说服渤海妃的时候,忽得禀奏:四公主淑哥,由渤海妃做主,悄声且匆忙地嫁给了刚丧偶才十日的萧神奴,而且是先斩后奏——新人先举行过合卺礼,而后才向其嫡母萧太后禀奏的。原来李继迁求婚的消息已在上京贵族中传开。渤海妃惧怕女儿远嫁,便避开太后耳目,率先将女儿嫁了出去。萧绰对渤海妃无视她太后权威的做法非常恼怒,为了惩一儆百,她当即传出懿旨,削掉了淑哥的公主封号。
清风殿上,韩德让见萧绰遇到棘手问题,便向她献策道:“三百多年前的唐太宗,亦曾遇到过类似问题。唐太宗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将深明大义的侄女封为公主,远嫁吐蕃,充当了唐与吐蕃的友好使者。太后何不效法唐太宗?”几句话提醒了萧太后。萧太后将思路拓宽了,开始在近宗的侄女中悄悄地物色可当此任者。但她哪里知道,继渤海妃匆忙嫁女之后,皇族中早已掀起一个偷偷摸摸嫁女的高潮。在短短的二十日内,皇族中所有及笄的女孩,甚至还差几个月未及笄的女孩,竟至婚嫁一空,无一留者。他们都唯恐自己的女儿被太后封为公主,远嫁党项。
有道是:法不责众。更何况这些匆匆嫁女的皇族近宗,嫁女并不违法。所以,当年轻的萧太后得知这一情况时,既惊讶且愤慨,痛感今日之契丹贵族,已失却了昔日游牧部族的豪迈气概。
次日凌晨早朝。辽圣宗耶律隆绪、皇太后萧绰并御清风殿。文武百官刚行过君臣大礼,太后亦正欲将李继迁请婚之事交朝臣们商议,就听三驸马萧恒德出班跪道:“臣萧恒德,有件急务,启禀皇帝和太后!”
圣宗闻声扭脸儿看看母后。萧绰见皇上等着她说话,便当仁不让地口谕道:“萧爱卿有何急务,尽管慢慢奏来!”
萧恒德再叩首道:“后宫瑶华观的妙贞仙师,乞请上殿言事,已至殿东庑多时,等候皇上、太后传旨觐见。”
百官闻奏,无不诧异。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竟然要求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乞请上殿言事,岂非咄咄怪事?但居文臣班首位的韩德让并不感到惊异。而居武臣班首位的萧达兰,居然为此锁紧了眉头。他朝圣宗与太后瞟了一眼,眼神里充盈着愕讶与愤慨。可是,百官仰观大殿居中高台上,与圣宗并坐于虎皮高背椅上的皇太后萧绰,却显得异常的平静。萧绰向站于身边的内侍扬扬手儿:“宣!宣瑶华观的妙贞仙师上殿!”
于是,随着内侍长长的宣呼声,妙贞仙师上殿阶登丹墀,翩翩步入了殿门。但这位带发修行将近三年的仙师,今日却未穿法衣,而是头戴凤冠,肩披霞帔,身着雪白的拖地长裙,足穿一双红绿绦穗的秀靴。看她的衣着打扮,与其说是女尼,倒不如说是位公主。自她步入殿门,满殿文武百官无不结舌瞠目,惊讶错愕得都愣住了眼神儿:天下哪有出家的尼姑,是这般打扮?
“后宫瑶华观女尼妙贞,叩见皇上、太后万岁!万万岁!”妙贞在众目睽睽之下,轻移莲步,先在殿中央的黄缎蒲团上跪了,十分娴熟地行着三拜九叩大礼。
此时的萧绰,眼中亦流露出了不小的惊异,俯身问道:“妙贞仙师,汝已入空门三载,今日何以身着此俗世靓装?”
“妙贞回禀皇上、太后!”妙贞从容说道,“三年前,臣女万念俱灰,皈依佛门,欲对青灯黄卷了却一生。但今日之妙贞,已同三年前的臣女判若两人——三年前,臣女追求的是吃斋礼佛,六根清静;而如今之妙贞,急欲恢复女儿之身,为国家效力,为皇上和太后解忧,是为臣女平生之志也!”
“这么说,仙师是立志要还俗?”太后不紧不慢地问。
“妙贞正是此愿!”妙贞对答如流。
萧绰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妙贞要还俗,即刻喜笑颜开地问道:“仙师是不是已闻李继迁求婚事,欲远嫁党项?”
妙贞点点头:“希望皇上、太后封妙贞为公主,待时而往!”
听到这里,济济一堂的文武朝臣,方由惊讶而变得感动,亦对殿前跪着的红装女子,肃然而起敬意。
“汝想周全了?”萧绰感动得眼泪汪汪,说话的声音亦变了调儿,“汝可知,一旦远嫁党项就要与刀枪、风沙为伍,肩上还担负着沉重的政治使命。”
“若没想周全,臣女就不着红尘之靓装上殿叩见请命了。”妙贞的口气,柔曼而坚定。
“如此甚好!”太后起身近前搀扶起妙贞,“既已意决,汝就不必再回瑶华观了。”说罢,她转向身后的四位宫女道,“汝等先领仙师到哀家宫里歇息。待哀家退朝之后,再作详细安排。”
她的话刚出口,一位宫女领上妙贞,出金殿踏御道,径直向皇太后的颐年宫走去……
下朝后,如释重负的萧绰顿感轻松了许多。她十分清楚,不论李继迁请求婚姻,还是她赐婚嫁女,都是政治的需要。为这一需要,她绞尽脑汁近月,今日总算有了个比原来想象还要圆满还要理想的结果。但她万万没想到,得到这一理想结果,全靠她的情人韩德让的穿针引线,全靠视如己出的妙贞姑娘的感恩戴德……
妙贞,俗名汀儿。汀儿为萧绰的二姐齐王妃所生。齐王妃在丈夫庵撒哥逝世以后,既耐不住寡居的孤单寂寞,又不愿放弃王妃的头衔改嫁,便同其夫之族弟耶律襄私通,长期苟欢便有了私生女汀儿。齐王妃不能将私生女养在家里,就将女儿托付给萧绰,让妹妹萧绰接入宫内抚养。汀儿自小聪明漂亮,甚得太后喜欢,萧绰视若己出,还聘以名师施教,因此,汀儿年轻时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经史子集无不精通。但当这位甥女获悉自己的真正身世以后,便觉无颜再活在世上,几欲自杀。后经萧太后百般规劝,汀儿又执意出家为尼,只是碍于太后的金面,她没有削发外出皈依佛门,只在宫内带发修行。
因为汀儿三年前已经出家为尼。所以,萧绰的这次赐婚远嫁,始终未把汀儿考虑进去,即便在萧绰陷入困境难以自拔之时,亦没有想到要逼汀儿还俗。但在得知四公主淑哥偷偷嫁人的第二天,汀儿却自然而然地进入了韩德让的视野。韩德让作为太后的智囊和情人,最能理解萧绰亦最能为萧绰分忧。他出主意让萧绰效法李世民的同时,亦在暗暗做汀儿的工作。凭汀儿的学识与品貌,无疑是远嫁的理想人选。但若让一个皈依佛门三载一心吃斋礼佛的尼姑强性还俗,无异于逼她去死。既行不通,韩德让亦不能那样干。然而,伴随形势的严峻,汀儿成为惟一可选之人时,韩德让便顾不得许多了。他首先找到三驸马萧恒德,通过萧恒德会见了三公主延寿。三公主延寿比汀儿长两岁,是汀儿童年最要好的姐妹。现如今尽管各自有了归宿,而她们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日深于一日。汀儿与青灯黄卷相伴,自是不能探望三公主。但三公主以自由之身,却常去探视汀儿。那次会见三公主,韩德让将太后赐婚李继迁的意义,对三公主讲了个透彻。又将太后陷入困境不能自拔,极需三公主救助的险情讲得惊心动魄。就在这当口上,他引出了女道士汀儿。指出非汀儿别无远嫁人选,非汀儿难衔此命,只有汀儿还俗,才能使太后走出困境,只有像汀儿这样品貌兼优且颇具智识谋略女子的枕头风,才能陶醉李继迁,才能使李继迁称臣于大辽……
韩德让的一席话,深深打动了三公主。三公主恨不能一翅儿飞进瑶华观,将自己的公主服饰穿戴在汀儿身上。但她想到汀儿平时潜心向佛,又觉难度太大,信心不足。
韩德让摇摇头:“难度是大些,但只要公主将道理讲透了——动之以情愫,晓之于大义,应该是水到渠成,没有问题的。”
“就怕……”三公主又欲陈述难令汀儿走出佛堂的种种理由,却被韩德让截断了。
“公主首先要有信心。”韩德让侃侃说道,“公主的信心不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本相以为,公主的信心来自于太后对汀儿的关心与疼爱。都言太后视汀儿如同己出,以我观之,太后视汀儿更甚于自己的亲生女。汀儿的性命,固然来自于其生母,但若没有太后苦口婆心的规劝挽留,有八个汀儿,怕亦早成荒郊之游魂野鬼了。”
在三公主充满信心之后,他又面授机宜。三公主依计而去,当下就奔了后宫的瑶华观,入观就哭哭啼啼,无限悲痛。妙贞仙师问她为了什么?她道出了李继迁的请婚之事。“太后为国家计,答应了这桩婚姻,打算将四公主远嫁党项。可是,消息传出,不料四公主淑哥偷偷嫁人,皇族近宗亦将女儿突嫁一空,太后为物色这一远嫁公主,整日里愁眉不展。她看到母后日渐憔悴的可怜样儿,提出离异萧恒德。自己远嫁李继迁,可是母后又不忍心拆散我们……”
听了三公主的哭诉,妙贞仙师眼圈儿红红的,一言不发。直到三公主向妙贞告辞时,妙贞仍沉浸在悒悒之中。
当夜,面对青灯黄卷,心慌意乱的妙贞仙师已是难以入定了。看不了几行,便走一次神。她一次次硬将神志拉进经卷里,神志又一次次地飞离经卷,飞至皇太后的左右。她神游思飞,想起自己历经的许多苦难:曾几何时,一天,她割腕自戗,被太后发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硬是不让血液流出来。太后攥得是那么的死那样的紧,直到几名太医赶来……
曾几何时,幼年的她从马背摔了下来。昏了过去。又是太后,疯了似的赶来,抱住她就往太医院跑。几个太监争着要接替太后抱她。太后急令他们去叫太医,却不肯将她交给太监……
又有一次,她同三公主争